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秀夫的身形实在太快,月白在风中磨成了粉,一片云悄没声地将整张精致脸儿隐了去。
北海道的陆地暗的如此突然,汪洋之上似有雨雾浮动,这座渺渺大洋上的小岛渴求着一场将落未落的暴雨。
“这鬼天气,本来说好不下雨的,害得我连个伞都没带!”
雨露满满的公文包摔在坐榻上,白褂师傅只是一笑,穿着正装衬衫的男人并不需要点单,一碗芥麦面够让他走回家了。
他想了想,又多打了个蛋,这位老主顾的脸上有太多写字楼空调的痕迹,得好好用蛋白质的香味烤上一烤。
“还想来一蛊清酒吗?”
“不了,一会找个地方把衬衫整整,得在老婆孩子面前做个人模狗样出来。”
上下眼皮润了润视线才好过了些,生辣的气味刺的他两眼生疼,睁眼的一瞬间有了瞎眼的幻觉。
“咣。”
坛子里的胡椒粉散了一地,不见了等着一碗面的男人,窗外的夜色破门而入。
黑暗太沉重了,掼面的手给它抓的死紧,疼到能把人的魂给吸出来。
油腻发福的身躯朝后倒出一袭阴影,他机械地笑了,牙在夜里显得尤其白。
满屋的尸腐气充起诡异的活力,为浓夜的本身赋予了灵性,小小的居酒屋再也装不下它。
窗外现出数道黑色的虹,湛蓝的天空底上如若百蛇横陈。
这不像是一天的伊始,东洋圣域的平静只剩下了慌乱的脉搏,就在暴动的人群与呐喊里跳动着。
日本天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游行了,警卫们的脸上滚起一层血迹,身上的制服随朝霞而红,司法执行部的办公室门外被万人簇拥。
最后的审讯就在莲形大楼的最高处执行,离地百米的位置确保其过程的隐秘性不留一丝风声.
“水曜日十一时,第七十任神社君领山本智久闯入位于东京金融区的一家居酒屋内,以饮血割喉的方式残忍杀害店长及其在附近写字楼任职的六名白领,堪称近二十年来圣域对侏儒世界最大规模的恶性案件之一……”
暴动来得太突然了,平静的岛屿在海风中无力地飘摇。
“啪!”
风吹的比地上的谩骂更响,印章往羊皮纸上砸出一坨红泥。
他又紧了紧手指,以确保泥状物牢牢粘在纸上。
伊集本人生的非常高挑,一根中年男人的脊梁有着后生里都不常见的笔挺,起身的一瞬间迈出结实又松垮的步伐。
至于染了红泥的手指,倒也不打紧,人前黄袍,人后铁腕,沾血的指甲令他更是不怒自威。
“不知theó精心准备的一出乌龙大戏,伊集君可否满意?”
谁在说话?诺大的“回”形屋里四面环壁,不过寥寥几位亲信罢了。
头顶了老灯闪了又灭,伊集的胸腔起伏在静谧里,感受着黑夜蛇行的轨迹。
“是啊,对于近两年来血族和中国魔界的崛起之势,鄙人也有所耳闻。”
他自顾自地与黑夜对话,鼻勾在起风的夜里成了秃鹫的喙,
“到现在伊集不知道是该钦佩亲王的雄才伟略,还是该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伊集君自谦了,识时务者本身便是一枚乱世俊杰,你不也圆了一枕春秋梦么?”
哪有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微缩的瞳孔上下一眯,一派月朗星稀的窗外带来骤升的光线。
区区月光根本无伤大雅,他堂堂血族亲王为何总是躲藏在黑夜里呢?
秃鹫悄悄收回了喙,从黑夜里现出的两丸绿眼儿令他不自觉地后退。这幅如松的躯体被黑衣裹覆,深陷的眼窝打磨出一对俊美的颧骨。
迪奥站的不远不近,恰巧就在光线照进的地方,伊集眼里的吸血鬼端出一团和气,比肤色暗了些许的月白藏不住隐现的欲望。
“那么……我要的东西呢?”
他没有退路了,身后是一堵无可转还的墙,
“你眼前并没有黑暗……真正的黑暗来自你的本心,就躲藏在你的影子里,不信往下看便是。”
伊集已经没有影子了,如影随形却又看不见的东西从没在他政变的计划里获得一丝考量。
他的野心就是一个人形的怪物,这个叫théo的人从怪物的阴影里走来,暴露在光下是出击的镰刀。
“亲王不必多虑,全国最强的武士谨听调……”
“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吸血鬼冰融的表情引出一阵无声的感叹,
“一会看到那份超级大礼时,也希望你信守承诺哦。”
伊集脸上讪讪地笑,看着他转身踏入了黑夜里,也看着亲信们的眉目微微更了色。
身后的门开了,风声裹着余音和重物猛抛过来,他习惯性地侧身避开,先窜进了鼻子血腥味吓得他睁大了眼。
“这便是山本君成王败寇后的写照!”
面对这将死之人的不仅仅是伊集,血肉模糊的场景震失了他的神。
“嘶………”
一段流血的颈皮引得他后颈莫名生疼,地上喘息的前君领令人惊讶地脆弱,俯视的角度使伊集的胜利犹如天神。
这便是山本君成王败寇的写照……
他诅咒般轻语,这便是所有人成王败寇的写照……
“伊集先生?”
他入神在恐惧的自我迷醉里,木村秀夫传来的心音一直处于未接受的状态,心急如焚的年轻武士终于破窗而入。
一见山本早已石化成了吸血鬼尸体,伊集便放心了,转向木村秀夫的脸也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