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过莫要错过,蚂蚁大力丸,一颗就上天。原价九百两一颗,今天吐血大甩卖,只要五文钱,只要五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铛铛铛铛裆
烟雨楼外,一位少年腰里挂着个歪把葫芦,手里拎着一个铜锣急促的敲着,汗流浃背的大声吆喝,看上去细胳膊细腿,样貌还算英俊清秀,可一双无神的死鱼眼破坏了不少气质,此时他为了生意还是努力的瞪着,想让自己显得精神些。
一身的粗布短打,胳膊肘的位置还有一块大补丁,腰间系着根草绳子,一副落魄打扮的少年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仿佛都要刺破了天。
“买不了上当,买不了上当,就今儿一天,明个我就换地方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好!”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周围的老百姓一阵鼓掌叫好,这多好的嗓子啊!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少年心里大骂:“我又不是卖艺的,我是卖药的,你们叫个毛线的好啊,倒是掏钱啊!”
卖药的少年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耍大磨盘的赤膊少年,下面穿着条犊鼻裤,同样拿根草绳系着,模样看上去与那卖药的少年有几分相似,只是一双浓眉大眼显得很精神。百十斤的磨盘在他手上和纸糊的似的,一手换到另一手,周围的人一叫好,少年英武的脸上就露出朴实害羞的笑容。
卖药少年一看这傻憨货都得了十几个子儿了,自己还没开张呢,那怎么行,只好拿出杀手锏了?蹦起来清了清嗓子,喊道:“你们看看,看看那个,他就是吃了我的大力丸才这么厉害的,信我啊,信我啊!”
听到这两声“信我啊”,憨厚少年仿佛得到了某种讯息似的,立马放下手里的磨盘捂着胸口“哎呦呦”的叫了起来,抽着脸装出一副后力不济的虚弱样子,踉跄的向这边走了过来,分开人群,以一种乳燕投怀的既视感扑进了卖药少年的怀中:“仙人,仙人啊,再给我来一颗吧,实在没劲儿啦!”
“没问题。”卖药的少年点点头,又向着四下吆喝:“都看着啊,看小爷的药有多灵!”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颗灰不溜秋卖相极差的泥丸子塞进憨厚少年的口中:“怎么样,有劲儿没有?”憨厚少年嚼了嚼吞下去还砸吧了下嘴。
“嗯,来劲儿了!”憨厚少年忽然龙精虎猛的站起身来,迈开大步跑回自己的摊子,把那大磨盘扔了一丈高落下又接住。
一阵尴尬的静默之后,人群中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们。。。是故意演的这么假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妈的,玄衣,不玩儿了,太伤自尊了!”卖药的少年把手里的药葫芦往地上一摔,跺跺脚拨开人群就要走,可顿了下又转身把药葫芦捡起来了。
“山哥,等等我!”那边儿憨厚的少年扛着大磨盘赶紧跟上。
。。。。。。
“山哥,我饿了。”
“饿了吃大力丸。”
“不好使啊,我想吃肉。”
“想法不错,继续想,别停。”
咕噜噜噜噜噜~
“山哥,你肚子好像叫了。”憨厚的少年诚恳的说道。
“要,要你管!”少年翻着死鱼眼,站起身拍拍屁股,无奈道:“得了,还是找老爹吧。”
憨厚少年弱弱的说道:“可山哥,咱俩上回出来的时候你可是撂下狠话,不挣上一万两银子就不回去。再说,咱们的帐都磊到九千八百四十二两又三钱了,再回去。。。”
“我说找他要饭了吗?我是接活儿去!放了这么多天的饵,诚王也该找来了吧?”死鱼眼的少年脸色一红,牢骚也上来了:“要不是老爹只让咱们接一品,咱们咋也不至于这样啊!”
“老爹不是说了吗,一品之下那些鸡鸣狗盗之事都是浪费时间,做的再多也没用。”
“怎么没用?有钱拿就是有用!再说了,你忘了咱们上个单子?好家伙,脑袋都差点儿搬家。最后还没拿着钱。”
“还不是你瞎算计。。。”
“你说啥?”
“我饿了。。。”
烟雨楼二楼,一品房,四五个硬菜摆在一张方桌上,两个少年甩开腮帮子撩着后槽牙,嗷嗷嗷呼噜噜的吃着,一个下筷如风卷残云,另一个都不用筷子,捧着一个大猪头疯狂输出。
莫问端着茶杯,轻轻扣了两下盖子,抿了一口:“就是他俩了。”
“是。。。是吗?”老管家抬起袖子擦了擦汗,五官都纠结到了一处:“可莫老板,这。。。这。。。。”
“从无败绩是真的,但他们只接过三件单子。”
“可我听说都是一品的单子?”
“老管家你忘了,烟雨楼单子分品可是按钱的。哪怕是放牛,你出三万两,那也是一品的单子。”
“对。。。对啊。。。”老管家一时语塞,垂头丧气起来。
“咚。”
老管家头上一疼,只见自己脚下多了一根鸡骨头,茫然的抬起头,桌旁,那死鱼眼的少年拍拍手,又拍拍肚子:“我叫徐千,咯,山。这是我兄弟关玄衣。我俩就是这阳泉城烟雨楼的王牌了。功参造化,能为通玄。你见我们,是有什么单子?先说啊,一般的单子我们可不做,钱少了我们也不做。我们可是要挣大钱的!”
“一品的做不做?十万两银子外加诚王一诺的报酬你做不做?”老管家冷哼一声,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冲莫掌柜拱拱手:“多有叨扰,王府中事务繁忙,老朽便告辞了。”
“不问问?”
“不问了。看命吧。”老管家叹了一声,向外走去。
“韶华郡主失踪那个单子?”老管家的背后,名为徐千山的少年傲然道:“老人家,出了这个门,莫说这个阳泉城,便是整个颍州府,你也再找不着人能接你的单子。当然,诚王面子大,能从天地人鬼那边儿请出大能来你就当我没说,不过时间赶不赶趟就只有天知道了吧?”
老管家转过身来,看看徐千山,又看看一旁还在输出的关玄衣,嗤笑道:“对,你说的都对。你想接单?你想接单这么些日子为何不来?”
“我。。。”徐千山还没说话,旁边关玄衣从烤乳猪的背上抬起了头:“山哥说了,上杆子不是买卖,我俩年轻,找你的话要不出好价钱,就得等你呜呜呜呜呜。。。。”
徐千山一个大鸡腿怼进关玄衣的嘴里,尴尬的笑了笑:“主要是没时间,没时间。”
“没时间吗?”老管家想了想,又回到座上坐下。许是两人强大的自信吧,又或者纯粹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主意,说道:“一品单,十万两银子外加诚王一诺。这事儿闹了一个多月,死了多少人你俩也知道。老朽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你要是想做,那便去做。但老朽有一句话,你俩要是没什么本事,还是算了吧,毕竟还年轻,死了也怪可惜的。”
“死不死活不活的就不劳老人家操心了。不过我兄弟也有句话要说。”
“请讲。”
“十万两银子我们不要。”
“山哥?”
“闭嘴!”徐千山瞪了关玄衣一眼,又继续道:“诚王一诺我们也不要。古往今来,被皇家欠了人情的可没几个好下场,我兄弟还是算了。”
“那你要什么?”老管家来了兴趣。
“我兄弟二人一定把韶华郡主给你全须全影的带回来,但只有一节,若整个过程中我二人犯了什么过错,可不许怪我们。”
“这。。。你想好了?”老管家皱着眉头:“只要能把郡主带回来,其他的都好说。只是,你确定不要银子?”
“不要!”
“那好吧。便如此定下了。”老管家点点头,有站起了身:“不管怎样,总要与我家王爷说一声。你们但有所求,便来王府找我就是。”
“知道了知道了。”徐千山不耐烦的摆摆手:“交给我二人便是。”
“徐千山?关玄衣?名字真不错。”老管家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推门离去。
“老爹。。。”老管家走后,徐千山看着莫问,油手在头上抓了抓,露出一个极度谄媚的笑容来,声音甜腻腻:“您放心,这回一定挣个大的回来。”
莫问看看他,没有接茬,拿起筷子看看桌上,然后又无奈的放了下来:“你们俩呀,养你们这么大,也没指望你们挣多少钱,可总得自己有点儿吃饭的本事吧?不然哪天我不在了,你们可怎么办?”
“老爹,你长命百岁,富贵万万年,怎么会。。。”
“呸,老子今年都一百二十七了,长命百岁不是咒我呢?”莫问笑骂一声,伸手点点徐千山和关玄衣:“还万万年,万万年那是王八,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
“是是,不说不说。”徐千山点头如鸡奔碎米:“不过老爹,这回的单子有啥提示不?”
“提示嘛。。。”莫问想了想,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不实。”
“耳听为虚,眼见不实,吗?”徐千山喃喃的重复了两声,一时不解其意,只是暗自记在心里。
“山哥,”身旁关玄衣打了一个异常洪亮的饱嗝,一脸疑惑的看着徐千山:“诚王一诺暂且不提哈,十万两银子为啥也不要啊?”
一旁莫问也奇道:“是啊?十万两银子都不要,你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你老子我的。。。”
“九千八百四十二两又三钱是吧?”徐千山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放心吧老爹,这回完事儿,我翻十倍给你也不在话下。”
“哦?何解?”莫问问道,关玄衣也想一个好奇宝宝似得看过来。
徐千山端起茶喝了一口解解腻,潇洒的一甩头:“诚王只有这一个女儿,对吧?”
“对。”
“玄衣,你说你山哥我俊不俊?”
“不俊。”关玄衣摇头,一脸的实诚:“山哥你身高将将七尺,矮了点儿,白是白,但太白了又没有男子气概。还有你这双眼睛,听说是叫死鱼眼,没福气。还有头发。。。”
“我呸!”徐千山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在兄弟的脑门上,满脸的黑线:“你都听谁说的,这是诽谤,诽谤!还有,光说我,你呢?你好?”
“啊,挺好啊?”关玄衣嘿嘿笑道:“山哥你别看我长得没你白,可听说我这叫男子气概,招眼的很呢。”
“所以啊,到底听谁说的!!!!”
“街上老王大妈。。。”
“个王媒婆,不就是在她屋后撒泡尿嘛,至于的吗。”徐千山无语,好像是自己理亏的样子,这就很尴尬了。
“行了,小子,给老子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刚说到哪儿了?”徐千山想了想,垂头丧气的接道:“韶华郡主年方二八,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听说诚王为了给她选驸马可是抓破了头,可郡主谁也没看上。说书先生不是说吗,举凡这种大家闺秀,眼光都高的很,所以我就琢磨着。。。”
“你小子,就说你没憋好屁,原来琢磨着当驸马?”莫问似笑非笑:“老子和你说过的吧,话本故事少听,听多了对脑子不好。”
“老爹觉得不合适?”
“所以说啊,你俩真是没什么财运。”莫问摇摇头,也不细说,站起身来:“对了,这顿饭,王府的那个管家可还没付钱,再加上他也没动筷子,只能算你俩头上了。现在你俩欠我九千八百四十三两又五钱了。”
“我。。。。。”
“山哥,山哥。”关玄衣扯扯徐千山的衣角。
“又怎么了?”
“咱们刚才是不是应该跟老管家先支点儿银子啊,不然下顿饭咋办啊。。。”
一阵更加沉默的尴尬之后,徐千山向门外冲去:“老爹!老爹!再借一百两呗,回头一起还你!!!!我保证,我拿亲爹发誓成不?不是你,亲爹,亲爹,我说的是亲爹!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