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寒其实并不是很敢回去,可身后这个人几乎快要死去了,若不救治他根本是死路一条。她也想过在荒漠随便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就好了什么的,可将他带到别人店里,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将他们赶了出去。
竹寒知道那是因为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竹寒没有衣服给他穿,是以只能任由他穿着将军的盔甲被到处拖。但她记得,花涟羽也就是她的三姐似乎很喜欢南国的一个皇子,也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听说花涟羽喜欢的那个皇子做了将军。
那么最有可能救他的便是荒漠三公主花涟羽了。
在多次探访大夫无果后,竹寒开始思考避人耳目进入荒漠领地的办法,也许是竹寒幸运,也许是男人幸运,花涟羽竟然自己从领地出来了。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竹寒想方设法去见花涟羽,最后终于在花涟羽逃脱了荒漠王监视的当儿,将男人偷偷运了过去。
“哟!你倒是挺闲的,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人?”花涟羽看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五妹自己出现了,不免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竹寒看着骄傲的坐在高高椅子上的人,心中爬满了恨意,她哪里就那么想见她,自从母妃被凌迟处死,她在荒漠里孤立无援,对她最残忍的就是眼前这个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
花涟羽出自用毒世家,却偏偏爱把毒在她身上实验,她能怎样?低贱卑微的她只能承受,而后寻找逃脱之法。
竹寒呆呆回眸看着身后面如死灰的男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害得她可能又要回到那个她拼死都要逃离的地方。她后悔么?
这样问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考虑下次逃脱的计划了。
“姐姐你该认识这个男人穿的盔甲代表了什么吧?”竹寒敛了心神,强压住翻涌的疲惫感冷静的说道:“我曾在荒漠的卷轴藏书中看过,这是南国将军的衣服。这个男人就是一直在找的那位皇子。”
花涟羽似乎有些心动,但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收起即将暴露的兴奋感,冷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那脸上血痕满布的,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假冒的?”
“姐姐,即使他不是血痕满布你就能确定他是你要找的人么?”
竹寒很清楚,她这位姐姐总在做着成为一国之母的梦,对于她来说只要是南国未来的皇帝,谁都可以。所以这个男人只需要具备“皇子”这一个条件就足够了,即使不具备,他只要是南国的人也足够了,因为花涟羽仅仅缺一个去往南国的借口。
或者该说,整个荒漠都缺一个这样的借口。
花涟羽被竹寒看出了心思,显然有些难堪,于是轻咳了一声道:“那你为何要救他?他对你来说重要么?”
说实话,竹寒还未真正看过这个男人的面目,因为他脸上的血痕她至今都都没有为他清洗干净,虽然觉得熟悉,但竹寒觉得没必要探究,于是一直都没打开擦干血迹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见死不救不好而已。好了,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了,你答应我救他,我就任你处置。”
“好歹你也给我带来这么一大块肥肉,我怎么会忘恩负义呢?你走吧,这人我保证救活,只是日后你若看见他,可别提你的事。”
竹寒明白花涟羽的用意,不过是不想让她成为他的恩人罢了,怕她日后来同她分一杯羹。
竹寒点点头,能让她离开已经是最好的了。竹寒走到男人身边,轻轻道:“你要快些醒过来,然后快些醒过来——我是觉得你很熟悉啦,让我想起了那个人,不过你是不是他呢?是不是呢?”
竹寒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滴在了那个男人脸上,男人似乎稍稍恢复了意识,竹寒正欣喜,却被花涟羽察觉到了异常,她出声催促道:“你快走。再不走,我可就不放你走了!”
竹寒连忙抽身而去,眸子却没从男人脸上移开,男人微微蠕动的双眸终究没有睁开来。唇瓣间却突然传出一声“阿笙”。
只是竹寒没有听见罢了。
此后竹寒便逃出了荒漠,而那个男人也理所当然的将花涟羽当作了自己救命恩人。那个男人就是南宫曲,只是竹寒不知道罢了。
当初竹寒救的是故人,花涟羽救的是工具。
这段回忆,伴随着多年不曾发生什么变化的山洞留存着,经久不衰,也从未在竹寒脑中褪去。那段记忆,在此时显得更加清晰。
竹寒和小二两人坐在山洞里,两个奉命保护的将士守在外面。竹寒环视这个山洞发现这里面有很多生火的痕迹,大抵这里也发生过不少故事吧。
“小二,你说会不会有人攻到这里来?”竹寒实在无聊一无聊就一直想当初的事,怎么也不能把那些事那些朝朝暮暮从脑中挥去,只好随便找些话题,和小二说了起来。
小二心里有些慌,他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是以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竹寒的话他也有些恍惚,过了很久才回应道:“不会的,这么隐蔽的地方,我们自己人都找不到,何况是对方。”
“这里,这里有那么隐蔽吗?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至少对于土生土长的荒漠人来说一点也不隐蔽。”
竹寒摇着手否定小儿的话,随后兀自躺了下去,闭眼养神,此时小二有些神经兮兮地靠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几日没闭眼,挨着你休息一下可好?”
竹寒依旧闭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小二这才敢挨着竹寒躺下,尽力让自己挨得近些,又保持在竹寒不会拒绝的距离。
竹寒没有太抗拒,而是很安静的闭着眼,小二也带着幸福的笑,闭着眼回想着自己的前半生。其实这并不吉利,人死前会观看自己的一声,现在提前回忆,似乎并不好。
两人就这么无言无语的睡在一起,可是安静祥和的时刻总是少的,那些以为不会发生的危险,终究还是来了。可这些危险,终究是人心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