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娑来势汹汹,这边司瑶早已摆开架势,朝着左侧的空地就是一个驴打滚。可惜天不遂愿,那地上长着一颗巨树的密集虬根。
手和后背被虬根硌得生疼,脑袋咚得一下撞在根上,直撞得她眼冒金星,一片空白。
这真是一个极其不合格的驴打滚。此刻天旋地转,她看不清罗刹娑所处的位置,手臂乱甩,打了个趔趄。
罗刹娑没有再扑过来,反倒笑开了:“姑娘,您这是想笑死我吗?”
我呸!谁有空逗弄你笑,这只是一个失误!
司瑶勉强站定,身上、脑袋俱是疼痛,仍旧龇牙咧嘴道:“你个老妖婆,有本事再来。”
罗刹娑面色一沉,这丫头令人讨厌,于是又露出那股阴毒的表情:“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司瑶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摸出那把乌黑的小刀,手心里已全是汗。这把刀是算命先生给的,至今还没有用来御敌过,也不知道能不能伤到她。
这老妖婆面目丑陋,还想扒了我的皮,等会再给你扎几个窟窿出来。
还好身上有一道荧缺给的符纸,若是一击不能成功,就用那符保命……
“娘咧……娘饿。”
破庙里传出几声嚎啕大哭,尖利刺耳,不像是孩童发出的。
罗刹娑扭曲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柔色,嘶哑道:“儿啊,乖,再等等。等娘先扒了她的皮做件衣裳,就把她的身子给你们吃。”
“娘咧……娘……饿。”
三条黑影从庙门爬了出来。
等近了,原是三只小罗刹,皆是红发绿眼,个个长得尖嘴猴腮,脸上满是瘤子。鼓鼓囊囊的,当真奇丑无比。
小鬼在地上爬得极快,一双双绿眼睛盯着司瑶,眼睛瞪得圆圆鼓,三张大嘴满是涎水,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滴答答。
司瑶眉头微皱,心里已是厌弃万分。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跟老妖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亲生的。
三兄弟里,中间那只罗刹个头最大,绿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娘咧,抓回去,做……新娘,好看。”
右边第二大只的一听,手脚并用蹿了起来,嘴里哇哇直叫:“我的,我的……我的!”
最大只扭头猛地一口咬住他的脖子,撕扯下一块皮肤,朝它恶狠狠地吼道:“跟老子,抢,老子宰了你……”
被咬的那只瑟瑟发抖,再不敢吱声。
司瑶面色发沉,现在场面极其不利。这三只小鬼,哪只也不好惹。再加一只大的,双拳难敌四手啊。
看来必须要用到那张符篆了。
“精彩。”身后有人说话鼓掌。
司瑶不敢回头去看,那声音,分明是之前罗刹娑化作的那个男人。
得救了?
罗刹娑循声望去,面上浮起笑意:“是你。”
“你胆子倒是够大。”容休厌恶地看了看罗刹娑,桃花眼一挑,“居然敢扮做本君的模样,实在是该死。”
“你是何人?”罗刹娑道。
容休走到司瑶旁边站定,眸中露出一股厉色:“本君的名号,你也配知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司瑶脸色铁青,听他这么说,看来是早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戏了。
“你何时来的?”
容休瞥了眼她清丽的侧脸,听她语气不善,笑道:“你说能不能等到我来救你的时候。很不巧,我还看到了你出丑的模样。”
他此前就看到她跟着假容休往这边走,于是尾随而来。假容休现出真身,她居然也没被吓晕过去。
罗刹娑扑上去的时候,自己本来是要出手的。但是她那熟悉的姿势让他暂时奈住了性子,没想到她居然撞到虬根上。果真是个笨女人。
看着她藏在身后的黑刀,上面似乎刻有符文,他正思索着,却又来了三只小鬼。自己要是再不现身,她可能就要血溅当场了。
“谁说要你救了。”司瑶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容休对上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伏到她耳边道,“那我便走了。让你被这老妖精抽筋扒皮,或是给那几只小鬼做压寨夫人,那滋味一定很妙。”
热气吹在她耳朵边上,挠得她有些痒痒的。
司瑶忙拉住他的袖子:柔声道:“我跟您开玩笑的,之前都是我说的浑话。求魔君大人快救救小女子。”
生死关头,小命要紧,要什么自尊,眼下只能指望他了。
“救你也可以。”容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若救了你,你就给我做个通房丫头,如何?”
司瑶知道他是在调戏自己,可是眼下管不了那许多,忙不迭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不同意。”小罗刹道。
司瑶瞪了最大只的罗刹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罗刹娑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打情骂俏,正好宰了你,献给那位大人。”
容休眸光一闪,淡淡答道:“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将司瑶往身后一拉,容休右手飞快地掐诀,修长的手指犹如一朵黑莲盛开,煞气如丝自指间涌出,瞬间化作漫天毫针,暴雨般向罗刹娑和小罗刹打去。
罗刹娑双腿发力,背后凭空生出一对黑翅,卷起满地枯叶,身体猛地一跃而起,竟是一根也未沾身。小罗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没来得及飞起,身上已经被钉满了毫针。“嗷嗷!”不少毫针沿着周身毛孔刺入皮肤,三只罗刹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尸魂钉,炼化自妖魔骨血,煞气化形。但凡沾身,必定自毛孔而入,钉在体内奇经八脉之上,滞缓法力流通,吸食法力。
如若不及时逼出,尸魂钉将在体内无限生长,最后爆体而亡。
罗刹娑气急,挥动双翅带起一阵阵罡风,指甲暴长数寸形同利刃一般,借着呼呼的风势尖啸而来。
容休面色不惊,双手转圜,竖起大指压着无名指和小指,口中默默念诀。面前已是出现一张无数丝线织成的细密大网,罗刹娑指尖挥过带起一片火花霹雳伴着叮当直响,顷刻间利刃断了大半。
眼见一击不成,她灵巧侧身避开大网,就要冲天而起。
原来这丝线看着柔软,却如此坚硬,司瑶在后面瞪大了眼睛,这才是法宝啊。
只听见身前男人手势不变,口中低喝:“定风玄元丝,缚!”
那张网像是活物,丝丝缕缕分解开来,一根银色细线“噗”得一声穿透罗刹娑的身体,瞬间打了个死结,余下的丝线带起寒光竞相在她身上交织切割,空中已是落下大片鲜红碎肉和浓稠血雨。
容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黑色大伞,撑在头顶,司瑶急忙往他身上蹭,免得被这阵碎肉血雨波及。
“小娘子。”他笑意盈盈,突然捏住她娇俏的下巴,嘴角一抹嘲讽,“是什么让你,如此饥渴?”
司瑶露出一个甜甜的假笑,不敢拂去他的手。
是爱吗?是一见钟情吗?不!是寄人篱下!
想挣扎,却放弃了,心里早已是千行泪。
这人心思捉摸不透,万一惹到他了,他再把自己推出去怎么办。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儿个,我忍了。
容休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作势轻轻推了她一把,只感觉到她身上憋着一股劲。
果然,纹丝不动。
这丫头片子能屈能伸,说直白就是脸皮厚,但是心里一本账该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一路行来,他倒是给她挂了不少名号,小白兔、通房丫头、小娘子……但却一次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公子,您这样,可真让奴家伤心呢。”
这声音真是太过熟悉了。司瑶抬眼望去,那边站着的,分明是另一个自己。
这老妖婆居然变作了自己的模样,正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眸看着他们。
“你这身变化的本领让本君刮目相看。”容休手中大伞一抖,伞面污秽尽消,“刚刚本君对着一根木头乱削,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司瑶低头看去,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碎肉血雨的痕迹,地上只是多了一堆木屑,这老妖婆当真有些手段。
“难道是影/分/身之术?”司瑶想起了某部岛国动画。
罗刹娑掏出一方粉色巾帕,嗤嗤地笑道:“奴家可没听过什么影/分/身之术。这术法乃是那位大人传授,如今这里是他的道场,我们只不过是替大人看看家而已。这变化替身之术,也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与这位魔君大人相比,上不得台面。”
容休笑道:“你识得本君了?”
“奴家也不只是修炼了一两日而言。”罗刹娑化成的司瑶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虽未见过荒川魔君容休的真容,但这招式,奴家还是有所耳闻的。”
“我大概也知道你家那位大人是谁了。”容休眯了眯眼睛,“可是九变魔君——连九勘。”
“魔君大人猜对了。”假司瑶做势鼓掌,“我观魔君大人未使全力,否则奴家早就魂飞魄散了。”说完又补了一句,“不知和九变魔君大人比起来,孰胜孰负呢?”
容休看着她,不再作答。
此刻自己身上确实有伤,如若和连九勘对拼,他怕也占不得好处。身上虽有魔族灵器,但却不是对付连九勘的,此行的目标是魔灵,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之人耗损修为。
“大人,您再看看,奴家这等货色可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司瑶定睛一瞧,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那假司瑶褪去半身衣裳,香肩半露,借着皎洁的月光,一截白花花的锁骨露在那儿,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