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平平的煎锅底打上五个生鸡蛋，清里透白，溏黄圆润，再上一滚淡淡的橄榄油，滋的锅板黑亮，蛋饼还没躺一会，又在半空中翻了个身。

林麒的手也没闲着，左手碎上一把牛肉，右手混入些坚果，生菜，再将两面煎至金黄……等等。

艾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心头一动，又往肉蛋饼上撒了好些洋槐蜜，最后用平铁勺小心地盛起。

浓郁的蛋奶气混着蜜糖的香甜，还没上桌，已能想象到一顿营养丰富的晚餐，白灵和艾靖把餐具安置好了。

“干杯吧，为这三个大难不死的人……靖？”

“嗯？哦，干杯！”

她正发呆呢，眼下一愣，一缕蛋饼从筷子中间夹起又滑落，心事重重的样子真的那么明显吗？她把脸躲到杯子后面，露出半个抱歉的眼角。

“在想什么呢？”

林麒轻松一笑，转身又温了点葡萄酒，这种德国风格的饮品在冬天里暖胃又暖心，一杯给艾靖，一杯给白灵。

她不想在饭桌上再谈起任何严肃的话题了，三人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只是……

暖黄的老灯在头上流转，酒热劲再一扑上来，艾靖就变得健谈许多，她几乎能从白灵的黑眼睛里看见醺粉了的脸颊。

“我只是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竟然会打乱自然元素的队列。”

林麒的筷子不动了，这是一个可以追问出答案的信号，艾靖想，

“教授，你的实力在中国圣域即便不算数一数二，也是屈指可数的类神人物了，除非是不可逆的自然力量以外，普通的水泽潮气是无法击败你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艾靖的话，窗外的潮水声格外刺耳，海风在夜里变得尤其猖獗，白灵起身去百叶窗。

“我就暂且把你的话当成变相的称赞吧。”

林麒收掉了盘子，灵珠的光晕有着水样的柔和，艾靖在旁边搭把手，食物残渣在清洁法术下一点点地消失，

“当今圣域的神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神使不过是在借用古老祖先的力量，以精神文化的形式维持着不同国家的圣域空间，而这种力量的起源便由大自然中的各种元素组成……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五行。”

“所以五行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教授就无法施展麟光了吗？”

“对。”

他接过盘子，却没有立刻放在厨架上，盘面光洁的像是一张明镜，他面色沉重，

“之前我所施展的法术也不单单是光魔法，而是集西方冰山法术之所长，独创出能够短时间内冻结元素流动的效果，只是没想到人界的元素已经混乱到能够溶解冰雪的程度了……嘿，你小心点，这盘子虽然是你的财产，也别随便撒气啊！”

眼看着盘子就要砸下，林麒眼疾手快，抢在落地开花前一把抓住，艾靖傻愣愣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教授，我不觉得这很好笑……”

溶解冰雪，海平面上升……这是人界老生常谈的话题，依稀的记忆翻腾起来，她不堪回潮的痛苦。

艾靖蹲了下来，面容愁苦，谈了四十年的话题，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改善，在大城市的童年虽然并不快乐，她倒也从未切身体会过气候变暖带来的危害。

也许世外桃源本就是人类描绘出的假象，用虚无来掩盖不愿改变的脆弱，人界如此，圣域如此。

天庭政府的性别歧视，妖精同性通婚的抗争，这些都切切实实地发生着，并不随着地域种族的变化而消失。

“艾靖……”

林麒冲了上去，见艾靖扶墙的身子似有千斤重，手臂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她头好晕，心中起了一股海啸，浪花一个猛子拍得她窒息。

“是啊……所有被刻意忽视的丑陋最终都像一场冻结法术一样，会毁灭在海啸里的。”

肩膀上的手无意识收紧，艾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

“是的，人类若是再不觉醒，就连神也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