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苍历779年,五月九日,离开四岗城已经有二十一日,路过了一个梣兹族的村子,还有三皇子殿下出家的佩轮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没想到我却病倒了,连续三日腹泻不止,我觉得不能耽误六皇子殿下的大事,今天感觉也好一些,就劝着六皇子殿下继续赶路。”冯德夫放下笔,他坐在马车里,这段路还比较平稳,就写下了日记。
掀开深蓝色的帘子,冯德夫探出头,宁夕在前面赶车,现在正到了森林的尽头,官道延伸的尽头是两座光秃秃的高山,这片区域的山都是这样的,表面上没有植被覆盖。
两座高山围住了附近的平原,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但是在山的中间有一道断裂带,就像是巨人用斧子把山劈开了一般,这里名为“奇口”,岐国与华国东部国界相通的唯一道路。
东兆城就建在奇口的入口处,既是城池,也是要塞,中间的城池如同伸出两条手臂一般把奇口封住,高大的城墙只允许鸟儿越过。
“你好一些了吧。”宁夕回过头看着冯德夫。
“嗯,我觉得好多了。”冯德夫回答,他把头缩了回去。
“过了这座城就要离开岐国了,你们怎么打算的?”因为朱尧光的失踪和冯德夫生病,赶那匹拉箱子的马就成了许煜洺的事情。
宁夕和冯德夫现在都是通缉犯,他们逃出四岗城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出了东兆城,就是华国国境了,虽然出了国就可以避免被通缉,但是离开自己从小长大的国家,也是很让人痛苦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太愿意离开岐国,如果迫不得已,也只能离开。”宁夕说道。
本来特赦令都开出来了,谁想到何太守让人劫了法场,导致特赦令自动失效了,许煜洺也不好意思再去找父皇说一回。
马车走到东兆城瓮城的城门口,城墙上有巡逻的卫兵,前面有一个商队正排着队等待检查。
许煜洺闲着无聊,看见了城墙上贴的通缉令,下马走过去看,那是用毛笔画出的画像,上面分别写着:
“宁夕:甲等通缉犯,悬赏20银锭。”
“冯德夫:次甲等通缉犯,悬赏15银锭。”
二十银锭就相当于两万铜钱了,可以满足一个寻常四口之家一年的开支。
商队都进了城,轮到许煜洺他们的三辆马车,许煜洺回到这边,牵着马往前走,这该怎么办呢,要是让卫兵检查,一眼就看出来宁夕和冯德夫是通缉犯了。
穿着黑色重铠的卫兵伸出手掌,示意许煜洺停下。
另一个卫兵拿出通缉令,和许煜洺比对了一下,摇了摇头。
“军爷,最近怎么查这么严?”许煜洺笑着问道。
“四岗城那边劫法场的事没听说吗?犯人跑了,所有出国的关隘都要严查。你车后面箱子里拉的是什么?”卫兵指着马车后面拉的箱子。
“一些衣物和干粮。”许煜洺把箱子打开,卫兵手伸进去抓出来几件衣服,就放回去了。
“走吧走吧。”卫兵挥挥手,许煜洺把马车往前拉,他看着身后,跟着他的马车是胡杰拉的,车里是冰儿,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再后面就是宁夕和冯德夫,但是宁夕似乎没听到他和卫兵的对话,就站在马车旁边。
卫兵走向胡杰,他的注意力还在胡杰身上,他根本就没拿出通缉令比对,毕竟他和通缉犯年纪差太多。
“哒哒…哒哒…哒哒。”马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扬起一阵烟尘,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一辆豪华马车,四匹高头大马在前面飞奔,车夫用缰绳控制着他们,而后面,是一个硕大的车驾,绣着红龙纹的华盖笼罩着它,而只有皇族才能使用红龙纹。
车驾停到城门口,车夫伏在地上,从车架里走出来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面带阴翳之色,他踩着车夫的背下车。
“五皇子殿下。”守城门的卫兵皆向他行礼,那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许煜洺他们没有行礼,转过身去才发现许煜洺是谁:“这不是老六吗,这么来这也不和皇兄我说一声啊。”
许煜洺也是很无奈,他对五哥许炽崛印象非常不好,平时也就做好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许炽崛和任何一个兄弟性格都不一样,他极为残暴,在宫外欺压百姓,父皇对他非常不喜欢,一年以前,许炽崛在一天早上醒来时,侍女没有比他早起来,他提着刀就把侍女砍死,把尸体扔院子里然后继续睡觉。
父皇认为他这是禽兽之举,就把他贬到了东兆城这个边境之地,并且派人监视他的行为。
本来许煜洺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忘了许炽崛在东兆城。
“奉旨前去华国完婚,正好要从这里走。”
“这样啊,那些人都是和你一起的吧,一块去我的宅子住上几天,咱们兄弟好好聊聊。”许炽崛对着卫兵说:“你们几个,把这几辆马车牵到我宅子那里去,我兄弟贵为皇子,怎么能干赶车的活。”
许炽崛拉着许煜洺的手腕,带着后者上了自己的车架,掀起车帘,里面坐了四个妖媚的女人,见到许煜洺进来了,立马抢着要她们的玉指帮许煜洺按摩。
“不必了,我不是很累。”许煜洺叫停了那几个女人,他对这样的女人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那几个卫兵应该不会再检查了吧,这次还多亏了五哥。
进城后不久,车驾就停了,许炽崛先下车,许煜洺跟在后面,这儿是一条石子路,他们停在了路南边,这边的宅子牌匾上写着康公府,康公是许炽崛的爵位,然而他本来其实是康王,因为一年前的事情降成了康公。
路的北面是仲府,许煜洺有些印象,似乎东兆城的太守就是姓郑。
胡杰他们的马车也都拉了过来,人都下来,车架被卫兵们拉到偏门进入。
众人走进宅院,门房里的老看守出来和大伙行了礼。
“你先带着我皇弟他们找几个客房住,然后去告诉包管家,就说我皇弟来看我了,好酒好菜给准备好,”许炽崛眼神没有看老看守,一边往前走一边下着命令。
“好的殿下。”老看守说道。
“六弟啊,我有些事,你先休息休息咱们晚上饭桌上见吧。”许炽崛一手搂着一个刚才从车架上下来的女人,往宅院深处走了。
“诸位和我来吧。”老看守微笑着说,他显得很慈祥,就好像自己的亲爷爷一样。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门,老看守在一个四方形的独立建筑前停下了,墙上刷着红漆,房顶上的脊兽是狎鱼,它是古代传说的海中异兽,传说它和狻猊都是兴云作雨,灭火防灾的神。
老看守拿出一串钥匙,直接辨认出了开这道门的一把,插到锁中拧开。
屋子里很暗,有些阴冷的感觉,好像很久每人住过的样子。
“老爷爷,这里好像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大啊。”冰儿说道。
“这儿只是四个屋子之一,你看见角落里的门了吧,进到那里面就是另外一个房间了。”老看守看向许煜洺:“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哦,暂时没有了,您先去休息吧。”
这个房子如果在空中看,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中间两面交叉的墙把屋子分成四个房间,大门的入口在南边,许煜洺和冰儿住在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胡权、冯德夫和宁夕一人一间屋子。
许煜洺本来还想着要住客栈,没想到住进许炽崛的家里了,不过这下倒是安全,上次东西被偷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了。
许煜洺刚准备躺床上休息一会儿,冯德夫敲门进来,脸色仍然不太好,他坐到椅子上,把冰儿刚沏好的茶一饮而尽。
“你慢着点,不烫吗?”
“没事,就是渴了。”冯德夫放下茶杯,用手抹了抹嘴角。
“你的病还是没太好吧?”许煜洺问道
“好多了,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这东兆城很不太平,您听说过五大恶人吗?”
“五大恶人?”许煜洺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称谓。
“他们是称霸东兆城和附近区域的极恶之人,历任太守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我以前听人说过这些事情,分别是黑纹虎兰战堂、花斑蝮陈婉,独翅雁纳兰不周、两面鬼黄程以及过木鸦任折卯,这五人都是犯下滔天罪行的恶人,但是其中兰战堂在五年前被抓近了红龙卫监狱,他的儿子兰岳顶上了他父亲的恶名,还有两面鬼黄程,也在五年前被抓进了红龙卫监狱,所以,五大恶人虽然有兰岳顶上一个,但就剩下来四个,不过这个空位在去年又补上了。”
“是谁补上了?”
“就是你的皇兄许炽崛,这里的人都叫他白阎罗,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