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蕴之冷眼望着跪倒在地的翠浓意浓,红润的菱唇勾起一丝讽笑。这两个丫鬟既然入了她舒敬轩中,便应当安安分分的,方才可保住一条贱命。现下竟然生出此等吃里扒外之事,也莫要怪她心狠手辣。
“将翠浓意浓二人给送去刑部大牢之中,本宫倒是有的是手段,可以让她们吐口。”
说着,俞蕴之丝毫未加掩饰身上的杀意,她原本便是盛极的容貌,此刻面上带着几分薄怒,更添艳色。只可惜翠浓意浓两个,可没胆子欣赏这般娇艳的景儿,不住的叩头求饶道:“求主子放了奴婢罢!求主子饶命!奴婢们究竟做错了何事?方才让主子您如此动怒?”
见着翠浓如此嘴硬的模样,俞蕴之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做错了何事?这舒敬轩的寝殿不是不让你们两个入内吗?为何还非要违拗本宫的吩咐,动了其中的物件儿?本宫可是整个儿东宫的主子,还看不住你们两个小小的奴才吗?”
闻言,翠浓面色一片惨白,心下也是极为慌乱。她与意浓入俞蕴之所居寝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一次还是得了旁人的好处,将主子所用的银针给取了出来,主子到底是如何发现的?再联想到今日传出的流言,翠浓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登时死了才好。她与意浓怎能为了一支金钗便行出此等鬼迷心窍之事,当真是不要命了!
将翠浓眸中的慌乱之色收入眼底,俞蕴之抿了抿唇,径直端起八仙桌上的青花茶盏,以手摩挲着茶盏的边角,轻声开口道:“刑部那等地界儿,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入内了,恐怕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届时在大刑逼供之下,你二人还是会吐口,为何非要为难自己?你们两个谁先说了,本宫便放了谁,后吐口的那个,可便没这般好的运道了!”
其实俞蕴之也不欲将事情闹大,除非逼不得已,倒是没必要将这两个丫鬟送到刑部之中。禁宫本有慎刑司,只不过眼下慎刑司控制在皇后手中,这两个丫鬟一进去,恐怕登时便会殒了性命,若是证据断了,可便违拗了俞蕴之的本意。
“辛夷,将她们二人分别押到不同的厢房,只给她们半个时辰的工夫,若是自己不好生珍惜,也怨不得旁人。”
听得此言,辛夷应了一声,随即便差使两个粗使婆子,分别将翠浓意浓押送到相距极远的厢房之中,而后辛夷看着翠浓,白芍守在意浓身旁,这两个丫鬟性子都是稳妥的,俞蕴之也可放心。
话说得知皇长孙早夭的消息,明帝也没甚避暑的心思了,带着浩浩荡荡的后宫诸位贵人,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禁宫之中。将一回到未央宫,明帝身畔的暗卫便将杀子邀宠的流言告知了他。
此刻明帝落座于未央宫寝殿之中的龙榻上,眉头紧锁,硬挺的面庞之上显出一丝冷意,心下对俞蕴之倒是升起了一股子怀疑。无风不起浪,若是俞氏当真行得正坐得端的话,也不会有人费尽心机的陷害与她。
明帝对后宫的女眷,都没有半点儿信任,即便皇后是他的发妻,依旧为了太尉秦源不断地触及他的底线。后宫的妇人之余明帝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先前明帝对苏姒霏如此娇宠,在苏见深将心思放在赈灾款上时,依旧不留半点儿情面,出手处置。苏姒霏也是悟出了帝王无情的道理,方才行出以色事君之举。
如今俞蕴之只是明帝的儿媳罢了,明帝更是无半点儿在意。
薄唇微启,明帝鹰眸之中划过一丝寒光,轻声开口道:“俞氏,但愿你不会生出谋害皇嗣之事,否则即便有秦国公府护着你,朕也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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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翠浓意浓这两个丫鬟,也没有俞蕴之想象中的硬气,到底也还是招了。无非便是因着舒敬轩中有一三等宫人,名为绿涯,取出两支极为珍贵的赤金嵌红宝石垂角钗,差使翠浓意浓二人,混入俞蕴之所居的寝殿之中,将调香所用的银针给取出来,方才能以赤金嵌红宝石垂角钗来交换。
二人利欲熏心,且原本便不是个忠心的,自然是听从了绿涯的条件,趁着寝殿之中无人照看,便混入其中,取了银针。
见着白芍与辛夷站在下手回话,俞蕴之指尖漫不经心的瞧着八仙椅的扶手,开口问了一句:“现下那个名为绿涯的宫人,可还在舒敬轩中?”
俞蕴之对此事已然不抱希望,那个名为绿涯的宫人,便是查清此事的线索,不过这丫鬟想必已然不在世上了罢?出手谋害小十一之人,可不会留下这般明显的纰漏。
闻言,辛夷上前一步,躬身答话道:“回主子的话,昨日绿涯便不见了身影,但奴婢去了其房中搜查一番,发觉衣服饰物都未曾缺少,想必是临时逃脱了。”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顿了一下,俞蕴之又道:“若是殿下问起此事,便从实禀告即可。”
还未到用晚膳的时候,正殿之中忽然来了一年岁不小的宫人,着了一身儿粉紫色的裙衫,先是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子,随即开口说道:“太子妃,皇后娘娘有请。”
听得此言,俞蕴之低垂眼眸,红唇挑起一丝笑意,该来的总会来,她也是躲不过的。兀自站起身子,由辛夷搀扶着,俞蕴之冲着这位女官开口道:“劳烦姑姑回禀皇后娘娘一声,蕴之这便赶过去。”
见着俞蕴之如此识趣,这位女官对其也不由添了几分满意。不过太子妃即便再识趣也没甚用处,既然已经入了东宫,与皇后娘娘便已然是敌人了。
俞蕴之简单的收拾一番,便往关雎宫去了。微微眯眼望着天际,日光染红了云彩,渗出了血一般的颜色。此去关雎宫中,定然险峻至极。不过俞蕴之心中却无半分忐忑之意,心绪平静的有些诡异。
踏入关雎宫正殿之中,俞蕴之发觉今日正殿之中当真好生热闹,不止秦皇后落座于主位之上,便连万皇贵妃、安贵妃、严淑妃、苏德妃以及齐妃在侧。齐妃望着俞蕴之之时,眉眼处蕴着一丝不忍之色,见状,俞蕴之不着痕迹的颔首,也未曾答话儿。
冲着在座的贵人分别行礼,秦皇后微微抬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芒,瞧见俞蕴之还站在下手,略有些诧异的开口道:“怎的还不给太子妃赐坐?太子妃将将坐完月子,身子还未好全,自然是经不得折腾的。”
听得此言,俞蕴之面上勾起一丝浅笑,藏在袖襟之中的双手死死握拳,锋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儿形的痕迹。
如今小十一已逝,秦皇后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也就是这位运道好,成了明帝的发妻,废后一事动摇国本,自然不能轻易为之,如此秦皇后的位置方才这般稳当。
秦皇后身畔伺候的宫人在安贵妃下手新添了一把八仙椅,俞蕴之便由辛夷搀扶着,落座于八仙椅上,听得秦皇后开口道:“太子妃,如今皇长孙已逝,本宫心下着实难受的很,可皇长孙去的不明不白,本宫也不能将凶手给放过了,太子妃身为皇长孙的亲母,应当也能明了本宫的难处。”
闻言,俞蕴之微微颔首,恭谨地答道:“蕴之自然是清楚的,还望母后明察,可不能让我儿死不瞑目!”
说着,俞蕴之眼眶便红了三分,不过其好歹也未曾失态,将豆大的泪珠儿忍了回去,仅是以纹绣五瓣竹叶的锦帕按了按眼角,也便罢了。
“如今宫闱之中传出流言,言道是太子妃自己杀了皇长孙,便是为了邀宠,对此,诸位是何看法?”
倒是苏姒霏率先开了腔儿,嗤笑一声道:“哪个母亲会以自己的亲生孩儿当成邀宠的工具呢?太子妃本就出身秦国公府,自然是不会行出此等下作的手段!不过既然有流言传出,还是要好生探查一番,还太子妃一个清白!”
俞蕴之倒是有些诧异,想不到苏姒霏居然会开口帮她。不过晋阳侯府乃是因为太子方才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便连苏姒遥都落入教坊之中,为了掩藏身份,更名苏醉月。俞蕴之不可认为苏姒霏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当年因着苏见深设计于他,都能瞒着晋阳侯府诸人,狠心入了宫。苏见深是苏姒霏的亲生父亲,后者都极为愤怨,而她俞蕴之不过只是苏姒霏的表姐罢了,恐怕其中恩怨更甚罢。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俞蕴之抬眼儿睨了苏姒霏一眼,先前发觉这小娘子贴身戴着麝香,近来瞧着果真有些用处,容色更艳不说,便连身量比之往日都更为消瘦几分,着了一身儿绯红色的鎏金宫装,腰身束紧,纤细的仿佛不盈一握,只消瞧上一眼,便会生出心痒难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