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虽看竹寒这般凄惨却还是不信竹寒说的话,段蕴怎么可能是反贼,这怎么可能?段磊老爷子那般忠诚他的后辈绝不会是苟且之辈。
风老听了竹寒的话没有相信,甚至不在乎竹寒正浑身血流如注,一个劲地质问她是否看清了。竹寒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她知道也相信年经武的聪明之处,更知道这么些年在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是白白来的。南宫曲既然是南宫曲便不会轻易倒下,他必定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段蕴反叛。
这些没人亲口告诉她的情报都是她从年经武与南宫曲两人那里观察到的,她只需要把风老带过去一切都解决了。一直不明白的事情如今瞬间明白了,南宫曲此前根本没有受伤,要说受伤,那也是被扮成年经武的段蕴伤的。竹寒曾在古书上看到过,看到过假伤一说,而她自己给自己一刀不过是为了让风老相信她的苦肉计,然后老老实实跟她过去。
做戏便要做全套,段蕴云生不忠不义,便不能怪他们暗中防范了。
南宫曲但愿我的推理确实不错,而你也是安全的。
竹寒坚持到了终点,左肩的痛意终究令她合上了眼,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年经武。多年征战,这些勾心斗角你该看明白了。
南宫曲我都这样了你也该醒了。
*
竹寒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是年经武,他的脸上依旧是慢慢的不耐烦。竹寒无视他脸上的神情,顾不得依然在痛着的伤口,问道:“他……他好了么?”发出声音依旧还是会引起伤口的疼,有些窒息,但比起这些她还是更关心南宫曲的现状。
年经武自然知道竹寒再担心南宫曲,但是他不打算那么顺从地把一切情况都告诉她,谁让她把一堆烂摊子都丢给他的,这样的人真是太恶劣了。避开竹寒的问话,年经武皱着眉愤恨地质问道:“为何不跟我说?什么都不说清楚就给自己一刀,这么想死?”
莫名的竹寒在他眼里看到了担心和不安,她心里很暖,暂且将对南宫曲此时很安全的笃定放在心里,笑着回应年经武的话,她一点也不怕的调侃道:“我懂你你不是该感到高兴么?你和南宫曲之间有什么我都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才出此下策帮助你们的,我这人不是戏子出身,没法把受伤的事演得惟妙惟肖,为了避免被戳穿,我就真的下了刀……当然我也有试探之意,我想试试我忠诚的奴仆是否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能力。”
被看透的喜悦感再次包围了年经武的心,在他眼前的竹寒的脸再次与那个人重合了,感动到要流泪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但他拼命忍住。竹寒可不希望看见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再说她也很需要知道现下的情况,于是急急道:“事情怎样了?”
“一切顺利。”年经武孩子气地抬起头,宣告着自己的成就,竹寒忍俊不禁。
“你们王爷呢?”
“王爷身上的伤我便不特意解释了,既然连你也看不出来,那末便没多少人能看出来那是假的了。后来王爷考虑到各种方面,决定不做任何保护措施让段蕴找他下手。所以……王爷挡在你面前为了保护你而受的那几剑是真的,是实打实的。”
这些话竹寒听得心惊,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口,而年经武再三踌躇下还是红着脸开了口说:“王爷猜测过你可能会做的事,似乎一件不落都说的清清楚楚,而你的做法也出奇的一致。”
但这种显示二人默契的话并未让竹寒有多开心,因为此时南宫曲的状态她还是不知道。
“年经武你是不想依靠我做些什么?”竹寒还是问出了自己疑惑,此时她必须弄清楚年经武的本意,因为接下来就要真的同他并肩作战了,而不是因为利害关系被绑在一起。
年经武怔愣了片刻,但很快笑了,说道:“恩……你再不问我都要怀疑我看错人了。”年经武确实不会因为敬佩而对一个人唯命是从,他也是要好处的,他不为自己的这种特性而耻辱,因为这是人性,是所有人都有。但少有人愿意承认的本性,“我要为我年家正名。”
“你知道你年家做了多少孽么?”
“我年家确实做过不少的孽,这个我承认,但那绝不是我们想做的。先皇在位时重用武官轻视文官,他段家自此迎来了他们的春天,而年家则处处受到打压,那时段家跟着先皇南北征战,整个军权都在他们一家手中,我年家就成了躲在他们背后的胆小鬼,处处受到打压。原本段家还算安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同我年家作对,脏水丑事都推给我年家好事都收入自家去。为了同他们对抗,从我这一辈起便开始勤奋习武,为了能够制衡段家我请缨出征,多年在这边疆削弱了不少段家势力。而我,就是要你还我年家清白,让段家受到惩罚。”
“我凭什么相信你。”竹寒已经相信他没有说谎了,但是她要证据,没人会像她这样直接了当的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证据我可以给你,但我能够相信你么?”
“你觉得南宫曲值得相信么?”竹寒不答反问。
年经武沉默了,是的他和南宫曲也说过这些,南宫曲也说要证据,他不是没有,他也相信眼前的人和那个不可一世的王爷都相信了他的说话,他们要证据只是为了世人相信,但他必须谨慎,因为他不能走错,一旦走错便没了退路。
“我不知道。”他说了此生最没底气的一句话,他知道竹寒有心帮他,但是有些话他不敢说,在没有可以完全肯定之前,他不敢说,他赌不起。
竹寒知道他的用意,她知道这个人在不安,他不安比任何东西都能证明他的心意,这一刻她无比相信他,她微微一笑道:“记得我们第一见面时我做的事么?”
年经武迷茫的仰头开始回想那天在牢里的事,竹寒出声道:“相信我,即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也要相信你还是能站起来的,况且,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么?”
竹寒要说的话已经完了,接下来便是等待了,等着年经武的抉择。
“年画音便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