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冬雪手里拿着手电筒和来顺走出胡同以后,他们在村头的每个路口处,深一脚,浅一脚地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们是从哪条路口走的。来顺只告诉胡冬雪说,胡大海和董签跟“局长”走着走的。他没有亲眼看见他们走到村外的时候,是被一辆奥迪接走的。这辆车在村里也不常见,现在就是摆在面前,来顺也不敢确认,胡大海真的就坐在里面。
胡冬雪站在村头,神情沮丧地望着那一片连着一片的旷野,她有些害怕了。这荒郊野外的,别说是找一个人,就是去搬一块石头,都特别费劲。此时,胡冬雪急得不成样子,她不知道爸爸现在去了哪里,因一时性起,她猛地大声喊了起来:“爸,你在哪呢?你能不能不这么折腾我们!”可是她喊了半天,除了听到自己的回音之外,便是空中呼呼的风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爸爸,顿时手脚冰冷地蹲在地上,接着就是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爸,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呀!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到底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声,特别的凄惨,在旷野里传出很远。来顺见胡冬雪哭成这样,他站在一旁急得直转圈圈,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胡冬雪才好。胡冬雪哭够了,又在村外转了转,她确实不敢再往前走了,这深更半夜的,自己要是在外面有个一长二错,还不是要了冬梅的命。反正爸爸是个大人,他就是在外面再怎么混儿,也不会傻到连命都不要。于是,胡冬雪决定不再寻找。但她还是不太死心。在回来的路上,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张望,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爸爸在外面不要出事儿。希望这个家不要再有麻烦事儿。
胡冬雪和来顺在村子外面没有找到胡大海,就沿着村边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家里。来顺把胡冬雪送到家门口,他就回家去睡觉了。胡冬雪进门之后,把这两扇铁门又牢牢地锁好,才转身进院。她一道一道地打开门锁,进屋以后,她一个人闷坐在椅子上面,想了好长时间,也没理出了头绪来。“爸爸怎么会给“局长”勾搭在一起?这个董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除了跟爸爸喝酒,咋还能让爸爸跟“局长”走呢?爸爸这辈子,全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给害的。要不是在外面交了这么多的狐朋狗友,爸爸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也不怪胡冬雪生气。胡大海混成今天这样,他也怨不得别人。他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责任心,让他学好,除非是公鸡下蛋,狗鱼生子。不过,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就算是有机会改好,那也是枉然。像他这样的人,除了给儿女添乱,他还有什么脸再回到村里来。
胡冬雪在村外没有找到爸爸,她本想去邻居打听一下熟人。但是她考虑到夜深打扰不太礼貌,加上冬梅一个人在家里,她也放心不下,就和来顺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里。
他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胡冬雪转身客客气气地对来顺说:“来顺呀,谢谢你!你跟我走了大半夜的,也快点儿回家休息吧。你妈要是知道咱俩去村外找我爸,她在家里不知道急成啥样了,你快点儿回家吧!回家晚了,你妈该惦记了!”听了胡冬雪心存感激的话,来顺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来顺虽然生性放荡不羁,可他就听胡大海的话。刚才他没有帮胡冬雪找到爸爸,心里也有点儿不太好受。心说,她的这个爸爸,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她见胡冬雪不停地催促自己回家,连忙点了点,转身走了,这一夜,也真够折腾,为了帮助胡冬雪找她爸爸,连顺的两条腿都快要跑折了。
天亮了,胡大海还是一夜未归,胡冬雪始终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胡冬雪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的爸爸胡大海,已经走过西面的江面,去了他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可能他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胡冬雪回到家里,见冬梅还没睡醒,就静静地坐在炕头上愁眉不展。“爸爸到底去了哪里呢?”她想去“局长”家里去打听一下,问问“局长”的老婆,昨天夜里他们都去了哪里。
胡冬雪看看墙上的石英钟,上面的时针大约是六点钟左右。这个时间太早,她要是前去敲门,人家恐怕还没有起炕吧!胡冬雪没有找到胡大海,她折腾了一夜,连冷带吓,她累得筋疲力尽,她突然感觉有些困了,往桌子上面一趴就睡着了。
一缕刺眼的阳光,从窗子外面射了进来。胡冬雪睁开眼睛的时候,院子里面的鸡鸭鹅狗,已经围攻在屋子门口,叽叽喳喳地向她讨要食物了。
胡冬雪从椅子上面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因为夜里的连番惊吓,她的脸色比以前憔悴多了。她拿起桌子上面的钥匙,一一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院子里面已经闹开了锅,那些鸡鸭,像饿狼一样,直往她身上硬扑过来。
胡冬雪按照从小到大的次序,一一给它们拌好饲料后,放在指定的地方,它们这才各自散开,像放过胡冬雪一马似的,去抢食它们的美味去了。胡冬雪一边清扫院子,一边望着这群张口兽儿,都吃得滚瓜肚圆,她把这些只顾争抢食物的小动物们喂饱以后,才满意地回到屋子里面,做早饭去了。
冬梅醒来以后,她慢腾腾地从被窝里面爬出来以后,看见姐姐在外面喂鸡喂狗,赶忙穿好衣服。她叠好了被子,就拿起鸡毛掸子,把屋顶上的灰尘清扫一遍,然后,拿起一块抹布,把屋子里面的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都说爱干净的女孩儿有洁癖,冬梅就是一个例子,即使是在这样的一个家里,凡是她的东西从来不让别人乱动,只要有人动过她的东西,她不是扔掉,就是放在水盆里面洗个没完没了。现在,她又开始擦桌子,洗衣服,很快就把整个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胡冬雪进屋以后,她就到厨房里面做饭去了,她把饭菜做好以后,就坐在灶前的矮凳上,双手抱膝,耷拉着脑袋,把脸埋在臂弯里,闭着眼睛打起盹儿来。冬梅收拾好房间以后,还以为爸爸在屋子里面睡觉,她连问都没问爸爸昨天夜里是否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开始走来走去地背课文。
就在这时,院门咣当一声,猛地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把院子的小牲口们都吓得鸡飞狗跳。胡冬雪和冬梅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一群着装整齐的警察已经拽开屋门,闯了进来。
他们进屋以后,见家里只有两个小姑娘,就瞪着眼珠子警惕地走进屋门以后,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转得胡冬雪和妹妹莫名其妙胡乱猜疑了许久,也没有猜出他们到家里有何目的。当时,胡冬雪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神神秘秘地把她家的每一个角落,都详细地搜查了一遍,,也不知道他们来到家里这样做有何用意。正当她和冬梅暗自吃惊的时候,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把她们姐俩叫进了屋子里面挨个问话。
胡冬雪听见他们招呼自己,急忙走进了里面的屋子。她进门以后,看见有个女警察坐在桌子前面,好像是要做笔录。她和妹妹,在她们的眼里,就像是个犯人一样,被呼来喝去地问个没完:“你爸爸叫胡大海吧?”“你知道昨天晚上他去了什么地方?”“他是跟什么人走的?”“他们去干什么了?现在在什么地方”……
诸如此类的问题,他们反来复去地问了很多遍。胡冬雪哪里见过这样的问话,她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昨天夜里爸爸确实是一夜未归,至于他去了哪里,跟谁走的,去了什么地方,她真的一概不知。她若是知道的话,也不致于深更半夜,跑到荒郊野外去自己吓唬自己呀。所以胡冬雪的回答,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因为,她心里也在纳闷,这一夜之间,找爸爸的人真的还不止自己呀。她心里暗说:“我要是知道爸爸在哪里的话,早都把他找回来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到处求人吗?”
警察们见从胡冬雪姐妹俩的嘴巴里面,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也就不再追问。他们临走的时候,还一直在嘱咐胡冬雪说,胡大海要是回来的话,一定记得到乡政府里去一趟。他们临走之前,还告诉胡冬雪说,胡大海和一群人聚众赌博,他们性质恶劣,问题严重,耗资巨大,已经严重地影响了当地的社会治安,给村民们的正常生活秩序带来了极坏的影响。
这些抓赌的警察们还特意告诉胡冬雪说,现在公安局里正在村里抓赌后犯,有一个算一个,人人都不能纵容他们犯罪,更不能姑息养奸。只要村子里面有人检举他们的行踪,公安局还给他们高额的奖励。胡大海只是其中的一名赌后犯,他只要去投案自首,然后改过自新,政府一定会对他宽大处理的。
胡冬雪听了他们的训话,只能是点头应允。因为,这个时候,她也特别担心爸爸到底在什么地方。要是警察叔叔们能帮助自己找到爸爸的话,也就不用自己东跑西颠地满世界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