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地被人推开,蒋佳月连忙将东西塞好,转过头去。
只见荷香正站在门边看她,并不进来,嘴中不阴不阳道:“四爷叫你呢!三天两头地,还真当自己是个矜贵人了。”
说罢转身走了。
她这些日子总是有事没事地刺两句,蒋佳月已经习惯了。
也怪不得荷香。
景萃院里的奴仆私下没少说闲话,有次她正撞上,书房那两个丫头也只是瞥了一眼,仍自顾自地说着。
“啧啧,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娇贵,总有闹不完的病。”
“谁叫你没投个好胎,没生个好相貌出来,嘁!”
“说什么家中穷苦,爹娘老病地,依我看,不过是和那些不三不四地一样,做美梦呢!”
蒋佳月像没听见似的,打两人身边过去了。
这些话不是头一次听,她才不会去在乎。
将东西拿出来,再仔细放好,蒋佳月这才出了门,往棠锦轩而去。
陆长风从三房回来略休息了大半个时辰,便让人叫了蒋佳月过来,此时正等着她,脸色有些严肃。
“四爷。”
陆长风看她,脸肿地高高的,实在难看。
“你先出去。”他挥手对吴守说道。
吴守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蒋佳月抬起头,“四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陆长风冷哼一声,“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他是那种恶毒压榨的主子吗?
蒋佳月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六姑娘在融雪亭的?”陆长风目光灼灼,问道。
他已经问过小群和初翠,陆长淼落水就在自己走后,那时蒋佳月正在柴房里头关着,断不可能知道。
至于小群,陆长风瞄一眼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假话。
他本是想查出陆长淼为何执意要在昨夜出府,甚至不准丫鬟跟着,里头必然有内情。
不成想眼前这个看着老老实实,除了有些傻倔死梗的丫头,也与此事有关。
他盯着蒋佳月的脸。
真是难看。
这么难看的人儿,三叔也不知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竟觉得自己会喜欢。
他颇有闲心地打量,蒋佳月却心中凛然。
“回四爷的话,奴婢也是听小群说起,才知道的六姑娘在融雪亭里头的。”
“哼。”陆长风冷笑。
蒋佳月却不说话了,只咬死了这个说辞,不管他信不信。
陆长风一瞧她那梗着脖子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得了了,回回都在自己面前横,怎么一遇着旁人,就成了那副怂样?又打又骂地,一句也不敢说。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蒋佳月。
女子发质柔软,青丝黑滑,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梳成了最常见的丫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额头下,是红肿破皮的两颊。
脸刚上过药膏,还能闻到玉蓉膏那清幽的香气。
“我看是我太纵着你了,胆子倒越来越大。”
蒋佳月低眉顺目,“奴婢不敢。”
陆长风却话音一变,冷声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连六姑娘的镯子都敢偷!”
蒋佳月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说什么?偷东西?
他居然以为真是自己偷了陆长淼的镯子!
蒋佳月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钝。
好像有什么在缓慢又坚决地碾过去。
她总以为,别人不信,小群会信。
陆长风也会信。
所以才会在昨夜,哪怕又痛又饿,委屈难堪,却始终怀着一丝微弱的等待和信念。
而此时,那微弱地,说不清楚的情绪,在瞬间化为愤怒,冲出胸膛变成一声响亮的反驳。
“我没有!”
她清澈的眸子盯着陆长风,毫无畏惧地直视他灼灼的目光,仿佛看出了他的戏谑与嘲讽。
陆长风挑眉。
碰一碰就会炸毛。
“没有什么?”他沉声问道。
蒋佳月毫不示弱,“我没有偷六姑娘的镯子,是菱花放在针线里面的。”
“菱花?”
“菱花是六姑娘的丫鬟,昨天中午她进了屋子里头,还把一碟子月饼带出去吃了,就是那时候,她翻了我的东西,把镯子塞进去的!根本不是我偷的!”
蒋佳月急声辩解。
她从没有与旁人说起这事,一是没人问过,二是可能涉及苏凝筠,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蒋佳月并不想让人以为自己只是胡乱攀咬。
尤其是陆长风。
然而现在她只想让眼前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知道,明明是他那柔弱无辜的表妹陷害自己在先!
蒋佳月倔强地看着陆长风,那漆黑纯澈的眸子里头有两团燃烧的光亮。
说到底,都是他惹出来的祸事。
若不是对陆长风有意,却被他当众出糗,苏凝筠如何会对自己下手?
陆长风看出了蒋佳月的怨怼。
他不禁轻笑,嘴角微扬。
上当了……
蒋佳月脸色一僵,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着意激怒自己。
这个人,真真是怪癖。
她迅速冷静下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恭顺模样,低头不作声。
“说完了?”陆长风重新坐回去,老神在在地问道。
“奴婢造次。”
呵!
方才还一口一个你啊我的,梗着脖子横,这会儿倒又小猫儿似的乖了。
德性!
陆长风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似笑非笑地道:“一,证据。二,解释。”
“奴婢……不明白四爷的意思。”
“看来是银子拿的舒心狠了。”
蒋佳月抬头瞪他。
这人什么意思?
说她为了柳氏给的几两银子,连清白都不要了?
蒋佳月气愤之极,只觉得他说话也忒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