刘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成都人,记忆中带着对火锅的特殊感情,所以现在他演示吃火锅,娴熟而且具有美感。
他夹起比如蝉翼的牛肉,在滚汤中轻轻一涮,轻轻在蘸料中蘸一下,卷入口中,唇齿生香……
刘禅学着吃了一嘴,惊叫道:“竟如此好吃!怎么可以这样香?”
“父皇,儿臣的商队把商道一直向南开拓,其实南方还有很广袤的丛林和土地,那里也是有人生活着的,过着采集渔猎的野蛮生活,但是林子里出产也是很丰富的,尤其是各种香料,儿臣嘱咐商队,多多注意一点这东西,带回来许多,经过尝试,辨别出了许多有用的,儿臣打算把各种烹饪方法推广出去,让大家把嘴吃刁了,再也离不开新的烹饪方法,离不开香料!”
“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垄断世界香料,这玩意就可以比黄金还卖的贵!”
“我的儿,你小子作为一个皇子,朕从来没发现,你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啊!”
“这天下要是不用一些方法去经略,不激活天下人的潜力,国家只会越来越穷,生民只能越来越困顿!重农抑商虽然很大程度上可以保证国家的粮食安全,从而保证稳定,但存在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整个天下的物产流通无法盘活,造成一潭死水的局面,这样只能造成人人仅得温饱,或者连温饱都很难保证的局面……”
“要是能有国家做到人人都温饱,那将是何等的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盛景啊!我儿,你不要以为这是一件简单事,多少圣君都很难做到……”
“所以说,重农抑商是个很小农意识的想法!父皇,您知道吗,一切商品生产的多寡,都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包括粮食!只要这东西缺,它就卖的贵,只要卖的贵,就有人千方百计去生产,只要生产的人多了,这东西就多了,当然价格也就下来了……所以,商业繁荣可以刺激粮食生产,而并不是抑制粮食生产!现如今治理天下的法子,多是一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读了一肚子子曰诗云的酸儒想出来的办法,带着浓厚的想当然色彩,他们根本不了解天下苍生到底是如何生存的,只会空谈误国!
而儿臣做事秉持的方法,就是一切都要根据实实在在需求去做事,根据最合乎事物发展本质的方法去做!找出这中间的看似繁杂,实则最简单的规律,这样做事,就很合乎道了……”
“你的意思是……”
“儿臣也就是和父皇边吃边说说话儿,并没有要刻意陈述个什么观点!”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当年管仲治理齐国,其实重点并不在劝课农桑,而是在盘活商贾,事实上齐国富庶多年,与此一道大有关系!就拿你现在经略南中的经验来说,事实上南中并不会出产多余的粮食,连南中百姓自己吃都尚显不足!而成都周边粮仓大多也都是空的,可是汉晋厮杀开始至今,你用石头、树叶、铁器还是换来了大量的粮食,到现在南中所有仓库还都是满的!可见,粮食并不一定要自己种才有的吃!当然,如果我们完全不种粮食,别人拿这个要挟我们,也是个问题……”
“所以,儿臣在南中教会人们开辟水梯田、养鱼、养猪,用这样的方式,逐渐安顿下了南迁的百姓,两年之后,我们再无饥馑之忧!南中这个地方虽然比不得成都富庶,但并不会有太大的水旱虫灾,即便是受灾,大山丛林的馈赠,也不至于民人饿死,所以也算是一块宝地,父皇可以不用太过担心粮食的问题!”
“说的也是!父皇听说你手下有一批人,有一个叫做霍济的,带领着他们在整个大汉无孔不入,所以你足不出户,就可以了解天下事?”
“是的!那不过是儿臣经略南中时候,父皇给了儿臣便宜行事之权,当时北方打仗、南方造反,情势极其复杂,不得已才组建的秘密队伍!南中如今之所以繁荣稳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这支秘密队伍也是发挥了极大作用的!现在,敌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的,这个队伍还大有用处,儿臣希望把他们的指挥权交到您的手上,但不要解散他们!”
“说实话,父皇正在等你这句话!”
“那儿臣立即命人叫霍济来觐见,只要把这个人交在父皇手上,整个队伍就在父皇手上了!”
“这霍济是什么人?他带的这个队伍短时间就能把南中理得井井有条,一副安宁景象,实属不易啊!”
“禀父皇,霍济乃是霍弋将军的族弟,此人天生就是一个搞特务的料子,号称‘人心虫’,三言两语就能猜透别人内心,同样三言两语就能让一般人心生佩服,心思十分缜密,行事滴水不漏,实在是天降奇才……”
“实在是太好了!不过能者多奸诈之辈,此人忠心是否可靠?”
“父皇,儿臣觉得,这样的人,心智不是常人可比的,他们的忠心永远不可靠,只有和忠心对等东西,才是可靠的!譬如他需要的知遇、尊重、名望、利益等等。”
“哈哈哈哈!我儿心智成熟多了!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心思!不能相信任何人的忠心,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品性,这世上真正明明如月的君子,万中无一!和世人打交道,就是要本着和小人打交道的心态去……”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刘谌挥挥手,外面的小令狐就进来了,刘谌吩咐他去把霍济找来。
刘禅道:“儿啊,为何只安排你我爷儿两个吃饭,显得多冷清啊?”
“父皇,皇帝吃饭规矩大,儿臣不敢胡乱安排啊,现在用这种高桌高椅,儿臣和父皇同桌而食,都已经很逾矩了。”
“儿啊,父皇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虽然庸庸碌碌,没什么建树,不过平日里的这些小事,还是看淡了,这些规矩,不过是用来显示皇帝威仪的,为的就是显得天子高高在上,不是凡人……
其实啊,皇帝有没有威仪,说话做不做得数,根本不是这些破规矩给定出来的,而在于你手上是否真正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只要有这四个字的权力在手,威仪自重!
要是这四个字被别人夺走了,你就是坐在云端,也不会有人仰视你!有一段时间,大汉的这四个全在诸葛丞相的手里,那时候老子觉得那个皇帝其实当得屁也不是……”
“哈哈哈哈,父皇真会逗闷子!不过,要是父皇真不在意,儿臣倒是可以把关彝、皇甫先生请过来作陪!”
“听说你身边跟着一个雅荷先生,其实是个女儿身,其实是孙皓的妹妹,是东吴的公主?”刘禅笑眯眯地问道,“听说东吴那边答应以宝刀宝甲的铸造秘方作为交换条件,出兵襄阳,其实是这个公主从中斡旋?而且你把兵法、很多东西的营造法式等等,对其毫不避讳,教给了她?”
“请父皇恕罪!这个儿臣没有跟您在奏章中说明,主要是基于两国明面上的关系考虑,这个事情并不能明说,牵涉到公主的清誉……至于教给她的东西,其实都不是核心机密的东西,让孙吴多一点力量,可以牵制司马炎,当然,司马炎要是太弱,也可以给他们一些的,总之,要让他们两国有事干,少动些歪心思,就能换取几年我们的太平日子,只要再有几年太平,儿臣就做好了统一天下的准备……”
“哈哈哈哈,我儿好志向!父皇当然明白这些事!你现在给父皇说说也不迟啊!现在把她叫来,我们一起吃饭,朕就只当她是雅荷先生,只以你身边谋士的身份对她!如此,免得以后见了尴尬……”
“如此也好!儿臣马上安排他们来作陪……”
“快叫他们来吧!现在我们爷儿两该说的都说了,心里不藏话了,就舒坦了,叫他们来,咱们大家痛饮!你这里的酒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