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景是为数不多能在邢慧杰面前走上几个回合的练家子,铁观音他们都脚步匆匆的离开剧院,只有邢慧杰饶有兴趣的多问了一句:“除了剧院经理,还有什么渠道能找到你”?
白文景有些犹豫的道:“你就说找外滩小白,青帮的弟兄们都会帮你找到我的”。
邢慧杰道:“魏强不也是青帮头目吗”?
白文景道:“他投靠了日本人,已经开香堂把他逐出帮会了”。
邢慧杰点点头道:“很好,外滩小白,我以后会找你的,现在有急事,我先失陪了”。邢慧杰说着,一溜烟似的追出剧院的门外。
百乐门大饭店舞厅依旧是霓虹璀璨,一楼和二楼的生意,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三楼旅馆内则是一片狼藉,旅馆的经理面色苍白,心有余悸的守在309客房门口,石英就是在这里被人绑架的,有几个服务员头上缠着绷带,折手断足,伤痕累累,看上去似乎被人打了。
铁观音风风火火的走到旅馆经理近前,二话没说,扬手一个耳光,旅馆经理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五道血痕,但他低着头,不闪不避,口里喃喃自语道:“如果打死我能让您不再生气,您尽管动手”。
铁观音怒道:“我让你还嘴硬”。又要出手,被候七和马钰阻拦下来,候七看着旅馆经理可怜兮兮的样子,细语安抚道:“我知道你尽力了,也不会追究你的失职,现在大家都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仔细讲一讲,我们的人为什么在你的旅馆被绑架了”?
百乐门是由法国人经营的,建筑风格充满了欧式风格,旅馆经理的办公室里,装修豪华的程度只能用奢侈来形容,一张硕大的办公桌,已经让铁观音据为己有,她满脸怒容坐在桌子后面,两侧小牛皮沙发上坐满了她的部下。
旅馆经理诚惶诚恐的站在中间,就像一个接受审判的犯人。他心里十分庆幸,铁观音还要积极营救被绑架的人质,如果她贪图财务,借这个机会狠狠敲百乐门的竹杠,钱多钱少不是问题,他这个经理算是当到头了,一个月五六千块钱的收入,让旅馆经理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一旦丢了这份差事,旅店经理只有跳黄浦江了,他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石英被绑架的过程很简单,晚上九点多,三四百个地痞流氓突然涌进旅馆,直奔石英居住的房间,旅馆的服务员上前阻拦,被这些心狠手辣的地痞流氓打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破门而入,石英还没有休息,正躺在床上看书,见一群陌生人闯进来,石英勃然大怒,跳下床给带头的地痞流氓一个大嘴巴子,把人打得人事不知,昏倒在地,但终究架不住对方人多,地痞流氓们一涌而上,用口袋罩住石英的脑袋,五花大绑后抬走了。
听旅馆经理讲述完,大家都默不作声,稍过片刻,马钰开口道:“经理贵姓”?
旅店经理诚惶诚恐的道:“免贵姓王”。
马钰道:“王经理,听你刚才的描述,是你旅馆内部出了内鬼,否则旅馆这么多房间,那些地痞流氓不会如此准确的找到下手的目标”。
王经理道:“我的人今天都在,没有人请假外出通风报信”。
马钰道:“你把他们都喊进来让我询问一下”。
一百多个人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让宽敞的办公室顿时显得狭小起来,马钰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满声细语道:“后厨和保洁的都出去吧”。拥挤的人群顿时少了大半。马钰又道:“水电工、电梯工、管煤气的都可以出去了”。又有十几个人出门去了。马钰又道:“管财务的,仓库保管也出去”。又有几个人走了出去,还剩下三十多个人,茫然的站在那里,就听到马钰说:“刚才受了伤的弟兄们辛苦了,你们也可以离开了”。
最后还剩下七八个人,战战兢兢的看着马钰,她却转过身对旅馆经理道:“王经理,这几个人总有几个是你信得过的,我送你个人情,有你担保,把你认为清白的人带到一旁”。
王经理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称谢,跑到人群中拉了四个人出来。
马钰看着剩下的几个人,依旧和颜悦色的道:“你们中间是谁通风报信,自己站出来,免得连累别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肯出头。
马钰微笑着道:“听说在上海滩混的人都义气深重,可自己做了错事,还要连累别人,这可不是亵渎了义气二字,要是还讲义气的话,主动站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那几个人依旧不为马钰的话所动,怔怔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马钰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对孙瑞良道:“九郎,辛苦你把这几个人的上衣扒了”。
孙瑞良应声而出,回头看了花六郎一眼,花六郎苦笑着道:“去吧,兄弟,六哥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花六郎和孙瑞良联手,就是对手再多几个也无济于事。
人都讲个面子,众目睽睽下被人扒衣服,谁也不会主动配合。剩下的几个嫌疑人都年轻气盛,免不得要挣扎一番,结果吃的苦头更大,孙瑞良的铁砂掌犹如两道铁钳,抓住对手脉门,那个人浑身劲力全无,只能眼睁睁看着花六郎掏出腿叉子(插在绑腿上的匕首),然后刀光一闪,嫌疑人的礼服以及里面的衬衣,被从中间割开,却又不伤及肌肤,周围彩声顿起。
花六郎用力一拉,礼服和衬衣被他丢在地上,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嫌疑人裸露了上身,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花六郎和孙瑞良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不消片刻,就圆满的完成了马钰交给他们的任务。
两个嫌疑人精赤的上身上,都有醒目的刺青,这是上海滩混过帮派的标志。马钰指着这两个人道:“把他们的胳膊都废了”。
孙瑞良应了一声,又要猱身而上,却被邢慧杰拦下来,孙瑞良出手刚猛,由他出手,这两个人的非终身残疾了不可。邢慧杰的分筋错骨手能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落下后遗症。邢慧杰举重若轻,但给嫌疑人造成的痛苦非常巨大,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号着,邢慧杰不为所动,又把他们的下巴卸了下来,哭喊声顿时消失了,两个嫌疑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泪水在脸上横流,却抬不起胳膊来擦拭。
邢慧杰依旧和颜悦色的道:“我这人不喜欢废话,我问你们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清楚没有”?
两个家伙先是一个摇头,一个点头,然后才一起猛点头。
邢慧杰道:“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是魏强的手下”?
两个嫌疑人犹豫了一下,一起点了点头。
邢慧杰接着道:“我们住在百乐门旅馆的消息,是不是你们透露给他的”?
两个人又一起摇头。
邢慧杰道:“看来我冤枉了你们,对不对”?
两个家伙又一起点头。
邢慧杰道:“既然如此,我就放你们一个回去,找魏强打探打探,他要什么条件,才会把我们的人放回来”。
两个人眼中同时露出渴望的神色。
邢慧杰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们两个我只能放走一个,剩下的那个我派人挂在出租车后拖死,好让魏强明白,姑奶奶不是好惹的,敢伤我们的人半根毫毛,有朝一日,我就把他挂在出租车后,在上海滩失踪”。
自从人类发明了汽车,五马分尸,不再是最残酷的刑法,把人挂在汽车后绕着上海滩跑一圈,最后落个尸骨无存。几年前被林怀部刺杀的流氓大亨张啸林,曾经在上海滩,用这个办法公开处决了几十名抗日分子,当时的惨状,都会给每个在场的人,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张啸林死后,他的势力被魏强接管,这两个嫌疑人既然是魏强的手下,张啸林受惩罚时,他们一定也是旁观者,所以邢慧杰的话一出口,两个嫌疑人马上吓得体如筛糠。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个中一个会马上恢复自由,另一个会死得惨绝人寰。
邢慧杰把两个人的下巴复了位,然后笑着对他们道:“你俩商量一下,谁去找魏强打探消息”?
一个人突然口齿不清的哀求道:“大小姐,我冤枉啊,是他给魏强通风报信,绑架人质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另一个人突然变得异常愤怒,也口齿不清的怒骂道:“于六子你个王八蛋,背信弃义的小人,要不是我提前打招呼,弟兄们早把你也打得头破血流了”。
于六子道:“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儿,现在被折磨成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那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移了指责的对象,对邢慧杰大呼小叫,威胁邢大小姐如果敢伤他性命,魏强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邢慧杰面对威胁根本不屑一顾,她讥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如果魏强没给你好处,你会吃里扒外,冒着让旅馆同事都饭碗的风险,把驻店旅客的信息透露出去”?
旅馆经理这才如梦方醒,冲上前来对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位拳打脚踢,口中的脏话不忍卒听。
被戳穿的内鬼对经理还是有些愧疚,但对邢慧杰恨之入骨,一口浓痰向邢大小姐啐去。邢慧杰侧了下身子,避开秽物,对旅馆经理道:“王经理,麻烦你把这个内鬼弄出去,挂在出租车后拖死,至于这个于六子,知情不报,让他给魏强送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