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俞蕴之极为清楚,她自己个儿便在这两日临盆,宫中紧盯着舒敬轩之人,可不在少数,若是有人胆敢当这个出头鸟的话,俞蕴之自己个儿也不会客气。
因着生产之时要多多走动一番,如此对肚腹之中的娃儿也有些好处,俞蕴之听得太医吩咐,半点儿也不敢怠慢,瞧见外头天色不错,且日头并不很大,便由辛夷这丫鬟搀扶着,往御花园走去。
俞蕴之来御花园之中倒并非为了赏花,而是存了钓鱼的心思。愿者上钩,若是真有人对她肚腹之中的娃儿存了什么腌心思,恐怕也不会错过今日的时机。
果不出俞蕴之所料,她将将走过莲花池,便瞧见不远处娉娉婷婷的行来一群女眷,都着了藕粉色的宫人服制,中间簇拥着一着了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的娇美女子,定睛一瞧,不是严琅还有哪个?
见着严琅出现于此处,俞蕴之诧异之余,心下也不由升起几分了然。严琅前世里便是沉不住气的,这一世早便恨毒了她,若是能得了一尸两命的结果,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严琅虽说性子直率,却也不是个蠢笨的,说不准想出了什么法子折腾她,只希望这小娘子莫要做的太过,否则等到孩儿产下,俞蕴之定然会让严琅千百倍的付出代价!
严琅身为太子侧妃,见着太子妃自然要躬身行礼,即便其有百般不愿,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待严琅走得近了,俞蕴之方才瞧着,严琅身畔的宫人怀中抱着一并不很大的波斯猫,雪白的毛发,碧蓝如水的眼眸,当真好看的紧。
想必严琅便打算以这只波斯猫对她出手罢?
俞蕴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讥讽之意,只不过因着转瞬即逝的缘故,未曾被严琅发觉,只开口问了一句。
“严妹妹,你这波斯猫当真生的极好,如今养了几个月了?”
听得俞蕴之问话,严琅艳丽的面庞之上也勾起一丝笑意,抬手将雪白的波斯猫抱在怀中,答道:“回太子妃的话,这波斯猫名为雪团儿,便是因着其浑身仿佛冰雪一般,方才得了这么个名儿。雪团听话的紧,臣妾先前未入东宫之时,便已然养了许久,先前方才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典,将雪团儿给接入华沐苑中。”
严琅抬手揉了揉雪团儿脑袋,后者仿佛应和主人一般,脖颈处挂着的铃铛不住的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且还散出一股子浅淡的香气。
鼻翼轻动,俞蕴之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雪团儿脖颈处挂着的铃铛,开口问了一句:“妹妹身上透着一股子奇香,嗅着当真好闻的紧,也不知是何香料制成的?”
听得俞蕴之问话,严琅面上划过一丝惊慌之色,不过其收敛的极好,未曾露出马脚,只轻声回答道:“便是以鲜花汁子熬了,再辅以蜂蜜、花雕、沉香木、苏合香一起按分量合成,方才得了此香。”
闻言,俞蕴之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似笑非笑的睨了严琅一眼,道:“妹妹这香料中苏合香的分量应当不少,原本滋味儿浅淡的香料,现下一嗅便能分辨出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此刻俞蕴之自然是发觉了严琅的手段,无非便是以苏合香的气味儿遮掩住了麝香的味道,眼下她临盆在即,只消与分量颇重的麝香接触一会子,恐怕便有些危险了。
俞蕴之是想借机除掉心思腌之人,但却未曾打算将自己给赔上去,所以在严琅将雪团儿送上前,欲要让俞蕴之抱上一会子之时,俞蕴之只轻笑一下,抬手接过雪团儿之时,狠狠地扯了一下雪团儿腿上的毛发。
只听这波斯猫惊叫一声,猛然冲着俞蕴之细白的皓腕狠狠抓了一下,留下极为清晰的血痕,俞蕴之大抵是受了惊,此刻娇艳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贝齿紧咬红唇,都溢出丝丝殷红血迹,两手捂着高耸的肚腹,往辛夷身上仰倒。
辛夷自然是清楚俞蕴之的心思,赶忙将主子仔细扶好,瞧见那只造孽的波斯猫,冷声叫道:“还不快将那畜生抓住,若是太子妃娘娘生出什么事端,你们都要赔命!”
俞蕴之今日自东宫之中带出的宫人,一个个身手都灵活的紧,没费多少工夫,便将受了惊的雪团儿给死死按住。一旁的严琅瞧见这么一番变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强忍住心下的慌乱,欲要将那只波斯猫给讨还回来。
“雪团儿也并非有意,还望太子妃娘娘放过它罢!”
见着严琅现下都死不悔改,俞蕴之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此刻她是真真难耐的很,大抵是因着麝香的缘故,她现下也发动的厉害,指甲用力往腿间一划,先前备好装了血的鱼泡尽数碎裂开来,将薄薄的一层裙衫登时染成了血红之色。
裙衫上的血迹让严琅更为惊慌,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雪团儿了,只希望将波斯猫脖颈处的紫金铃铛给取下来,若是被人发觉其中藏了麝香,恐怕她的性命便要交代于此处了!
此刻俞蕴之靠在辛夷耳边,忍痛开口说道:“铃铛!”
听得主子言辞之中难以压制的痛苦之意,辛夷登时也有些急了,让半夏白芍两个扶住俞蕴之往东宫赶去,而后自己将那只脖颈处挂着紫金铃铛的波斯猫制在手中,而后狠狠地刮了严琅一眼,赶忙跟上半夏白芍的脚步,往东宫赶去。
瞧见雪团儿被辛夷带走,严琅登时便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艳丽的面容登时苍白如纸,疾步往前追,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辛夷的脚步。到了后来,因着心下惊恐不已,严琅身子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眼前一黑,便径直栽倒在地上。
太子妃浑身染血,被带回东宫的消息,顷刻之间便被传了个遍,届时楚尧将将下朝,听得此言,心头猛然一缩,便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一般,再也顾不上所谓的仪态,运起轻功掠身一跃便朝着东宫行去。
此刻太医早便到了东宫之中,安贵妃与皇后来的早些,便在舒敬轩院外不住来回行走着。苏氏知晓女儿被严琅谋害,若说一开始对换子一事还心存芥蒂,到了此时也无转圜之机,只希望璞儿能母子平安,便是菩萨保佑了。
待苏氏入了寝殿之中后,不多时,楚尧也来到舒敬轩前,现下这人早便没了素日的温和持重,衣着散乱,额间冷汗满布,急不可耐便要往寝殿之中冲去,还是安贵妃给拦了住,未曾让其做出傻事。
“莫要慌张,女子头胎虽说都有些艰辛,但太子妃有太医照看,也不会有何大碍,你便好生在院中待着,莫要入内添乱了!若是被血气冲着,之于你们夫妻二人,都有些不利。”
听得此言,即便楚尧再是忧心,也不敢擅自闯入其中,只是不住地在庭院中来回行走着,听得寝殿之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恨不得入了寝殿替俞蕴之受这份儿苦楚。
头胎本就难生,俞蕴之从未想过产子竟然如此之痛,那股子钻心的疼痛便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此刻她疼的微微发颤,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俞蕴之虽说早便料到孩儿会在近些时到来,但真到了临盆的份上,当真是让她疼的恨不得直接死了!
俞蕴之便仿佛脱水的鱼一般,大滴大滴的汗珠儿混着泪水不住落下,两手死死抠进锦被之中,口中咬着巾子,忍过了一波疼痛。
俞蕴之此刻也是发了狠,不管不顾身上的疼痛,听着周围似真似幻的呼喊声,当下便使劲了力气,希望将孩儿给生出来,却仍是无济于事。
“主子,您用力啊!”
宫中的嬷嬷一边查探着俞蕴之身下的情况,一边给俞蕴之喂了一些雪蛤羹,省的她失了力气,到时可就危急了。
俞蕴之即便眼下吃不下东西,也强逼着自己吞咽,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儿!谋划了这么久,若是保不住这个孩儿的话,那她还有何用处?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俞蕴之整个人儿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身上**的,再也使不出半点儿力气。
一旁的苏氏看着心急,赶忙去了外间,问过太医之后,便忙取来先前备好的参片给俞蕴之含着,生怕其就这么昏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主子,您再用些力气,已经看着头了!”
听着嬷嬷惊喜的言语,俞蕴之便又觉得自己身上盈满了力气,她银牙紧咬,恨不得自己死了也要将这个孩儿给生下来!到了最后,只听得周围传来一阵孩儿的啼哭声,俞蕴之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径直昏迷了过去。
索性俞蕴之早便将事情交代给了苏氏,待孩子出生剪断脐带之后,未经稳婆的手,苏氏便将男娃娃给抱入怀中,而后一直候在外间儿的俞林之也将食盒儿之内的十一给抱了出来,将两个孩子不着痕迹的交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