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也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徐夫人斜了眼萧亦离,看他还有何理由纵容这一点礼数和规矩都不识得的辰王妃。
楚灵萱依旧冷笑,一声不吭地冷笑,她这一脚虽然重,但是全然不至于踹得人站不起来。她挨了那么多板子还能笔直地站在这里呢。
徐雅芙却倒在地上迟迟不起来,眼角含泪:“我不过是想要还你一巴掌,你竟然……”
徐雅芙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双眸子怒瞪着楚灵萱。
“来人。”萧亦离冷声道,门外两个侍卫立马上前,代替那个两个徐夫人的丫鬟将楚灵萱按着跪在了地上,楚灵萱试着挣扎着起来,却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放开我!”
徐雅芙看了眼萧亦离眸子里的怒火,暗暗一喜,看着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的楚灵萱,扬起手就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楚灵萱的脸上。
她卯足了全力,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锦绣堂。众人都怔怔地看着,楚灵萱以一种极为狼狈的模样和狼狈的姿势跪在地上。
楚灵萱觉得口里一股血腥之气,接着便有浓稠的液滴从嘴角滑落。
泛红的眼眸仍旧倔强,即便是被打,也仰着头,不流半滴眼泪,反正芸香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她便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心已经彻底死了,背上的火辣辣的疼,甚至还可以感受到到背后湿濡,痛得麻木已经分辨不出是血还是汗。既然如此,还怕这一巴掌的疼痛么?
楚灵萱弯唇冷笑,一双眸子里狠狠地瞪着徐雅芙,仿若在告诉她,她就是不服输。
林管家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方才为了一个婢女哭得泣不成声,而今到自己遭罪了,却也不晓得低下身子认个错。
虽然,他也不信楚灵萱有何过错,王爷自然也是个明白人。
凛瞧着屋子里局式,觉得那个徐雅芙也真的是蠢,竟然比楚灵萱还要蠢。
这般得理不饶人以后在王府可有得她受了。
王爷不过是碍于徐相在场,才给足了面子,不然哪里会让这两个泼妇在此撒野,徐相现在手头上有萧亦离的私自调兵出城的证据把柄,因为徐雅芙的关系才没将此把柄呈递给皇上。
而且为了最后一件事情,王爷他不得与相府交恶,这之间的利益关系,楚灵萱是完全不懂的,但凛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徐家母女这般欺人太甚,那么王妃娘娘她……
林管家看了外边的天色,闹了这么久,天色已暗,而这一屋子的人,都还没有用晚膳,便插口道:“天色甚晚,不知丞相大人与夫人是否要随老奴前往西苑膳堂用晚膳?”
徐相刚要开口,就见徐夫人尖锐凌厉的声音响起:“有劳林管家了,让芙儿打完,咱们就去吧。”
徐雅芙见楚灵萱这副全然不认错不低头的模样心里涌上一团火气,又抬手一个巴掌过去,恶狠狠地,毫不留情……
巴掌的响声过后,锦绣堂内一片死寂。
但是随之有一道细微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中响起,传入了少数人的耳朵,这响声极轻,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可以听到。
徐相有所察觉,但是却没听仔细这声音从何处传来,这……好像是杯子裂碎的声音。
凛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响,但是同样没有听出这声音传来的具体的方向。不过他瞧见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萧亦离抬起袖子掩住,将杯盏转了一圈。
这一幕锦绣堂内的人兴许没有瞧见,但是身居高处的凛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下了然。
王爷竟然气得徒手捏裂了杯盏,却又不至于将杯盏瞬间捏得粉碎,可见他已然隐忍到了极点。
楚灵萱生生地受着,手脚动弹不得,却就是不低头,咬住牙齿不发出任何声音。
也不知道徐雅芙究竟打了她几巴掌,她只知道她浑身都是火辣辣地疼痛,最后两眼发晕,但头脑很清醒。
她清澈的眼眸如今很空洞,没有看任何人,唇角微微勾起,却再无希望。这大抵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吧。
索性也不挣扎了,让她打个够吧,就是不知道若是她在这个世界被打死了,还能不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不论怎么样,她还是委屈得很想哭,却努力忍住,抬起眸子泪水在眼眶打转,目光落在锦绣堂上方的“门臻百福”四字牌匾上,那镶金镌银的框子可真好看。
“阿离……”她轻轻地一声,却全然没有看萧亦离。
萧亦离却眸中藏痛地望向她。
楚灵萱黯然地垂下了眸子:“阿离已经死了。”
徐家人自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阿离是谁,因为在他们眼里,女子对丈夫直呼其名都是大忌,更何况是昵称。且萧亦离身份尊贵,便是楚灵萱是正妃,也得规规矩矩地唤他王爷的。
下人们皆以为王妃娘娘被打傻了。
但当这几个一字不漏地落入萧亦离耳中,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在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
这场闹剧不知是如何收场的,她好像挨了很多的巴掌,徐相好像开口劝徐夫人了,萧亦离好像说罚她迁居竹园,传说那地方挺荒僻的,也就相当于皇宫里的冷宫……
萧亦离的话落,徐雅芙好像就满意地停手了。
楚灵萱没有听清楚他们具体谈论了什么,最后只是看着林管家带路,徐雅芙挽着萧亦离的手与徐相夫妇前去用晚膳。
侍卫松开了她,她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徐雅芙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萧亦离的衣摆拂过她的袖子,他身上仍旧是那样好闻的香气,干净而清新,只是再也不属于她。
待锦绣堂里的人走了个干净,楚灵萱才颓然地倒在了地上,背脊,脸颊火辣辣地痛,却不及心里十分之一。
锦绣堂地上是有毯子的,地毯的花纹不但好看,还毛茸茸的,这样趴在地上也很舒服,楚灵萱轻轻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比睡觉更能让人忘记烦恼的了。
眼前一片黑暗,意识陷入模糊。
凛从屋檐下落下,轻轻走进锦绣堂,从正桌上拿起一个杯盏,拿在手里把玩了一圈,竟然见到这杯子的一边裂开了,一碰,竟然化成了粉末随风散落……
目光落在地上这位王妃的身上,对着屋外道:“来人,将王妃娘娘送到竹园!”
“大夫,膳食,伤药,都给娘娘送去,不得怠慢半分。”
“是。”
……
梦里感觉就是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与徐清一起登山,看那个什么古庙。
徐清总是急性子,她干什么都慢半拍徐清可没有少骂她。但她也知道,自己发了一夜的烧,也是徐清彻夜不眠地陪着她,等她醒来又接着骂她笨驴脑袋。
那样时光,想想其实也挺好的。
人总是为了与别人不一样而不甘于平淡,其实到最后追求的都是这样平淡的喜乐哀愁。
“娘娘……”
有人在叫她,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醒来了,人生蜉蝣一场梦,活在美好的梦境里忘记痛苦,又有什么不好。
可是身上的疼痛弄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望着这简朴的房梁,不是梨院她那间房,那间房的房梁上雕刻了精美绝伦的花纹而这里的木头上只有木纹。
床帐也是简朴的白色帐帘,天然去雕饰。
芸香跪在楚灵萱的身边哭红了眼睛,她的手掌很温润,将她冰凉的手握住。
楚灵萱睁开眼睛,瞧着芸香,芸香的身后还有两个婢女,是从梨院来的,她们两个似乎是芸香的好姐妹,此时也摸着眼泪一脸担忧地看着楚灵萱。
“别哭了。”楚灵萱拧了拧眉,有些好笑,这种感觉,怎么像是她死了,这些人跟哭丧一样:“我还活着。”
一个个趴在床边哭,还给她挂着个不吉利的白帐子,她这还没死呢。
“娘娘身上的伤奴婢让秋杏和凝冬给您上过药了,衣裳也换了,娘娘睡了一天一夜可急死奴婢了。”芸香的两颊依旧红肿红肿的,有些难看。
完了,她现在的脸估计也肿成猪头了。楚灵萱悲伤地捂脸,却倒抽一口凉气:“嘶……”真疼。
“你的伤口上药了吗?”楚灵萱抬眼问道。
“嗯,奴婢的伤也是他们俩上药的。”芸香点了点头。
楚灵萱看了她的脸之后,真的不敢再照镜子了,她这张如花似眷的脸啊,现在估计已经毁得不成样子。
“那就好……”楚灵萱望着雪白的帐子顶,眸光微暗:“咱们这是在那个什么……竹园?”
“娘娘……”芸香又落下了眼泪:“都是奴婢的错,害得娘娘搬来这个荒僻的地方。”
“竹园啊……”楚灵萱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梨院周围的路走熟了,现在可好了,我又要迷很多天的路了。”
芸香身后的秋杏和凝冬都要被楚灵萱这一语惊人的话语给逗笑了,两人低头相视而笑。
芸香也是又哭又笑地:“娘娘,奴婢识路。”
“娘娘可要吃点什么,睡了这么久了,还什么都没吃呢。”芸香询问道。
楚灵萱看着这屋内不太亮的烛火和竹窗外黑漆漆的天儿,也不知道是凌晨还是夜晚:“不太想吃东西,现在很像照一照镜子……”
凝冬听见了这话马上帮旁边梳妆台上的木框镜子拿过来,却被秋杏扯住了袖子。
“没关系,我应该能接受得了的,不就是丑么……”秋杏小心翼翼地松开凝冬的袖子,凝冬小心翼翼地把镜子递给芸香。
芸香犹豫再三,楚灵萱从她手中一把抢过镜子,对着烛火光看了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