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步履却依然蹒跚着,缓慢着,难以前行着。
可是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该看见的总会还是会出现在眼前。棺盖在他这里时,荒漠王便已经命人打开了,他是这样回答开棺人的迟疑的,他说:“这是五公主的夫婿,让他们见最后一面也属正常……况且距离出殡不是还有几个时辰么?”
方劲全都听在耳朵里,于是懂了,这是真的!荒漠王没有骗人,因为荒漠王与南宫曲算是旧识,虽然两人总是兵戎相对,却也足够了解对方,荒漠王知道南宫曲心思细腻,若是作假他必定能一眼看出来,他既然首肯南宫曲亲自去看,那么只怕……罢了,这就看南宫曲了。方劲抬头和其他人一样认真地看着那个异国的男人,一步步踏进炼狱。
南宫曲一眼便看见了棺木中的人安详的容貌,那是竹寒,是阿笙,是他的侧妃,也是荒漠的五公主的容貌,倾国而素雅、清明而精致的脸。接着他颤抖着手,一点点摸上那个轻轻合着眼的女子的脸颊,但他并不是温柔的触摸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毫无前戏地直接了当地将手向着那人的下颚摸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确认这个人是否带着竹寒的人皮面具。可是没有,他没有摸到应该存在的链接缝隙,他触摸到的地方滑腻冰冷,甚至有些僵硬,死伤四天这很正常。
他几乎站不稳,要倒下去了,幸而身后的人很是机敏,立刻上前扶住可他。他却立马将人挥开,用了十分的力道,那人也不恼而是沉静地站定,似笑非笑地看他,像在看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目光沉静如水。
南宫曲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将目光落到了那具尸体的小腹上,他发现那里平平的,瞬间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荒漠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道:“她不是!她不是阿笙,阿笙腹中有我的孩子,这个女人小腹平坦,她不是我的阿笙!你把阿笙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她交出来!”
有人一路追上来阻止她大逆不道的动作,可是这一切都被荒漠王阻止了,他任由眼前痛失爱人的男人紧紧揪着自己,狠狠地威胁自己生命却一点也不动弹,脸色灰败到极点,而在南宫曲眼里,这是心虚,这让他确认那个人不是竹寒,他的阿笙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他突然松开了荒漠王,有些轻快地拍拍手,无视周围的人对自己举起的刀剑武器,拉着方劲,道:“那个不是阿笙,我们走,把荒漠的王宫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竹寒找到!”
他说着这么狂傲放肆的话,却没有人对他出手,方劲听说竹寒还活着也完全相信,因为南宫曲不会认错。
但是他却不知道,脆弱的人最爱钻牛角尖,也最不冷静。所以他不知道,南宫曲根本不确定那是不是竹寒,南宫曲只是希望自己不确定那是竹寒。
方劲正要抬脚跟着南宫曲去放肆,却被荒漠王的话定在了原地,荒漠王的声音悲戚而痛苦,那里面有歉疚和后悔,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一定要面对现实,这是一定要做到的,不能脆弱逃避,他这样告诉自己,于是带着颤音却坚定无比地说道:“那日的箭正中笙儿腹部,抢救无效,母子双亡!”
南宫曲的脚步也被生生定住,再也挪不动了,刚刚那个老家伙说了什么?母子双亡?怎么可能!那个尸身上面根本没有伤痕!
“那个失身上根本没有伤痕!”
南宫曲认真地嘶吼,却不转身,低着头大声地嘶吼。
荒漠王似乎有些怔愣,像是没有想到南宫曲会这么说,但周围的人听到这话却被惊住了,谁不知道人死后需要净身更衣,哪能让死者穿着带血污的衣服下葬呢?是以看不见伤痕也很正常啊?那不应该在衣服下面身体上面么?难不成这个王爷还能透过衣服看到里面去不成?
方劲也意识到南宫曲的不妥,于是附在他耳边提醒了几句,南宫曲的脸瞬间白了,是了,可是,难道自己要……
沉默了很久,南宫曲冲了过去,似乎是失去了理智想要扒开那人的衣服。此时大家都知道南宫曲的想法,瞬间气氛沸腾了起来,没人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吹口哨,没有人好看荒漠王的脸色,要知道南宫曲要扒的可是他女儿的衣裙啊!
“睿王莫要得寸进尺!”这话一出,棺木边距离南宫曲近的人,都伸出手阻拦。
南宫曲的力气极大,哪里是那些抬棺木的人拦得住的,但荒漠王的话,终究还是震醒了南宫曲。
我不能,万一,万一真的是阿笙,我做这种事便是羞辱阿笙会让阿笙恨我的,但是若是我不……
想到这里,他竟然选择无视荒漠王的威胁,继续挣脱那些人的钳制,想要向尸体靠近。
这是想起了丧钟声,沉重的声音,悲戚异常,抓着南宫曲的人像是放弃了,很快松开可他,因为他们知道再不送葬,灵魂不安。
他们不在管那个失去了理智的英俊男人,他们就像没有看见那个人一样,按部就班、一气呵成的将棺盖一点一点盖上。
南宫曲依旧在阻挠,一点也不松懈,其中有一个人冷冷道:“若是想来生早点见到故人,便不要在此生多做纠缠!”
这话让南宫曲安静了下来,直到棺木被抬走,他脸上都是一个神情,绝望悲伤,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终究滩坐在了地上,双眼失神,一动不动。
荒漠王的眼神却变得冷漠了,眼前恍惚晃过一个瘦弱的身影,悲伤地摇头,心中感叹着,不值,不值。
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人需要安抚,于是道:“王爷若是不信那个便是孤的五女,大可翻遍孤的整个荒漠,若是王爷能找到孤的五女,敬请带回,孤绝不阻拦!”继而拂袖而去,是的荒漠王发怒了,仗着自己是夫婿,竟然要在妻子死后当众脱下日子的衣裙,这般行为,着实可耻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