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骂道:“你年纪这么小,跟我天天混彩站,能有多大出息。dt我看你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不是,没等学会走路,想去飞,真是异想天开。我看你个子不见张,嘴皮子功夫倒挺见长。我说一句你还我三句,我还说不过你了呢!你现在赶紧给我滚蛋,该干啥干啥去,别咧着嘴瞎嘞嘞,万一你在外面混得啥也不是,你妈还不得说是我把你带坏了!赶紧走!赶紧走!我可没工夫和你瞎掰!”胡大海说着,把手高高的举了起来,装作打人的样子,可举了一般,却又轻轻地落了下来。
“大海叔,这天儿本来够冷的,你别往我身泼凉水,把我冻感冒了。我看你天天逛彩站,也没见你坏到哪里,你撵我,我也不走,以后,我跟你混了!”来顺一口一个大海叔地叫着,把胡大海叫得心花怒放。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是得过且过,将一天是一天,再怎么不务正业,也不能把来顺带进坑里,人家可是青枝绿叶的大小伙子,正是练事儿的时候,自己要是把他带到坑里,那不是故意祸害青苗吗?这个追加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要知道胡大海的心可是软的,他可以让自己变得一无是处,但绝对不可以带坏人家的孩子。
于是,胡大海指着来顺笑着骂道:“你这小子,脑袋倒是挺聪明,是没用到正经的地方。我看你呀,还是到学校里再学几年化知识,以后要是能考清华北大,在大城市里谋个一官半职的,等你大海叔老了,没地方去,没准儿拄着拐杖找你的时候,你可别装作不认识我行!彩站那里,什么人都有,整天乱七八糟闹哄哄的,你可别去那里跟着起哄!”胡大海说完,又背着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来顺见他不搭理自己,在后面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偷偷地跟着他往前走。胡大海知道来顺在后面跟着,胡大海见他紧追不舍的样子,还想训斥他几句,回头看看来顺那张死心塌地的脸孔,也没有再生气。“这孩子,算是没救了!”胡大海摇了摇头,鼻子里小声地哼了一声。
胡大海走到村里的超市门口,脚步停了下来。他把手伸到怀里,摸了摸空阔的兜底,里面还有十多元钱,这些钱足够他买一盒红塔山了,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这个超市不大,说是超市,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卖店。时代都在向前发展,连村里的小卖店的招牌也跟着追星逐潮。里面卖的东西一样没变,超市的朱红招牌却打得鲜亮。加店门两旁竖写的花花绿绿的化肥广告,写得跟对联一样,面画的泳装美女,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旌摇荡。
虽说超市是几间砖瓦房,可里面应有尽有,一溜望去,烟酒糖茶,鸡鸭鱼肉,青菜水果,米面油盐,加一些农具,都摆在里面不太明显的位置,而一些小食品,生活用品,具玩具,加各种代销的化妆品,都样样齐全地摆放在门口特别显眼的地方。整个村子,这一家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凡是城里超市有的,这里都能找到。
因为没有人跟着竞争,超市平时的生意特别好,尤其是到了年关,三五个人帮忙卖货,都忙不过来。为了招揽生意,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板娘,见到谁都跟是自己亲爹似的热情,说尽好听的话。那张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不吃饭都能把顾客送出二里地去。
胡大海站在超市里面,隔着正摆放的两道货架子,往里面瞅了一眼,他没有往前走。他站在门口,扎煞着两手,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给我来包红塔山!”接着没了动静。
过了好半天,里面的女导购员闻声走过来,见是胡大海叫她,笑嘻嘻地说:“大海叔,你要软包的,还是要硬包的?”女导购客气地说,这乡里乡亲的,她们对胡大海家所遭遇的一切,都深表同情。
“来盒硬包的吧!麻烦你再给我找个打火机来!”胡大海用手指了指货架,然后把手里捏得发皱的十元钱交给了柜台前面的收银员。女导购员在货架取下一盒硬包的红塔山,迅速递到胡大海的手里,他一手接烟,一手接过收银员找来的零钱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超市。
出来一看,来顺站在超市门口等他,他那双大眼珠子向一翻,鼻子里面轻轻地哼了一声:“赶紧给我滚蛋,如果你再后面跟着我,小心我一脚把你揣进沟里!”
来顺听了,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大海叔,你要是能踹动的话,你踹!想踹哪儿都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我跟你混了!你去哪,我跟你去哪?从今往后,我管你叫干爹,我给你当干儿子怎么样?”看到来顺嬉皮笑脸的样子,胡大海笑了。
“小兔崽子,你倒挺会安排。行,一会儿我去彩站打彩票,你去我家帮冬梅干活。你也不用在身后缠着我,我今天要是在彩站了大奖,回来后我给你发奖金打赏!”来顺听胡大海这么一说,心里非常高兴。他随口说了一声:“好嘞!”一溜烟地不见了。
胡大海支走了来顺,他站在超市门口,从烟盒里面弹出一颗烟,熟练地放到嘴边,他抬起手来,啪的一声摁了一下打火机,他立刻把嘴里的烟卷凑到火苗,狠狠地吸了一口,一缕呛人的烟雾,便从他的鼻孔里面,徐徐地喷了出来。他缩紧嘴唇,使劲张大鼻孔,整个人都陶醉在丝丝缕缕烟雾里面。他又吸足了第二口烟,刚想往前迈步,对面的一辆摩托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他的身边,擦着他的左腿停了下来,把他撞个裂趣,差点儿把他撞倒在地。
胡大海吓了一跳,他心里骂道:“这他妈是谁呀,走路也不长长眼睛啊!连这么大个的活人都没看着,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找茬挨揍啊!”反正自己这辈子也这德行了,在出息也只能到土里出息了,谁要是敢在大街惹恼了他,他跟他拼命到底。
他刚想把一些脏话骂出口,嘴巴刚一张开,还没出声,他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眼前的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只见这个人骑在摩托车单腿支地,两手把着车把,正朝自己笑呢。
这个人,胡大海认识,名叫董签,这个人四十多岁,也是村里的一个彩迷,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不管见谁都想说几句俏皮话。以前经常跟胡大海泡彩站,混得跟一个人似的。他只要是往胡大海身边一站,不用说话,光听呼吸的声音,胡大海闭着眼睛都能认出他是谁来。好友多日不见,董签骑着摩托,是有意往胡大海身蹭的,来表示自己的热情。
“原来是你这小子啊!亏你还好意思笑我!这两年你都不露面,也不知道你去那里混社会了。你这摩托骑得也太猛了,要不是我刚才反应得快,你差点儿把我给撞倒了。你看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像个楞头小子似的江山不稳,骑个摩托车还这么毛毛愣愣。”胡大海一脸的怨气,嘴里不停地数落起来。
董签见胡大海这么说他,一骗腿儿,从摩托迈了下来,他锁好摩托,使劲一拧,举着摩托车钥匙,走到胡大海身边。
胡大海从衣兜里面掏出那盒红塔山,从里面抽出来一根,递给了董签。董签也不推让,他接过烟后,跟胡大海燃过的那棵烟对着,把烟卷放进嘴里,一手叉腰,他笑着说:“大海哥,在这个村里,你一个人敢这样说我。要是换做别人,我早把他撂在地,不摔晕他,也得让他半身不遂。”胡大海一听,笑了。
“要不我说,你这人呐,哪都好,是这风一阵,火一阵的脾气改不了,你什么能改掉你着身臭脾气呀,也让人家少为你担惊受怕呀”胡大海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说话了,对董签的故意挑衅,他也当仁不让了。
前些日子,胡大海被那个野老婆管得服服帖帖,已经元气大伤。现在他终于获得了自由,连他说话的底气也跟着脾气变得理直气壮。他现在是腰里别冲牌,谁说跟谁来。好像吃了枪药似的,没有一副好气。今天见了董签,他又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人创造的谬论,都说穷横穷横,穷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穷人的腰杆好像有钱人的腰杆都硬,他们要是发起脾气来,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亏欠他们似的。胡大海是这类人,兜里一个子没有,还穷横穷横的,整天的穷有理。
“哎呀,胡大海,你现在的精神头还是这么足啊!我前些日子出门办点事儿,才回来几天。你的事儿我也听人说了。可事儿都过去了,别再往心里去了!老天爷不刀压脖子,咱哥们有的是好日子过。人呐,过日子都得有点儿头疼脑热的经历,不是损失点儿钱吗?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找老婆!不过,我看你这人满面红光的,抗压能力还挺强。要不,你现在要是没事儿的话,咱哥俩找个地方喝点儿?”听了董签的劝说,胡大海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然又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整天像个孝夫一样,悲天悯人,得过且过吧。可一听到喝酒,胡大海连忙摇了摇头,表示出一番谦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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