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寒轻轻的哼了一声,还未及睁开眼睛,在一边总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人,霎那间竟然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儿睡在别人怀里,却什么也做不了,竹寒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便是楚易,这一次她不像往日那般受了刺激一觉醒来便将前事忘尽了去。
事情她总还是记得的,但这次她却无比希望自己是忘了。
她对于南宫曲的恐惧感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分明视野里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南宫曲的,可偏偏她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样,一双眼睛就这样硬生生的从楚易的脸上移动到了南宫曲的脸上了。
四目相对的一霎,竹寒虽然满腹的委屈,但面上却清冷的仿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他也没有表现出南宫曲的厌恶或者抗拒,甚至她的嘴角还带着仿似天生就有着的笑容,若是要问南宫曲最恨什么的话,他最恨的大抵就是竹寒无时不刻不萦绕在唇边的笑意了。若说她这笑是发自内心的倒也罢了,他也喜闻乐见,偏偏她总爱在最不该笑的时候,把嘴角勾起来。
“放我下来!”
竹寒说话的语气和曾经在南国为人所知的她几乎一模一样,这样南宫曲便更是笃定了竹寒已经恢复了记忆,心中对于竹寒的怀疑也便越来越深,而此时的竹寒从南宫曲的脸上看到的除了不信任,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她觉得难过的很,但却并未形于色,最多浅浅地抿了抿唇,脚步也很是坚定的迈动着。
楚易跟着她身后,脸上满是信任没有一星半点的怀疑,他突然明白了竹寒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是信任,是无条件的信任,是即使证据确凿也还是因为相信而对证据都抱有怀疑的态度。楚易清楚那件事的疑点重重,方才他也只听了南宫曲一人的说的话,而并未亲自践行,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对竹寒质疑什么,去怀疑竹寒什么呢?
思及此楚易便更为坦荡了,再不仅仅跟在竹寒身后了,而是一步向前跨去,与竹寒比肩而行,像是一对友人,至于落在后面的南宫曲心里自是不愉快的紧,想追上前去解释些什么,可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次全是竹寒的错,自己根本就没什么需要解释的,竹寒都已经记起了前事,却还假装不知,甚至还杀了人,杀了大娘那样好的人,杀了大娘那样对她都很好的人。
想了那么久,南宫曲依旧是没有向着竹寒走过去,依旧是跟在后面,但是他愿意跟在竹寒后面,还对竹寒一点都不信任,竹寒却是一点也不乐意被跟着的,她一转身正好对上了南宫曲的眸子,南宫曲那张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漫不经心的让人觉得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竹寒和楚易俩人走在一起这件事情。
竹寒只是轻轻一笑,继而走到南宫曲身边,步履轻巧的几乎听不见了,行至南宫曲面前,先开口的却不是她,而是南宫曲,“你跟我回去。”
竹寒微微怔愣了片刻,继而展颜一笑道:“回去?回哪里去?”
“别装了,既然想起来了,便摊开来说,何必……”
竹寒很想对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扇一巴掌,狠狠地扇,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转身漠然视之,她很委屈,分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大娘便突然死了,分明是死于一柄匕首,南宫曲却偏偏说是中了毒,还说那个奇奇怪怪的毒是她下的,到如今连对她是否恢复了记忆都这么……呵,竹寒突然觉得很冷。
“你站住!”
南宫曲的这句话里暗含了许多的怒气,谁都能听的出来,竹寒亦是,那脚步生生僵住了,南宫曲快步走了上来,一口气便立在竹寒面前,一脸的威严,道:“跟我回去!听见没有!”
“够了!”楚易都有些受不了了,方才的事分明疑点重重,南宫曲为何就笃定了竹寒便是杀害大娘的凶手,就算那所谓的宫廷秘药真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便当真的是没有漏网之鱼么?这么武断地便去怀疑一个人,不是很愚蠢么?这样能称得上喜欢么?“你……”
肩上一重,楚易回头便看到竹寒轻轻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楚易有些不明白,莫非竹寒这丫头是要忍了?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什么也做不了,说什么也根本没有用,楚易有些泄气了,方才还在胸臆间澎湃着的话,瞬间泯灭不见了。
竹寒挺直了腰背走到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南宫曲面前,和他对视数刻,倏而一笑道:“为何要我跟着你?”
绝口不提“回去”二字,便好似南宫曲口中的“回去”于她来讲根本算不上什么一般,那唇边依旧挂着倾城的笑,这次的笑再不是带着其他杂质的笑了,看上去真的是清澈的令人迷醉啊!南宫曲却并未陷进去,如今他的心里已经凭空冒出了一个槛,这个槛他有些怕,怕自己终其一生都跨不过去了。
“你做错的事,总该有个交代!”南宫曲想到那个槛,语调便也愣了很多。
“错?敢问皇上,笙儿何错之有?”嘴角的笑没有一点清减,依旧是那样的弧度,没有一点改变了。
“错在何处?你……”
“我错在不该想起了一切还在这里瞒着你,还在这里演着拙劣的戏剧,我错在杀了一个人,错在杀了您心上人的娘亲,错在不知好歹以为您堂堂一国之君会痴心于我一人。皇上,这事儿过不去的,您若是真的觉得我有罪便直接惩治我这恶徒便是毋须在那里假惺惺地说些跟您回去的话。哦……不对,您若是真想我回去,那便请您证明一下您的……”竹寒伸出手对这南宫曲的左胸指了过去,比划了一几个弧线道:“真心。”
末了,还不忘送上一个轻蔑到极点的笑。
竹寒显然是不愿意和南宫曲回去了,这一番话,在南宫曲耳中等同于是认罪了,此间无论竹寒再说什么,他都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一片,什么也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