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劲的脚步有些迟缓,他知道南宫曲的如意算盘,其实他也怀疑过竹寒炸死,只是既然已经要入土了,难不成还要将别人从棺材里扒出来?
罢了罢了,这是他也说不上话,总不能跑去多管闲事得罪这两个不能得罪的人。
最后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去了,在荒漠死了人用的不是白色的绫罗绸缎,而是青色。整个灵堂更是压抑万分,惹得南宫曲频频皱眉,方劲倒还好,他自小在荒漠长大,这种场面也不知见了多少了,哪有害怕的道理。
三人还未走进大门,里面除了丧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倒是三人进了去才听到女人恸哭的声音。嘴里哭喊这什么也听不清,反正挺含糊的。
南宫曲看了眼前的情形顿时冷笑,呵!竹寒身上那些患处少不了这些人在明里暗里推波助澜,如今却在他们来了的时候惺惺作态,当真恶心!倒是这个王要真切的多,诶……
只见远处有个眉眼英俊的男人哭的沉痛地垂手里在一边,一面冷冷扫视那些恸哭的女人,一面不及隐藏眼底的悲恸。
这人倒是真诚!
“行了都别哭了,让笙儿安稳些走……”
这话一出,哭声反倒更大了去,那些趴在棺盖上恸哭的女人们恨不得要哭的背过气去才肯罢休。好在有些机灵的侍女,连忙上前将各自的主子搀扶了下来,也有些夸张的一面想要晕倒在自家侍女身上地,一面还假装强撑着,这众生相真是好不有趣,一时又好不热闹。
南宫曲全程当是看戏,一点表示也没有,注意力全程放在了那个红漆棺材上,他的手不可抑制的握拳、颤抖。
也不知过来多久那些“戏子”才终于迎了过来,眼里还带着泪,悲悲戚戚地抹眼泪儿,弱柳扶风似得摇摇摆摆,最后还不忘抽泣几声,表示自己真的很难过,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最快做完的自然是最先开了口,“父王五妹命苦,一众姊妹知悉她今儿出殡便特特的来此送送,难免伤心伤情,倒让父王见笑了。这可真是群儿的不是了!”
这一段儿到说的及时得体,方劲认得这人,她是荒漠的四公主,花栩群,早先便出嫁了,今儿巴巴的赶回来,也不知是图什么。分明也没怎么听闻她与公主这么个异姓公主交好啊,如今……
唉!拎不清拎不清,宫廷秘事,不知最好不知最好!
虽然想到可这里他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周遭,倒看到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人物。
两个王子竟然也在,这可真是奇怪了,他往日在宫里时对于这些人的事也是知道许多的,现如今这般殷情倒真的奇怪的紧。
“你们两个便是这么来送你们妹妹的?”荒漠王的眸子阴鸷的厉害,气氛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整个灵堂里没人敢出声,有这个胆子大的才敢抬眸看向王的目光所及之处。
那两人便是荒漠里唯二的王子,如今荒漠大部分政事都是这两人包揽了去,但大事的决定权还是在王的手上。是以即使两人此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发作。
这时大王子走了出来,道:“请父王恕罪,靖儿并非不想来看五妹,只是实在是政务缠身,跳脱不开啊!”这话一出,荒漠王脸上郁色更重,虽未曾明显表露,却也算是清明,只是大王子为人迟钝完全没有看出来罢了。
而二王子可不是和省油的灯,更何况大王子的“政务”正是他派人捅出来的篓子。思及此,勾唇冷冷一笑,感觉到父王将目光投向自己,于是换上和煦如暖阳的笑道:“儿子早先便来看过五妹了,心下极为悲恸,思及小妹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南国人,是以想为小妹找一些南国的玩意儿陪着小妹下葬,这寻二寻的就到了今儿,这不东西还在儿子手上呢?”
二王子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高下立见,大王子本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的答案已经够好,这二王子一开口,他便乱了阵脚。
要知道这两个王子明里暗里较过多少劲,哪次不是非得分个高下,虽然几乎次次都是老二更胜一筹,但好歹他还有个母后撑腰,不至于输得太惨。反正这儿输了,到时候再在别处赢回来不就好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个棺材里的妹妹一回来,母后便极快消沉了下去,父王也对他更是厌恶了些,所以他对这个神仙似的妹妹多少有些芥蒂,这个妹妹生的再好看也没用,她一出现他的母后便病了,不是个丧门星是什么!
他隐隐抬头看了看父王身旁,母后果然不在,他顿时心中起火,却又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不做声。
二王子将那玩物递上去,伸手来接的却不是他的父王,而是南宫曲。他认识南宫曲,方才就注意到了,只是眸光一闪也没多想,恭敬行礼道:“睿王!”
南宫曲只是点头,没有多言,更没有看眼前的闲杂人等,而是径直又想棺木。期间有人想上前阻拦,却被荒漠王无声拦下,荒漠王眼里有些慌乱,看了看棺木旁的人,见那些人对自己点头,这才悄悄放心。
此时灵堂里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个人虔诚地向着棺木走去,一步一步极其缓慢,也不知是因为害怕看到棺木里的人还是根本不想,反正大家就这么看着,都不敢说话,都不敢轻举妄动。
南宫曲一直不曾不说话,灵堂里也没有半点声音,方才略带硝烟的对话,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
那短短的路,南宫曲却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从两人初识到相守,期间那么多可怕的动荡都熬过去了,那么眼前棺木里躺的怎么会是她呢?不可能的,恩!走,快些去确认一下那个棺木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快些弄完了再去找她,让她一个人待着她会怪罪他的,所以快点,快点确认那是不是,快点,快点,再快一点啊!
这样想着,步履却依然蹒跚着,缓慢着,难以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