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一声尖叫自一间矮小简陋的屋子里传出。
楚灵萱一脸惊恐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吓得不轻。
她醒来就觉得脸肿肿的,眼皮子也很沉重,而今她这脸可真的是猪头了。
比芸香还要夸张的猪头。
“没事的娘娘,大夫说,过几天就能消肿了。”芸香连忙安慰。
“那到底是过几天啊?”楚灵萱欲哭无泪。
“莫约五六天?”芸香比了个数字。
“嗷呜……”楚灵萱用被子蒙住头:“那就五六天再来见我,我这模样都可以吓死鬼了。”
“……”
“娘娘,这可不成啊,娘娘还要上药和吃饭的。”芸香叹了口气看着那个被子卷。
……
竹园,顾名思义,就是种了很多竹子的园子,就像梨院种了两棵大梨树一样,竹子虽然没有梨花美,却有着竹子的丝丝清香,沁人心脾。
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就像是古时候人们隐居的地方。
不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楚灵萱想到这句话也就随遇而安了。
竹园其实还挺大的,因为还有一片碧波粼粼的池子。池水不深,最深处也就及下腰,如果万一掉进去也不会淹死人,这一点楚灵萱很放心。
是夜,楚灵萱坐在池子边的石头上,静静望着池水里的星星点点的水光发呆。芸香和那两个婢女站在一边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也是,竹园外的人都传言,王妃娘娘被打傻了。自醒来后,不问世事一个人常常发呆,的确是有点傻。
脸上的伤比芸香所说的时间还要好得快一些,但是身上的伤却还是很严重,至少没有打碎的皮肉积存了不少瘀血,想着虽然不至于下不来床,但是没个一两月的功夫怕也是好不了了。
看着水池子里自己的影子,楚灵萱又呆了许久。
芸香一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泪水就又吧嗒落下,秋杏忙递了块帕子给她。
“芸香姐姐,有林管家照应,咱们竹园不会少了吃穿用度的,娘娘会没事的。”凝冬也忙安慰道。
寂静的夜,四人就这么呆在竹园的清风中,马上快初夏了,这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爽快。
楚灵萱伸手脱了鞋袜,将双脚放在池水中,感受着冰凉的池水,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是芸香还是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双手死死拉住楚灵萱的衣裳:“娘娘不要啊!娘娘不要想不开啊!”
“……”楚灵萱一脸无奈,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扳开芸香的手指:“你想多了。”
“就这深度,能淹死人?”楚灵萱脚丫子晃了起了圈圈水波。
芸香呆愣愣地看着池子里的水,就这个深度,也就只能淹死头猪,人只要不趴里边,应当是淹不死的。
楚灵萱戳了下芸香的脑袋:“你脑子呢?”
芸香勉强地笑了笑,眼神中还夹带着方才的慌张:“奴婢只是担心娘娘。”
“不用担心我了,老天爷这么恨我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死的。”
“娘娘又开始说胡话了。”
“好啦,你们别都一个个看着我了,我就想在这里坐会儿。”楚灵萱朝她们摆摆手,她们站着不累她看着都累,于是寻了个由头:“我只是想家了……”
家……
楚灵萱而今只剩下一个亲人了,那还是她从牢里救回来的。
芸香又觉得鼻子一酸,娘娘此番定然很痛苦,毕竟那么多的亲人,那么多条鲜血淋漓的生命。现在又受此屈辱,再加上王爷的冷落。
楚灵萱瞧了眼芸香,此家非彼家,她的家是有奶奶的地方,哪里有温暖的火炉,有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有小菜园子,有很多很多的小动物,那都是她小时候的朋友。
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家。这几天望着这天上的星星,心里常常感叹,悠悠时空啊,她这到底是在哪里?
“好了,你们再不走我拿竹竿赶人了啊。”楚灵萱说着就抄起一根竹竿:“我若是想不开我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再来拦,现在不要站在这里看我吹风了……”
“……”
无奈下,芸香领着秋杏和凝冬进了屋子,过了会儿又拿了件披风轻轻盖在楚灵萱的身上,又走进了屋子,一步三回望。
用脚拍打着水面,就像小时候在河边玩耍一样,那样地无忧无虑。
凛站着暗处静静地看着楚灵萱,总觉得这个王妃娘娘,真不像将军府的嫡长女。
被夏夜的凉风吹得有些乏了,楚灵萱这才赤足站了起来却因为弯腰疼得闷哼一声,芸香听到了这细微的动静立马就冲了出来。
楚灵萱嘶了口气:“我的老腰……”这大概是要残废了。
芸香连忙将她扶住,却怔愣了一下。
“我没事没事,你可别又掉眼泪。”楚灵萱忙安慰着,芸香却一声不吭地将楚灵萱护在了身后。
楚灵萱这才看见竹园门口来了一个紫色的身影,身后又跟了四五个婢女,还外加两个随侍。
徐雅芙,她来做什么?
秋杏和凝冬真端着盆子准备给楚灵萱的准备热水沐浴更衣,见了来人,立马放下盆子就跑了过去。
楚灵萱叹了口气,本想着等在竹园养好伤就走的,而今怕又是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
“芸香,你回趟梨院。”楚灵萱拍了拍芸香的肩膀。
“?”芸香不解地看着她。
“去梨院找帮手呀。”楚灵萱欲哭无泪,做了一个哭丧的脸:“每次打架她的人手总是比我多……”
芸香:“……”
芸香示意了眼秋杏,倒不是让她去找帮手,而是让她去找林管家,若是徐侧妃此番又来找麻烦,王妃娘娘有伤在身怕是又要受欺负。
不过秋杏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被徐雅芙的人拦住了:“都给我站住!”
楚灵萱眯着眼睛。
徐雅芙上前了一步,芸香忙拦在了楚灵萱的面前,徐雅芙将人使劲一推:“贱婢,滚开!”
芸香身上的伤比楚灵萱还要重,自然一推就站不稳。
楚灵萱忙扶住芸香。
徐雅芙趾高气昂地走到了楚灵萱的面前楚灵萱也不退不让,心里琢磨着这个神经病又来干啥,她这几天可没出过竹园,完全没有得罪她。
徐雅芙的目光从楚灵萱的头顶打量到了脚下,楚灵萱披着头发,打着赤脚,一身的散漫和随意,自然也不在意她的目光,只不过这样看人会让人很不爽而已。
徐雅芙最终目光忽然落在了楚灵萱的腰上,楚灵萱低眸一看,拿起了那块玉佩,翠色的流苏比这竹子的颜色还要浓郁几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挂着,但是每天都好好地挂着了,也许只是纪念一个人,或者是,忘记一个人。
若不是徐雅芙今日盯着它看,她差点儿都要忘记它了,每天都是习惯性地将它挂着,也没有多留意。
“这是王爷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徐雅芙扬着语调,眼神里满是不信。
说着竟然伸手一拽,将那块玉佩握在了手中。
楚灵萱伸手就去抢,徐雅芙却抬高了手:“莫非你是偷的?王爷的贴身之物你也敢偷,你好大的胆子!”
倒不是楚灵萱多在意这枚玉佩,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喜欢别人从她手里抢东西,任何东西都不可以。
但是楚灵萱也懒得跟她起争执了,倒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她现在的目的是养好伤,然后一走了之,不想再多生枝节。
“你想要的话,你就拿去吧。”淡淡的语调,面无表情,楚灵萱转身就准备走。
只是这样地目中无人,又是激怒了徐雅芙:“你给我站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楚灵萱捏紧了拳头,眸光落到了地上的竹竿上,她若执意要挑事情,就拾起竹竿捅死她好了,真是惹人心烦。
“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冷院弃妃,你有什么资格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给我跪下!”徐雅芙厉声道,她的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两个婢女上前,芸香立马将楚灵萱拉开,秋杏和凝冬也挡在了她们两人的面前。
徐雅芙又扬起了她的巴掌,只是这会儿巴掌没来得落下,就被楚灵萱抄起竹竿一竹竿打开,白皙的手腕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你还敢打我!?”徐雅芙怒了,她今日来就是想要看看楚灵萱如今是何狼狈的模样,想不到还是这般的嚣张,看来还是要再教训教训她。
“都给我滚!”楚灵萱挥着竹竿朝她们挥去,像赶鸭子一样。
“给我将她拿下!”徐雅芙一边躲开竹竿一边命令着。
那些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捉楚灵萱,却因为楚灵萱不要命地挥着竹竿,再加上芸香她们三人都帮着忙拉开那些人,楚灵萱这才没有被他们给抓到。
场面又混乱了起来,但是在这场混乱还没有失去控制,一个声音传来:“统统住手!”
这是林管家的声音。
徐雅芙已经被楚灵萱激怒了,眸光冷冷地瞟向林管家:“狗奴才!滚开,谁让你来的!?”
但是下一瞬却愕然……
“是本王。”
……
半柱香前,因为解决的徐相的事情,刚刚又送走了赖在府里好几天的徐夫人,萧亦离正坐在书房揉着太阳穴,现下终于好了。
这些日子为一些事情焦虑,为一些后果心烦,为一个人担忧。朝廷的的这些琐碎,让他几乎是夜夜难眠,近些时日,脸色大不如从前。
身旁的贴身随侍南竹便替他移走了烛火:“近些时日王爷太过操劳了,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王妃娘娘明日就可以接回梨院了,这些日子有林管家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嗯。”萧亦离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合上了书册:“还有一件事本王要去完成。”
南竹瞧着王爷这些时日的状况,便斜着眉毛道:“王爷要召幸哪位娘娘?或者……奴才这就去传。”
虽然这王府目前也就两位娘娘一个夫人,没什么好召的,但是总要这么说上一说,意思一下。
“……”
门外忽然进了一个侍卫,他恭敬地走上前来:“王爷,不好了,徐侧妃带着一些人好像是去往王妃娘娘居住的竹园。”
萧亦离这才刚闭上眼眸准备假寐一会儿,一听见这消息立马就睁开了眼睛:“何时?”
“就刚才。”
每天处理繁琐的政务,平衡与朝廷命官的关系,筹谋各种各样的计划,军营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本就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这后院中的事总是不叫人省心……
萧亦离起身,出了书房的门,南竹在身后喊着:“王爷,您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