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经武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敬佩意味地看向竹寒，大抵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这么理智明白的话吧，他微微叹出一口气，道：“我已经稍微控制了一下，但也只有五日时间，五日之后毒会侵入肺腑……”后面的话年经武却不敢说出口了，他也相信竹寒能够猜出接下来的话。

如遭雷击，装模作样的坚强瞬间被击碎，年经武没说出的话是什么她自然知道，但是即使知道又怎样，她无能为力，她此时除了自责和责怪已经死去的段蕴还有什么办法呢？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被压的很痛不知该说些什么，更说不出来。那种堵塞感令她感觉痛苦异常，这样的感觉绝不好受。

“想哭？”年经武感觉到她在强撑着，实际上遇到了这样的事，绝望到这种地步哭出来也没有关系的，但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倔强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女子，还是在强撑着，明明脸都已经通红了，怎么看都是悲痛欲绝的样子，可脸上却一点还有的水都没有，这样……

看着令人心痛。

但也在这一刻年经武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若是稍微有一点悲痛难过是绝对会哭的，但若是经受着毁灭性的悲痛她则是无声无息的，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如今却觉得这样的人挺可怜的，悲伤到极致时反倒表现不出来，这样的人……

唉！年经武摇头叹气，向着竹寒靠去，本想说要不要抱抱她安慰一下，但又碍于她是王爷的妃子，他那般做的话终究是不妥，于是只能呆滞地看着她，自己却无所适从。

此时的竹寒没有任何方向感，若是没有人引领着她，她或者会崩溃，于是出生道：“这五日我们有什么能做的么？”竹寒不想要坐以待毙，即使只有五日但总什么是自己能做的，虽然杯水车薪，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年经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幽幽叹出一口气，转向竹寒说道：“我想到有本书若是拿到了或者可以救他，但是……我却不知那书被放在了哪里？”

“什么书？”竹寒的眼睛忽的亮了，不论找不找得到终究是有个念想倒也好些，况且说不定就救回来了呢？

“他……我医术师傅编写的，如今不晓得被放在了哪里……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在原先驻扎的地方才对，只是……那里有些远，最重要的是根本不能确定那书是不是在那。”年经武心里慌慌的，有些语无伦次，但竹寒还是听懂了。

他有救了？

年经武正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竹寒好容易融进喜色的表情给深深截住了，其实那书他已经看完了，有没有记载南宫曲的身上毒他根本无从得知。再有他确实是过目不忘的，书上记载的东西他都记得，只是……很久没看，或许是忘记了？但愿是忘记了，否则便是白忙一场了。

竹寒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可是……找你师傅不是更便捷么？若是他在近旁的话？”

年经武早就料到竹寒会有此一问，只是即使早有准备却还是这问题弄得心口发痛，“他死了。”

艰涩的三个字从唇间蹦了出来，竹寒没再敢说话，想是对自己的莽撞感到抱歉。

“没事，过去了，好好珍惜南宫曲，这些天他不愿意早回军帐便是怕这毒会在你面前发作惹得你担心。”

这下竹寒惹不住了，原来方才他颤抖是因为痛，恩，是因为痛啊！她竟然为了试探检测做了那么残忍的事，原来他一反常态地说放她走，是这个原因。

竹寒将手搭在自己的肚腹上上，痛不欲生的神色里尽是狼狈，。

“年经武，算了吧！我陪着他就好，陪着就好，反正我的时日也不会很多了。我答应你的事我很想做到，但是……还是看缘分吧，若我还能活下来，凭借我一己之力我也会帮你，只是我不知行尸走肉般的我能帮到你多少。若你没有别的事了，我便先进去了。”竹寒转身一步一步地远离年经武向着南宫曲走去，她很担心他，不是担心他会死去，而是担心他孤单、担心他痛。

恩，南宫曲我来了，我去了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人……不对是三个，呵呵你这人真是不负责任，丢下你的小妾、孩子是要去哪里啊？你是不是意识到我身上的寒毒很严重了？可是我怎么可能脸五天都活不过呢？你提前那么多走了，不会寂寞吗？

这些在心里不停旋转的话，一点像是带着尖刺的轮子，不停的割划着竹寒的心，千疮百孔的感觉，悲痛绝望到极点，竹寒没有办法，这些话不停地从心底涌现了出来，这令她害怕，真的很害怕。这些莫名在胸臆里翻腾的话不停地提醒她，他要离开了，要去世了。

眸子猛地一闪，眼眶微痒，泪水就这么流了出来，是啊，没人看见便想要哭了，这真是……

“你……都知道了？”

南宫曲看到她来到了自己的榻边，看到她垂落下来的泪，那种天都塌了的感觉慢慢地溢上了心头，终究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若是得到了答案，又将怎样呢？

竹寒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没事的吧，在他面前哭也没有关系的吧？竹寒点着头，蹲伏在南宫曲的身边，看他苍白的脸，比之从前的意气风发，此时的他真的很令人心碎，竹寒强颜欢笑，对着南宫曲扯出一个笑道：“你好美！”

竹寒不是在调侃他或者怎么样，因为这样的他确是有一种阴柔的美，所以她发自内心的赞叹。南宫曲知道竹寒在强颜欢笑，也知道竹寒不愿提起那件事，顺着她的意，南宫曲也笑着说：“那你呢？”

就算在笑，也掩不住他的憔悴，这个不是南宫曲，她记忆中意气风发，残忍到极点的人不是他，但……又是他。听到他与往日感觉那般不同的声音，竹寒还是假装不下去了，瞬间趴在南宫曲的身边痛哭了起来，道：“为什么你要先死？明明做错事的是我，明明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妖媚yin贱关你什么事啊！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