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作者:那梦无      更新:2019-07-21 11:19      字数:2154

安贵神情猥琐,说的话更是令人不堪入耳。

朱铄有心想再多问几句,却又见不得安贵这等丑恶无耻的嘴脸,便笑了一声,默然不言。

待过片刻,转了话头,朱铄沉声道:“锦衣卫指挥使袁斌已经从迁安县回来了,想必已查获董玉山一族子侄的罪证....他的兵部尚书之位,只怕是不保了。”

安贵知道朱铄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话来,况且又是涉及兵部,他便只安静听着,等待朱铄示意。

果然朱铄看了安贵一眼,笑了笑,道:“公公以为本王的母舅,一等天策将军杨骥来做这兵部尚书如何?”

安贵又岂是个愚笨的,心思不知有多灵透,立刻顺着朱铄的话往下说,拱手奉承着笑道:“兵部尚书一职若是出缺,由杨将军来担任,自是再好不过了。杨将军熟知军务,又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大将,战功赫赫,在军中受尽拥戴,做个兵部尚书,只怕还委屈了他呢。”

“公公这话说得就有些夸大了,不过本王爱听,”朱铄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斜睨向安贵,“只是兵部尚书一职不同于其他五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董玉山一旦倒了,必定是群起而夺之,本王的母舅若想担这兵部尚书一职,只怕不大容易。”

安贵拱手作了个揖,笑道:“只要王爷发个话,但凡奴才能在其中使上一分力,奴才也决不吝惜,必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这便是朱铄以美人收拢安贵的用处所在了,若换在从前,能得这司礼监大太监的忠心相助,他必是高兴得意的,但是此时一看见这阉人的嘴脸,便只觉厌恶,又想这忠心相助都是用红拂换来的,他心里便更是如芒在刺,别说是高兴得意了,简直没有半点可值得欢喜的地方。

只是心里虽不痛快,脸上也不好表露出来,朱铄勉强笑了笑,又道:“如此本王便先多谢公公了,本王那四皇弟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不留余地,董玉山一族的子侄若真有触法律法之举,他必定不会留情,董玉山官职不保,但是兵部不能无人主事,年前必会再推举一位新任兵部尚书出来.....”

安贵忙接过话去,笑道:“王爷放心,只要奴才有机会在御前进言,就一定会不馈余力的将杨将军推举出来的,而且平日里奴才也会适当让杨将军的名字在御前露个脸的。”

朱铄勉强地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道:“父皇英明神武,公公若提,还需巧妙些得好,莫引得父皇怀疑,反倒弄巧成拙,可就不美了。”

安贵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一旁小炉子旁,那炉子上用大铜壶坐着热水,他拎起壶来往朱铄的茶盏里添了半盏热水,笑道:“奴才知道,奴才心里有分寸呢,王爷就请放心吧。”

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了,朱铄不免又情不自禁的想向安贵打听红拂的状况,却又不怕太过露了痕迹,引得安贵怀疑。

是以忍了又忍,终是什么都没有再问,又和安贵闲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去了。

.....

朱铄离开司礼监,安贵亲自相送。

本是想出宫回府的,又觉无趣,在宫里又没个别的去处,朱铄只得往他的母妃杨淑妃宫里去。

杨淑妃穿着品红织金缎彩绣芍药花开夹绵襦裙,正歪倚在软榻上,怀里拥着个暖手炉,看着心腹宫女拟年节礼单,转眼就是腊月,新年里宫中妃嫔,宫外各个品级的诰命夫人,皆要有年礼往来,这时候若不将此事忙起来,理清楚,再过些日子可就要抓瞎了。

杨淑妃年轻的时候就生得很白净丰丽,如今年岁渐长,便愈发显得富态,一张满月似的脸庞,眼角不见几许纹路,眉目依旧娟秀动人。

朱铄进来,杨淑妃只抬头望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看着年节礼单。

朱铄往软榻上坐了,不发一言,与平日里大不相同,杨淑妃这才发觉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于是放下手里的年节礼单,又命宫女去斟一盏新熬的杏仁酥酪来,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含笑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朱铄不答,接过宫女捧过来的杏仁酥酪,滚烫的冒着腾腾热气,他只端在手里也不喝,半晌,才摇了摇头。

“没有谁惹我不高兴,母妃莫多心。”

杨淑妃笑了一声,道:“你是我儿子,你是不是不高兴,难道我这个做母妃的看不出来?”

朱铄低低地叹了一声。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杨淑妃甚少见到自己儿子流露出如此忧愁模样,不禁有些担心,蹙起了眉头,又问道,“莫不是朝堂上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我早告诉过你了,不要争得太过,让你四皇弟和顾延江争个两败俱伤去便是,你只管在一旁瞧着热闹,你是你父皇的长子,就凭这个身份,谁也争不过你去....”

“母妃....”朱铄听得这一番话,只觉得头痛,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我来见母妃只是想讨个清静,母妃莫再说了,越说我心里越难消停。”

杨淑妃这时才知道,她这儿子是真的遇上烦心事了。

可是她问了几遍,儿子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她又不敢再问下去,怕惹得儿子更加烦心。

于是只好收了声,闷闷地陪在一旁,心里却也七上八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朱铄手里端着的那盏杏仁酥酪都变成温凉的了,他才将碗盏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内殿里烧着地龙,又有火盆取暖,置身其中犹如春上三月一般温暖,朱铄却觉得心底里的凉意,是什么东西都焐不热,驱不去,散不开。

他舔了舔略干涩的嘴唇,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仕女游春图上,看着那仕女身段窈窕,姿容绝丽,像极了那个曾经被他不屑一顾,如物件器具一样转送给旁人的女子。

他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低沉而无力,问他的母妃:“母妃....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