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宛约6
作者:婉小婉      更新:2019-07-22 02:56      字数:3262

且说这黑白两鬼悄然离去,去来无声。那韩家夫妇哪时见过这般阴森,他们抱在一起,这骇人之经历竟如附骨之蛆,这历历惊险,让韩秦氏无力动弹。那韩贵到底是男人心态,胆子终归要比那女子更大一些,他稳稳心神,看着那韩宛无事,心也稍微安定。

韩贵稳稳爱妻情绪,秦氏于他怀里起来,脸颊流满泪水,不知是惊吓的还是担忧的。韩贵安慰着秦氏,等着爱妻情绪稳定,这韩贵示意他要去探探韩宛。正当那韩贵欲走出那纹路圈,却被那秦氏一把拉住。

韩贵回头,却看见妻子示意那道人变得下人没有动作,仍是假寐模样。韩贵看着妻子模样,这才想起那道人交代他们要在鸡鸣三声后才能踏出这圈子。这韩贵一想起,冷汗不禁下滑,这才点点头,回抱受惊爱妻。

至少这孩子的命是保住了,韩贵想。这两人看着那韩宛起起落落的肚子,稍微放下心来。就这么看着,看了一大半个时辰,这夫妇就这么一个爱子,如今爱子情况不明,他们无法放松身心,只能凝视。

就在这个时候,那床头灯一阵阴风吹拂,在韩家夫妇面前竟凭空浮现两张鬼脸,一张一边紫红,一边爬满蛆虫的血色骷髅,另一张双目无神,七窍流血,最恐怖是那嘴里竟吐出一条长长的带血的舌头。

这两张脸突然出现,鬼泣阴森。那秦氏吓到张开嘴巴尖叫,但是她的嗓子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那韩贵则一脸呆滞,竟然吓出了尿来,真真是于钱银处知人心,于危难时观百态。

这两鬼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两鬼物,那悲若素有万颗七窍玲珑心,他始终觉得蹊跷,在返回幽冥地界时还是准备回来再看一下。所以有了这么一出。

“这墙好生奇怪。”欢作心伸出手来,指尖慢慢靠近那纹路之所在。

韩贵这下缓过神来,他紧紧抱住爱妻,却发现爱妻早已昏厥不省人事。他看着两鬼那恐怖的脸和那越来越靠近的手,他们间的距离就像是一张窗户纸,那白衣鬼手指越来越近,这层窗户纸即将捅破,韩贵不由地后退。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声鸡鸣,那白衣鬼吓了收起手指,快速地窜到悲若素的身上,他恢复了小孩模样,战战兢兢地说:“没事,快回去罢?”那悲若素再看了一眼这墙,韩贵被这眼神震慑不得。

“走吧。”白鬼掐着黑袍男子的耳朵调皮地说,那两鬼终于不见了。韩贵一身瘫痪般坐了下来。等那天边透出光亮,那鸡叫了三遍,那道府君睁开眼睛,起身变回原身。他赶紧一挥衣袖将那道隐身纹擦去,那角落的猫也消失。

“你还好罢?”道府君看这夫妇被吓到一个昏死,一个坐地无力。他叹了口气。

这日渐上升,那韩贵缓过神来,将爱妻安置好,自己也换了身干净衣物,毕竟男人心肠,刚刚的惊悚之气现在已经渐渐消失。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一个是自己的儿子,现在也是生死未卜,一个是自己的妻子,被鬼怪吓到昏阙不省人事。韩贵扪心自问: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道府君拍拍韩贵说:“你还好吧?”

韩贵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站起来,对道府君行了一个大礼。那道府君赶紧说:“这是在做什么?请起。”

“道君恩德,于我韩家有恩。”那韩贵扣了个头,声泪俱下。

道府君将韩贵扶起同至那椅子坐下,道府君见韩贵渐渐稳定的心神说:“你是个厉害家主,这黑白鬼心思百转,我就是惧怕着才交代你们鸡鸣三声后,那东方晨光破曙才可出来,幸好你们能听我这个不速之人的话。”

那韩贵摇摇头说:“道君不知我心切,这床榻小儿是我的爱子,我怎么不急,若不是我那爱妻谨记道君拦住了我,怕是我们也会被那鬼物勾了魂去。”

道府君说:“那鬼物是那阴司使者,是按着时辰前来勾魂,平日那往生者头上需摆上一对银钱箔纸以当走路钱。我匆忙赶来,见你这床头前并无一物,想来你们也是难以接受。若将你们沉睡去,又怕那鬼差骂你等吝啬,会吹灭你等身上一火,怕有大病之灾。”

韩贵叹了口气说道:“道君思虑,尽为我等周全,只是我这孩子时辰到了,恐怕这一去,我也是要病上几许。”说完,那眼里又流下眼泪来。

道府君说看着韩贵,然后又看那床榻间秦氏竟有异样,他急忙上前。那韩贵不知这道家为何突然这般猴急,他也站了起来。他见这道人紧紧盯着秦氏,但是自己的爱妻并无异样。

“道君,你这是怎么了?”韩贵问。

道府君见那秦氏额间伸出了一截淡金色的线条,当下心头一送。这秦氏一夜间受到诸多惊吓,一下子是爱子命将垂垂,一下子又是回光返照,如今又受到那鬼物皮相恐怖早已昏死过去。

这凡人最怕那突然吓人之举,人有三火:头颈之火,肩头火与心火。那头颈之火主命灯燃旺,火灭则油尽灯枯,极为凶险,故民间有俗不可乱碰人的头颈。肩火分左肩阴火与右肩阳火,主人健康,若有一盏无端吹熄,常常缠绵病榻,需静养上一段时间。这三火中,最为脆弱的就是这心头火。这人一受惊,或大喜,或大悲,被一惊吓,心火猛然一断,便没了心神,遂陷入晕厥。人有话‘骇得半死’就是这个道理。

这秦氏如今受到惊吓,那半条命被无端惊出魂体,今出也不得,进也不得,所以这秦氏不得苏醒。那道府君再看那韩宛,他额间命线如三更之香燃烧殆尽。昨夜自己用定魂玄钉牢牢钉紧那韩宛魂魄,这才令那两鬼唤去不得。

说到这两鬼,有其名号。那黑袍者唤悲若素,白袍小鬼者唤欢作心。这黑袍鬼是那古蝽国人物,这古蝽国早就消失于那茫茫历史之中,这悲若素本是那古蝽国国王,生前作恶,性格残暴,喜欢行剥皮之形,施加于那国民身上,苦不堪言,遂激起民变,将这国王皮剥了去。这国王死于非命,心有怨难以投胎,时常悲鸣,于那阴间游荡。这白鬼名唤欢作心,生前善说人长短,喜口舌之争,颠倒是非竟也害了不少人。死后被冤魂拔舌欺凌。那阴司正缺勾魂差,见这两鬼徘徊不去,遂将他们收为己用。

这悲若素有腰间缠着勾魂锁,欢作心有哭丧棒,两鬼配合,每次拿人须得一道命符,那悲若素声音凄苦,魂魄被他一唤便会脱离肉体随他而去。若是那魂魄留恋不去,这鬼差就会用那锁链套住拖走。若是再不能从,这欢作心一棒子下去,事情也就了了。

昨夜的确是那韩宛之期,要不是道府君将那魂魄封死在他的肉身里,怕是韩宛早已随这鬼差去了。昨夜那鬼差机警,去而复返,性情无常着实凶险。这韩宛虽然暂时躲了过去,但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这鬼差若是回了阴司发现不对劲,怕是还是会回来勾魂。况且这韩宛命早尽,这钉魂钉不可能总能钉住这韩宛魂魄。若是换成常人,这魂魄倒是能钉住不动,但是这韩宛确是神宗转世无疑,再无名灯相续,怕是这魂魄就会彻底消散。

就在道府君心急之际,他突然发现这秦氏竟然无端被吓出了半条命出来,这便是异数。道府君见这秦氏如今只有一口气进进出出,只有这半条命线慢慢回退身体她才会苏醒。但是若是不向秦氏借命,怕是这韩宛将彻底消失。所以道府君决定行借命之术,他不得不也只能这么做。

“道君你要做什么?”韩贵见道府君对着自己的爱妻伸出右掌,形如利斧,快速劈过爱妻额头。只见秦氏咳了一声,竟然像是缓过气来般。韩贵喜不自胜。

道府君看着从秦氏额间借来的命线,他慢慢将它接到了韩宛的额间。只听韩宛呼吸之气渐渐加大,那脸颊的鬼气也慢慢消散,变得红润起来。

那韩贵大喜,他虽然不知道这道府君刚刚做了什么,但是他看到自己的爱妻与爱子纷纷换过神来一般,心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道君,我这妻子如何?”

道府君送了口气,但是她不能对这韩家家主说他儿子的命是从他妻子身上割过去的。

秦氏只觉浑身沉重,但是一阵疼痛后,那沉重感竟慢慢消失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夫君一脸担忧。

“夫君。”

道府君见着夫妇恩好,不便驻看,便转过了身体。

“音娘,你感觉如何?你快看我们的孩子。”韩贵说到。秦氏见自己的孩子呼吸变得正常有力,心里也是非常高兴。她吻吻自己的孩子,脸颊尽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道君大恩,我韩府感激戴德。”韩家夫妇齐齐跪地致谢道府君,韩贵说:“道君,你说我们该如何报答是好?”

道府君不敢消受这夫妇大礼,从本质上来说,他更不能受秦氏之礼,若不是这韩宛身份特殊,他断不会如此行这诡异违逆之举,这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你等起来,这韩宛小儿,怕是还有不爽。”道府君话一出,那韩家夫妇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