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这话一吐口,登时便将软倒在地的安轻红吓得心魂欲裂,她没想到楚尧真真不顾及忠勇侯府以及安太后的颜面,欲要让嬷嬷给她验身,这该如何是好?
安轻红此刻浑身发颤,泪盈于睫,哀戚的望着安太后,悲声道:“姑母,轻红好歹也是侯府出身,若是让嬷嬷验身,您让轻红的颜面置于何地?轻红还不若现下就去绞了头发作姑子!”
听得安轻红如此开口,安太后也不由有些犹疑。给女子验身一事着实登不上台面,但若是不验身的话,也瞧不出轻红是否完璧,如此真真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见状,楚尧鹰眸中划过一丝厌恶,淡淡道:“即便不必验身,母妃去寻几个老嬷嬷,凭着走路的姿势,也能瞧出大概,这一点母妃怎的都浑忘了?”
宫中的老嬷嬷不知相看过多少女子,即便只凭走路的姿态,便能瞧出一二。这几年安轻红之所以能将自己失贞一事隐瞒下来,便是因着安太后身畔并无通人事的嬷嬷,安太后疑心重,身畔的嬷嬷皆是自忠勇侯府带出来的丫鬟,一直在宫中也未曾婚配,未经人事,又哪里能瞧出不妥。
也就是因此缘故,安轻红这才未曾被安太后给赶回忠勇侯府。
闻声,安太后娥眉一挑,也清楚这倒是个法子,登时便微微颔首,冲着安太后安抚道:“便去太皇太后身畔寻几个嬷嬷罢,太皇太后手中还是有得力人儿的,且极为公允,轻红你便放心罢。”
此刻安轻红银牙紧咬,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安太后居然打定主意来给她验身,这该如何是好?玉手死死握拳,修剪得宜的指甲都将细嫩的掌心给刮破了,但安轻红却全然不顾,此刻她额际不住的渗出冷汗,眸光闪躲,瞧着便是一副心虚模样。
见此情形,安太后不由蹙眉,心下也不禁升起了几分怀疑,若是轻红真真并非完璧之身,该当如何是好?忠勇侯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安轻红此刻已然打定主意,不能被老嬷嬷相看,否则她失贞之事定然瞒不住,届时以安太后的性子,为了保全忠勇侯府的颜面,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死死咬唇,安轻红两手按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双眸含泪,不住的苦笑着:“陛下,轻红对您乃是真情实意,想不到现下居然落得此般地步,眼下连闺名都被质疑,轻红哪还有脸面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未落,安轻红杏眸之中划过一丝狠色,心下清楚的很,今日若是不拼一把,恐怕后果更为严峻。咬了咬牙,便猛然朝着一旁的廊柱狠狠撞过去,因着其速度过快,便连楚尧都未曾反应过来。
安轻红的身子软倒在地,其额际原本便有伤口,此刻再撞在廊柱之上,登时便昏迷过去,不过安轻红自己也有分寸,自然不会伤及性命。
瞧见此般血腥的场景,安太后不由失声尖叫,倒是一旁的楚尧冷眼瞧着这出闹剧,心下对安轻红这不要面皮的贱妇更为厌恶。
听得安太后发出的响动,外头候着的宫人还以为正殿之中生出什么事端了,也顾不上圣人先前的吩咐,赶忙入了正殿之中,将一迈入门口,便瞧见软倒在地,满脸遍布血迹的安轻红。
“还不快去请太医?”
安太后气急败坏的开口说道。虽说她只把安轻红当做棋子看待,但若是这枚棋子损坏了,安太后自然也免不了有些心疼,此刻她死死瞪着楚尧,恨不得径直将这个不听话的逆子狠狠教训一番,偏生碍于楚尧的身份,安太后也不得为之。
对上安太后阴狠的眸光,楚尧不由有些失望,明明他乃是安太后十月怀胎所生,却比不过安轻红这个不要面皮的贱蹄子,即便他身为帝王,亦是如此。
抿了抿唇,楚尧指着被内侍抬起的安轻红,淡淡的道:“母后,这是安氏使出的苦肉计,便是为了避免责罚。”
听得楚尧如此开口,安太后心头一禀,回过头细细端量着昏迷不醒的安轻红,也清楚侄女儿确实是个有心思的。不过轻红好歹也是侯府贵女,怎会在及笄之前便失了贞洁?此点安太后着实有些不信。
似是瞧出了安太后面上的疑惑,等到内侍将安轻红抬出正殿之中时,楚尧方才开口说道:“先前安氏落水,回到所居的小院儿之中更衣之时,主卧中闯入了一个小厮,且将安氏与两个丫鬟一齐奸淫了,此事当时闹的不小,母后也应当有所耳闻罢?”
安太后娥眉拧起,若是真如楚尧所言,轻红无论如何也不能入宫为妃了,她虽说想要扶持安家,却也不想触及楚尧的底线,否则真真将这个养不熟的东西给逼急了,即便她身为太后,依旧是有些为难。
“陛下欲要如何处置轻红?她好歹也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小姐,你可莫要毁了忠勇侯府的名声儿!”
听得安太后如此维护忠勇侯府,楚尧倒是毫不意外,毕竟在母后心中,怕是没有什么比母家还要重要了。思及此处,楚尧鹰眸中现出一丝阴鸷,只不过一闪而逝,安太后也未曾发觉罢了。
“若是安氏未曾失贞,便打发会忠勇侯府之中,只说偶感风寒,加之思念长辈,方才回府居住。但若是其真真并非完璧之身,便让其绞了头发作姑子去罢,省的污了旁人的眼!”
闻声,安太后只得颔首,算是应了楚尧所言。
太医未过几时便到了慈安宫之中,安轻红即便撞了柱子,自己也不敢用上太大的力道,否则真真落了疤痕,日后还如何发嫁?更何况安轻红素来对自己的姿容极为自傲,要是成了一个无颜女,想必她自然是受不住的。
简单的将伤口处理一下,敷上金疮药再包扎好之后,伤处已然并无大碍,想着安轻红也是个尊贵人儿,太医便又留下了一副药方,有补血安神之效。
太医离去之后,安太后的动作倒并不很慢,派人去寻了太皇太后身畔的老嬷嬷,因着怕误会了安太后,一共请了五名嬷嬷,想来是不会生出什么岔子。
待嬷嬷入了寝殿之中,安太后也不隐瞒,径直开口道:“请来五位嬷嬷,是为了相看相看这名小娘子,瞧瞧是否还是完璧之身。哀家听闻能从女子行走的姿态上瞧出是否破身,但眼下轻红已然昏迷,这该如何是好?”
听得安太后如此开口,为首的一个老嬷嬷眉头一挑,轻声答道:“太后娘娘还请放心,即便不能瞧见安小姐行走的姿态,也能分别其是否是完璧之身。只消瞧一瞧眉头以及颈项即可辨别。若女子为完璧之身,其眉头是轻柔地平贴在眉骨附近,眉根不乱、且不会竖立。而妇人的眉则是离开了眉骨,向空怒放,尤如雨露之滋润的花草一般。
而一般未曾破身的小娘子的颈项比较细小,而已经人事的小娘子颈项则是有些肥硕。”
闻声,安太后当真有些诧异,不过这些老嬷嬷不问世事,最是公允,且还是慈安宫的人手亲自请来的,楚尧也不会动手脚。思及此处,安太后心头稍稍安定不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道:“几位嬷嬷便先给轻红相看相看吧。”
此刻这几个老嬷嬷皆将眸光放在昏迷不醒的安轻红身上,仔细瞧了约莫一刻钟功夫,又商讨一番,最后为首的老嬷嬷冲着安太后福了福身子,方才开口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安小姐已非完璧之身。”
即便心中早便对安轻红有些怀疑,但眼下听得这位老嬷嬷如此开口,安太后面色也不由难堪几分,原本她一直转动着腕间的小叶紫檀十八子,此刻一个用力,这串珠再次散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话当真?”
“老奴在宫中伺候多年,自然无需欺瞒太后娘娘。”
安太后身子不由一踉跄,幸而身后伺候着的宫人扶了一把,这才未曾让安太后跌倒在地。
事情办完了之后,五位老嬷嬷也不欲再在慈安宫中多留,便径直退出了厢房之中。安太后现下站在床榻边上,瞧见安轻红昏迷的睡颜,恨不得将这小娘子给生生撕碎了,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由宫人搀着回到正殿之中,楚尧此刻正好整以暇的品着茶,安太后将他这幅闲适的模样收入眼底,好悬一口气儿没上来,气的银牙紧咬。
见着安太后如此神态,楚尧自然清楚事情已然有了结果,开口便道:“若是母后死心了,便将安氏送入尼姑庵罢,否则若是轮到朕亲自出手,恐怕安氏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话落,楚尧径直起身,冲着安太后躬身行礼之后,便退出了慈安宫之中。将将迈出门槛,楚尧面色阴沉,心中的火气倒是宣泄出了几分,头也不回的行至未央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