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的神色绝望中带着些灰败，声音令人心颤，竹寒也有些不忍，悄悄抬头看小二的脸，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三人之间只余下沉默，段蕴率先开了口，“我今儿还有仗要打，你们随我一同前去，我将你们保护起来，可好？”

小二和竹寒同时看向段蕴，却都没有出声，段蕴有些急迫，连忙道：“你们还想什么！快些清理好物什，同我回去，用军队的力量可以保护你们。”

小二拉起竹寒的手，那是第一，却也是最后一次，谁都不知道此后会发生什么。

竹寒本想拒绝但想到如果自己不去，小二一定也不回去，那样两个人都会有危险，权衡再三竹寒还是决定要去。小二似乎就在等竹寒的回音，竹寒轻轻靠近段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只是你们也不用太在乎我们，最重要还是保护自己，那样才能保证战斗力。自身的命运对于国家、士兵来说算不了什么。”

段蕴和小二似乎都很赞同她的说法，于是都点头，随后开始清理随身物品，很快集合完毕，段蕴便将两人带到了安营扎寨的地方。那时另一个副将已经到了，段蕴交代了一番，那个副将点点头准许了他们同行。

竹寒和小二相视一笑，按照两位副将的安排进入了军帐。

小二似乎有些反常，竹寒也是讪讪的样子，两人沉默许久，而后还是小二开了口，道：“小五你觉得那个副将是真心要保护我们么？”

“你也看出来了？”竹寒沉吟片刻，反问道，而后接着说：“很明显段蕴将我的身份说了，但他虽然惊讶却没有多少尊敬之色。我怀疑，他是否真的效忠南宫曲。”

竹寒正等着小二的回应，顺便看小二的神情，却发现小二的神色莫名悲伤，竹寒便低着头没再看他。

小二突然沉默不是没来由的，竹寒不论何时都能想到南宫曲，只是简简单单的评论一个人，她都能联系到南宫曲，这种感情大抵是即使被背叛都能找到理由原谅吧！

小二看到竹寒突然换了神色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反常，于是堆上笑脸道：“那我们自己逃吧！”

只有小二自己知道这句话里存的私心，若能侥幸逃过一劫，两人或许就可以浪迹天涯，若不幸罹难，他陪她一起死。可包含这种心思的话，他只能用这种玩笑般的语气说出来。

竹寒也笑着回应道：“好啊！反正跟着他们两个副将也不是万无一失不是？走吧走吧！”

竹寒的玩笑通常都是认真的。

这话一毕，竹寒已经背起了自己的包袱，拉了拉小二的衣襟让他起来。小二很是讶异，不明白竹寒为何意欲何为。竹寒看小二一脸诧异，于是笑着说：“我一早便不想呆在这里了，是以问了段蕴哪里安全，段蕴似乎也不是很信服那个副将，于是告诉了我一个地方。让我想去就找他要两人过去。”

小二僵硬的点了点头，任由竹寒拉着他向外走。两人刚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两个穿着盔甲的人，毕恭毕敬道：“段将军命令我俩为二位带路并保护二位安全。”

竹寒道：“多谢两位，劳烦两位了。”小二依旧不答言，而是呆愣浪跟着竹寒走。

段蕴说的那个地方是一座深山里的山洞，其实即使不派这两人来送他们，竹寒也知道那个地方安全，因为上次竹寒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南国和荒漠也是在打仗，同样是南宫曲作为将军出战。那时她是第二次出逃，未免被父王找到她在这里躲了一夜——

因为两国起了战乱，竹寒趁乱逃跑，到了夜间实在怕暴露了，便到山中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可以睡一夜的地方，于是便找到这个山洞。

竹寒在身上摸索着火折子，良久才摸到，随即慢慢挪着步子进了那山洞，虽然有些怕，但到底是进去了，而后便生起了火，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却无意间一瞥看到岩石后面伸出了一只人的脚，瞬间把她的瞌睡吓得无影无踪。

她一步步移向那个不明主人的脚，一个人形渐渐显现了出来，此时竹寒看到了一个穿着布满血痕的盔甲的、脸上沾着血的男人，她想这人也许还没有死，于是壮着胆子去探那人的鼻息，虽不至于没有，但有确实微弱的厉害。

竹寒连忙将那个男人扯了出来，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彼时的竹寒并未研习医术，根本没办法治愈那个人，但她想到一个人——花涟羽。

花涟羽虽然善于用毒，但她的医术却也是了得。可若要救这个人，竹寒只能回到荒漠，她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如今却又要回去了。

竹寒有些不情愿的看向那个面无血色的男人，即使脸上血痕满布，也带着奕奕的神采，还有一丝熟悉。但竹寒并未深究，她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每过一刻，他就危险一分。

竹寒咬了咬牙，连男人身上的血痕都来不及擦干净，便将他扶起，任由他毫无生气地挂在自己身上。这个人和自己想过的战士不太像，她觉得将军、士兵都应该健壮霸气，可这个人明明穿着将军的盔甲，却瘦弱异常。竹寒一个病体未愈的小姑娘，都能拖得动他。

虽然有些吃力，但到底是将他带到了山下。两人所处的地方有一条河，竹寒正觉得咽喉干涩，连忙想着小河走去，却听见身后的男人嘶哑又稚气未脱的声音道：“水，水……”

竹寒猛地回身，以为男人恢复了意识，却见男人依然紧闭着眼，只有唇瓣嗫嚅着，竹寒自嘲一笑，向着小河走去。

不知是不是幻觉，竹寒觉得捧到手中的水有点红，但她实在是太渴了，并未理会那么多便悉数饮下了，自己心满意足后，便又伸手捧了一些，快步向着男人跑去。

艰难的将水喂进了男人的口中，来回几次，感觉到男人的唇瓣没有那么干枯了才停止了喂水。

竹寒不敢怠慢，休息片刻，便将男人再次扶起，艰难地依着步子，脑子里还在想怎样才能让花涟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