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少临的记忆里，赵大路的母亲是一个很懂的打扮自己的女人，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而且，人也很美，看现在的周幼婷就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有多美，在几十年的那个钢铁厂家属院里，她是男人们饭后的妄语，因此招来不少家庭主妇的恶语相向，甚至，这些女人把赵大路父亲的死归咎于她长得太艳，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他怎么也不相信床上这个眼眶凹陷额骨突出的又黑又瘦的丑女人是赵大路的母亲，而且，这房间里的气味……

不知道那些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家庭主妇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何感受。

张少临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个丰满的少妇，一下子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真的难以描述那种感受。他应该感慨岁月不饶人，还是该痛恨可恶的疾病，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或许，他该多抽点儿时间陪陪母亲，带母亲到处转转……

“少临，你来了，长这么高了都，比我们家大路高，咳咳咳……这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妈她还好吗？”赵大路的母亲见看到张少临，看上去有些激动，将去的病人在看到十几年没见的人，是何种感受可想而知，

“我妈还好。”张少临回答道，“婶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肾坏掉了，坏掉就坏掉，我比大路他爹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知足了。他们两个也长大了，大路也能照顾他妹妹了，我也没什么牵挂……”赵大路的母亲看的很淡，她很清楚，自己活着只会拖累两个孩子，要不是自己得这个病，这个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你乱说什么，医生都说了，只要换个肾，你就会好起来，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多好。”赵幼婷不许母亲说那些丧气的话，哽咽道：“大舅说的那件事……我，我同意了，你不用担心手术费的事。”

“谁让你答应了，你一个小孩子，你做什么主，你妈我还没死，你别想胡作非为，我不答应。”赵大路的母亲一听这话，激动地全身发抖，酱紫色的脸涌上一丝血红，看着更吓人了，她咬牙道：“你那个大舅真不是东西，坑了我这个妹妹还要坑你这个外甥女，当初赔你爸的钱全被他骗去，你忘了吗？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这是要把你给卖了，我不答应，你要是敢答应，我死给你看，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张少临真怕他把肺咳出来，不过，他总算是知道了赵大路家为什么这穷成这个样子，原来是他的大舅把赔偿给他爸的钱骗走了，这么说的话，他们这个大舅真不是个东西。

“妈……你别这样。”赵幼婷伤心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女儿只想让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有妈，就有人疼我……”

“妈不能让你那么做，那样妈会恨自己一辈子啊！”赵大路的母亲泪流满面，让孩子牺牲自己救自己的命，没一个母亲愿意这么做。

“妈，这是女儿的事，你就让女儿自己做主吧，女儿不后悔。”赵幼婷抹了抹眼泪，目光变得很是坚定好像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样。

张少临也感觉鼻子酸酸的，他不是铁石心肠，被这对母女感动的一塌糊涂。赵大路的母亲需要换肾，换肾的话，光是前期做手术的费用就少三四十万，后期还不能断用药，每年大约也得五六万，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婷婷，不要说了，妈说的对，你不能那么干，一切还有哥哥，你不要操心。”赵大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提着青菜和一块不大的猪肉。

赵幼婷看向哥哥，像是有话说，但是，还是没说，她主意已定，只要能救妈妈，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从哥哥手里接过菜，出身道：“我去烧菜，你陪少临哥吧。”

赵大路看着郁郁寡欢的妹妹，很是难受，可是，这个家就是这样，他改变不了。

“走，咱们去外面，我妈身体就这样，不好不坏，每周做两回透析，救不了命，只能保命。”他看了卧病在床的母亲，像无头苍蝇一样，丝毫没有办法。

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张少临看着这个儿时的玩伴愁城这个样子，很是不忍。

赵大路往沙发上一躺，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廉价的劣质烟，朝张少临晃了晃，问他抽不抽，张少临摇了摇头，他不抽烟，赵大路自己燃上了一根，望着斑驳的房顶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昨天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那母子不知道怎么欺负我，还有那保安副队长的工作，那么好的工作我做梦都没想到会落到我头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他又一次感谢张少临的帮助，昨天，要不是有张少临在，他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要拿我当兄弟，就不要总是说感谢，兄弟之间不说谢。”张少临见他总是把‘谢’挂在嘴边，装生气道。

“好，我不说啦。”赵大路知道张少临帮他不图他的感谢，有这样的兄弟，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要不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该死，怎么净说不开心的。听说你坐大奔来的，我刚才买菜回来，楼下的大叔大婶大爷大妈告诉我说，大路啊，有一个坐大奔的去你家找你去了，我一猜就是你。真没想到啊，你这家伙混的这么好了，跟市长称兄弟，大奔坐着……”

“你拉倒吧，大奔是你们会所的，我哪有闲钱买大奔。”张少临说的都是实话，他要是有买大奔的钱，他早开始战士计划的第二层了，还她妈苦逼在这里整天为钱发愁？”

“我听说，只有在会所一次性消费十万以上的客人才能乘坐那辆大奔，是不是啊？”赵大路向张少临求证这个传言。

“你问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分钱没花，只是大奔坐着就是舒服。”张少临如实说道。

他这么说，赵大路去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