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后原本便厌极了苏姒霏,此刻其一开口,秦皇后心头便不由涌起一阵火气,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微微颔首道:“苏德妃不愧是太子妃的亲表妹,二人瞧着感情当真是极好的,如今话里话外都向着太子妃,说是姐妹情深也不为过,不过饶是如此,咱们也得细心查证,方才能还太子妃一个清白。”
此刻俞蕴之面色冷了三分,径直插话道:“母后此言差矣,苏德妃既然入了宫,便是圣上的女人,与蕴之的姐妹辈分,自然是不好论了。若是蕴之不知好歹,与苏德妃姐妹相称,被父皇知晓的话,恐怕也会觉得蕴之不懂规矩。”
秦皇后当真是一介蠢妇,说是愚不可及也不为过。口口声声言道自己与苏姒霏的姐妹关系,便将明帝费心织就的遮羞布给一把扯下。苏姒霏承宠之时,不过一十有四罢了,此事已然引得御史妄论,此刻再旧事重提,也不嫌腌!
被俞蕴之当众驳了颜面,秦皇后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所谓端和良善的模样,涂了大红胭脂的唇瓣微挑,开口道:“罢了,既然太子妃不愿与苏德妃姐妹相称,本宫也不好为难你们。眼下本宫查着了一些证据,太子妃仔细瞧瞧罢!”
听出了秦皇后言语中强忍着的怒意,俞蕴之眉头微挑,转眼望着正殿前头的雕花木门,忽见一年岁不大的宫人端着一红木托盘行入正殿之中,这宫人约莫十三四的模样,生的倒是清秀,怯怯的瞧了俞蕴之一眼,好似被吓着了一般,瑟瑟发抖。
见着这宫人,站在俞蕴之身后的辛夷瞳仁一缩,俯身靠在俞蕴之耳边开口说道:“主子,她便是绿涯。”
闻言,俞蕴之轻咦一声,她还以为绿涯早便被人给磋磨死了,现下看来,那幕后之人还未曾舍得杀了绿涯,而是想要利用这枚棋子,来搬倒她。
秦皇后眉眼处蕴着一丝得色,开口问道:“你是何身份,便与太子妃好生说道说道罢。”
“奴婢省的。”绿涯颤声答话,抬眼儿望着俞蕴之一眼,陡然跪倒在地,手中的红木托盘也摔了下去,上头覆盖着的红绸散开,露出了一支尾端雕刻云纹的银针。
“太子妃娘娘,奴婢是在您身畔伺候的宫人啊!昨日您让奴婢去将银针给处理了,奴婢因着心生贪婪之意,便将这根银针给昧下了,今日听得东宫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心下惊恐之余,便拿着银针逃离了东宫。”
听得绿涯这丫鬟的说辞,俞蕴之轻笑着摇头,拍了拍手,讥嘲道:“这番说辞不知是何人教你的,本宫即便再是蠢钝,也不可能信任你这么一个小丫鬟,若是本宫当真行出杀子之事的话,但可装作不知情,也不会让调香的银针变成指控本宫的把柄!”
站在俞蕴之身畔的辛夷兀自上前一步,先是冲着秦皇后福了福身子,方才接话道:“先前娘娘调香的银针便已然丢了,我道是哪个宫人手脚不干净,连娘娘寝殿之中的物什都敢碰,着实是好大的胆子!现下看来,这偷儿竟是绿涯你!”
见着辛夷眸光之中的杀意,绿涯的身子颤抖地仿佛筛糠一般,连声道:“奴婢没有偷银针,此物当真是太子妃娘娘亲自交到奴婢手中的,还望皇后娘娘您明察啊!”
“皇后娘娘是该明察,否则被你这个丫鬟给欺瞒过去,便不妥了。不过是小小的三等宫人罢了,竟然胆敢拿主子的东西,此事可合规矩?”
俞蕴之怒斥一声,艳丽的面庞之上满布怒气,瞧着颇带几分气势。一旁的秦皇后见状,眉头也不由微微蹙紧,开口说道:“眼下本宫也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不过太子妃可要拿出证据,方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秦皇后所言,明显便是刁难俞蕴之。在秦皇后眼中,俞蕴之定然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否则先前也不至于自降身份,与绿涯一个丫鬟争论。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将俞蕴之给除了,想必秦国公府也不会再站在太子身后。
思及此处,秦皇后眉眼处划过一丝得色,似笑非笑的望着俞蕴之,倒是想要瞧瞧太子妃现下到底能使出什么手段。
俞蕴之径直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冲着秦皇后福了福身子,作低眉敛目状,轻声开口说道:“那日小十一将将离世之时,儿臣仅以为小十一是昏睡过去了,便差使人将太医院院使给请入舒敬轩中,有吴太医为证。”
闻言,秦皇后眉头一蹙,抿了抿唇方才开口道:“去将吴太医给请来。”话落,身畔伺候的女官自然不敢耽搁,忙不迭的疾步朝外走去。秦皇后转过头,望着俞蕴之说了一句:“想必吴太医是在皇长孙离世之后,方才入了东宫之中,如此这位的证词也做不得准,本宫还是不能偏袒于你。”
听得此言,俞蕴之心下倒是不由升起一股子烦闷,轻声接口道:“如今舒敬轩中还有两位宫人,一名翠浓、一名意浓,便是她二人协助绿涯将银针盗出,皇后娘娘可将那两个奴婢传来审问。”
“翠浓意浓?既然太子妃非要将这二人给带过来,也好。”
话落,秦皇后又冲着身畔另一位女官吩咐了一句,后者微微颔首,随即也离开了正殿之中。
此刻俞蕴之望着跪在堂下的绿涯,问道:“你说是本宫亲自将银针交给你的,有何证据?”
绿涯贝齿轻咬红唇,眼眶也不由红了三分,泣声道:“奴婢除了银针之外,也没有旁的证据,不过奴婢还记得那日主子您与奴婢所说的言辞,无非便是皇长孙根本养不活,还不若现下将其给了结了,省的惹得殿下厌烦,让水氏那贱蹄子更为得宠!”
眉头一拧,俞蕴之冷笑着道:“水夫人得宠?你这丫鬟是记岔了吧?近日殿下可是经常出入舒敬轩中,待水夫人哪有半点儿特殊之处?”
“可是主子您不正是以小主子身子不好为托词,方才将殿下请来的吗?您现下不能承宠,殿下还夜夜留宿舒敬轩中,着实、着实不合常理。”
俞蕴之倒是未曾想到,楚尧只不过留宿舒敬轩中罢了,竟然也能成为她善妒的因由。“本宫乃是太子发妻,太子留宿舒敬轩之中,又有何不妥之处?难不成太子与发妻相处,便是为了行周公之礼?你这奴才到底存了什么腌心思,将太子视为好色之徒,当真好大的胆子!”
俞蕴之口上当真是半点儿不饶人,如今绿涯这贱婢欲要置她于死地,若是不驳斥一二,恐怕今日之事便难以善了了。
绿涯还未回话,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俞蕴之抬眼儿一瞧,发觉是明帝与楚尧一起到了。见着楚尧鹰眸之中的忧虑,俞蕴之几不可查的微微摇头,示意楚尧勿要忧心。正殿之中的诸人分别冲着明帝问安,而后方才听得楚尧开口道。
“不知母后将蕴之带到关雎宫中,到底所为何事?”
楚尧淡然地望着秦皇后,心下喷涌着一股子难掩的愠怒。现下小十一将将逝去,这起子人便借着小十一之死,来为难蕴之,良心当真是都被狗吃了!
眼下明帝在侧,秦皇后自然是要表现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抿唇轻笑,开口说了一句:“这不是因着宫中传出了流言蜚语,母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将事情给查探的清楚明白,方才能还蕴之一个公道!”
瞧见秦皇后这幅虚伪至极的模样,楚尧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子厌恶,明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轻声答道:“母后当真是一副菩萨心肠,定然能为蕴之以及小十一做主!明明皇长孙的身子已然好转了,却被歹人谋害,幕后主使定然还藏在深宫之中,若是不将此事查明的话,恐怕那人日后还会加害旁人!”
此刻楚尧便径直站在俞蕴之身畔,侧身挡住俞蕴之半边儿身子,维护之意不言而喻。见着面前伫立着的挺拔身影,俞蕴之不由暗自低叹一声,分不清自己此刻心中涌起的波澜,到底因何而起。
明帝身为大乾王朝的主子,早便清楚了宫中生出的事端,当下便冷声道:“皇长孙离世,首先查的不是凶手,居然先审问起太子妃了!这是什么道理?”
听出了明帝言语中的不虞之意,秦皇后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惶恐,软声说道:“陛下,如今宫闱之中传出了风言风语,言道太子妃是为了邀宠,方才亲自行出杀子之事,臣妾也是为了查明真相,方才将太子妃唤到此处,并无半点儿审问之意。”
之于秦皇后所言,明帝自然是存了几分怀疑。不过此刻明帝对俞蕴之也没有几分信任,索性便应着秦皇后的话头儿,轻轻颔首,开口问道:“既然如此,眼下皇后到底查探出什么证据了,便与朕细细说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