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非本意
作者:那梦无      更新:2019-07-21 11:19      字数:2458

郭起在前,裴昭与桑云分在马车两侧,马车后面还有十来个侍卫,全都骑在马上,勒马缓行。

山道已经走完,上了官道,路面平坦,一路安静。

马车却忽然晃动了一下。

众侍卫登时惊动。

郭起在前面马上转过身来,微蹙浓眉,想要调转马头过去查看,马车里却突然传出男子的一声惊呼。

声音不大,闷闷的,但是听到耳朵里,会让人莫名觉得...很痛。

众侍卫面面相觑之后,都将疑惑目光投向郭起。

马车里只有王爷和王妃,想来不会出什么事,但是那一声惊呼,分明就是王爷的声音.....

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起不放心,当即调转马头行至马车旁,唤了一声“王爷....”

还未及问,就听马车里朱钰的声音低沉沙哑,道:“无事。”

众侍卫这才松一口气,又听朱钰道:“停车。”

车夫利落的收拢手中缰绳,勒停了马车。

朱钰挑起帘子,下了马车。

身上的湖蓝色银丝绣梅花纹茧绸直裰,衣襟处略有些褶皱,白皙的脸颊上透着薄薄的绯红,神色间喜怒难辩,低垂清俊眉目,是一副不想看人,也不想让人看他的姿态。

“牵一匹马来。”

郭起闻言,知朱钰是要弃车骑马,于是将自己的马给了朱钰,朱钰踩蹬上马,车夫将马车赶至队伍最后,一班侍卫上前,将朱钰簇拥在了中间。

郭起骑了周进的马,让周进和吴亮同乘一骑,自己轻夹马腹,又走到了最前头去。

裴昭和桑云依旧分在朱钰左右。

看似安然无事,一众侍卫心却里却都犯起了嘀咕。

好端端和王妃坐在马车里,怎的王爷又是惊呼,又是弃车骑马?

往常也不见这般异样....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不过侍卫们也只敢暗自腹诽罢了,主子的事情,主子自己不说,做下属的自然不能多嘴去问。

一众侍卫里尤以裴昭心中的疑惑最甚。

他觉得自从王爷娶了嘉阳郡主之后,日子就没消停过。先是洞房花烛夜,嘉阳郡主竟动起刀剑,将王爷给伤了,而后又是采花贼将嘉阳郡主给掳走,王爷还兴师动众的调了三千城防营禁军去救她,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倒也罢了,她还没半点郡主和王妃的体统,总在外头抛头露面,动不动就喝醉了酒回来,王爷既不生气,也不管她,把她给纵得哟....简直是无法无天。

裴昭越想越替自家主子觉得憋屈,扭头恨恨朝马车瞪了一眼,转回头来,目光无意从朱钰身上经过。

却一愣,目光又再望回去,发现了一样只有从他这个角度才能看得到的东西。

两排细小的牙印,紫红色的,就在朱钰左边颈上,湖蓝色茧绸直裰的衣领处。

裴昭怔了半晌才领悟过来。

马车里只有王爷和嘉阳郡主,这牙印总不可能是王爷自己咬的。

难道是嘉阳郡主咬的?

她竟然敢咬王爷?!

还好马车里没有刀剑,如果有,她是不是又要和洞房花烛夜时一样,拿剑来伤王爷了?

裴昭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又看看朱钰,眼神里饱含了同情和怜悯。

王爷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娶了嘉阳郡主这么个恶婆娘!

朱钰被裴昭的眼神看得忽觉一阵不自在,微微侧首,就见裴昭用手指在自己的颈子上,朝他努了努嘴。

朱钰自然知道裴昭所指为何,当即给了裴昭一个“不许多事”的眼神。

见裴昭悻悻然扭回头去,朱钰假装无意的伸手将衣领向上拢了拢,遮住了颈上紫红色的牙印。

面上不显波澜,心里却犹在恼怒。

小女子也太狠了,下口没轻没重的,咬得是真疼。

不过也并非全是她的过错,方才在马车里,自己怎的就一时没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

也幸亏被她咬上一口,才惊醒过来,否则不知自己还会变成怎样....

回头向马车望了一眼,安静得悄无声息。

心中恼怒渐消,朱钰自嘲的笑了笑。

枉自己以风雅君子自居,今日却有这一番莫名冲动,不知小女子今日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

她那样娇凶的脾气,多半是会对自己不屑一顾,或是嗤之以鼻。

若还是从前,她什么都没有忘记的时候,必是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吧,可若真是那样,又似乎少了些意趣。

天已黑透了,夜空里不见月亮,唯有几颗星子,闪着微弱光芒。

一班侍卫手中皆挑着风灯,入夜秋风凉,吹得风灯微晃,光影缭乱。

朱钰骑在马上,冷意尽消,身体已恢复如常,灯光下遥望山野夜色,黑暗茫茫,无边无际。

*

回了定王府,马车还未停稳,唐越儿就跳了下来,气冲冲的谁也不理,直奔进大门里去了。

一众侍卫早已习惯她古怪脾气,皆不以为意。

朱钰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独自踱步至曦园,进来卧房,就见唐越儿伏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到底是自己冲动在先,朱钰微有心虚,让卧房内的侍女们都出去了。

唐越儿听见动静,扭过头来,见是朱钰,狠狠瞪他一眼,又扭过头去。

他还好意思来,他还有脸来!

在马车里的时候,都是怎么对她的?

趁她睡得香甜,毫无防备,就轻薄欺负她....宽厚的臂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她都快喘不过气,推他,打他,都是无用....那个时候,他的力气怎么那样大?

可恨她身边没有带着流花剑,不然一剑刺过去,让他血溅当场,方才解恨!

“.....生气了?”

听见朱钰轻声问。

唐越儿不理。

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说不出来的憋屈和...害怕。

又听朱钰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他确实不是有意,就是到了此时,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好端端坐在马车里,竟会忽然觉得那样的冷,而正好这小女子又倒进了他怀里来。

唐越儿却不信。

还说不是有意的呢?抱得那样紧,如果不是她拼命挣扎,被他抱过之后呢?之后还会怎样?

唐越儿简直不敢去想。

心头又冒起火来,将脸从被褥里转过来,对朱钰恨声道:“你那是趁人之危!”

朱钰被凶得怔住,随即又无奈得笑了。

“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载入皇室宗牒的正妃,你我之间,何来趁人之危?”

轮到唐越儿语塞了。

朱钰眸光闪烁,据理力争,“我本就无意与你靠近,是你自己睡着了,倒进我的怀里来。我虽不是登徒子,却也并非柳下惠,更何况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