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个大儿子，名字叫宋梓洲，如果不是失踪，他应该已经娶妻生子，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了，可惜，六年前的一个傍晚，他离家后再未出现过。”

舔了一下唇边的血，宋一恢复到正常模样，就连对警官的惧怕感也减轻不少，提到儿子时，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梓洲离家之前，我们吵了一架，起因是他妈妈的钱包里少了两千块，他喜欢玩游戏，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把嫌疑放在他身上，他和我发生了成长中最疯狂的一次吵架，然后他摔门而去，问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玩玩就回家，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查了你当年的报警记录，你说宋梓洲离家十天，你为何等十天才报警？”丰越回忆查到的资料。

“因为前一周内，他妈妈给他电话，都说在外面玩，我还隔空骂了他，让他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回家，一周后他妈妈联系不上他，到第十天我们才感觉到不对劲儿，就去派出所报警，不过屁用也没有！我们和警察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还查了身份证使用的情况，他就像石沉大海一样，再无消息，事实上是，他离开家的当晚用身份证开了宾馆，第二天退房后，就再无使用记录。”

“宾馆的大门口的监控，拍到他坐上一辆白色轿车离开，当时警察也算是负责了，帮我们查了拍照，然而，那个拍照是假的，那时候市区的监控盲点多，而且高清探头也少，白色轿车就这样消失了，梓洲也消失了，算起来今年是第七年的开始。”

“所以，你后来知道钱是谁拿的了吗？”丰越想加深宋一的愧疚，故意问。

宋一叹口气，眼泪又溢出眼眶：“我老婆说了，她拿钱出来要去给小儿子缴纳什么费用，刚用纸包好，电话响了，她去接电话，顺手把钱放在电话旁边的柜子上，讲完电话就出门了，晚上回家二儿子跟她要钱，她以为自己还没拿出来，所以钱包里的两千可不就没了么？报警前，我们才发现钱被包的好好的，放在柜子上，上面都有灰尘了。”

“我想知道，你对自己儿子感情那么好，你怎么会干出mi-jian别人家女儿的兽行来？人家也是有父母疼爱的，你难道不懂吗？如果你的儿子下场比于小竹更惨，你觉得你的心会如何？”丰越说了半天，居然在这儿等着他，就为这一句宋一就全撂了。

他说了自己因为能赚到钱，手下也聚集了一小波社会青年，他也愿意与他们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和失踪的宋梓洲相仿，他想从这些人中发现一点关于儿子的信息，不过这几年来他并未如愿。

他还和这帮人越走越远，尤其他和张云霞搞到一起后，她帮他赚了不少钱，家中只要和老婆见面就会吵，老婆怪他骂走了儿子，所以精神上备受折磨的他，慢慢就不再去海京的家。

他也会在极度空虚的时候，和一帮人出去胡来，他们迷晕于小竹并施暴的那天，是侄儿宋城雨提起当天是宋梓洲的生日，他心底特别难受，想找个刺激来释放压抑的情感，宋城雨建议他们去ktv嚎叫，还能找美女。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ktv里面的姑娘卸妆后那哪能看啊？不像你们大学里，到处都是氧气美女。”

“也是！最近有个妹子在追求我，不过我没什么兴趣。”宋城雨当时也许也只是随口应答。

宋一却来了兴趣，非要拿两万块给宋城雨，让他约姑娘出来玩玩，反正他不感兴趣，放着也浪费了，冲着钱的面子，宋城雨答应试试。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我们一共七个人，城雨呆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他说真不感兴趣，说什么自己有心仪的女生了，我也没坚持留他，毕竟他是我侄子，一起耍妹子不好。”宋一说完，又死死趴在面板上，陷入痴呆状态。

“张云霞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丰越问。

“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因为她不止我一个情人，可能她跟我走得近，是因为我听话，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基本不问为什么，我知道的是她给老杨找了几个女人，老杨好色，这不是秘密，否则张云霞也不会变成他老婆，或者说至少不会那么快。”宋一仔细回忆，和张在一起的点滴，“张姐有两个闺蜜，背地里都和老杨勾搭在一起，张姐其实早就知道，不过她在家里装了监控，拿到一手证据后，没声张。”

“为什么？”

“为的是有朝一日不被老杨赶出家门一无所有。”

“既然有杀手锏为何又选择杀人?”

“因为，他找了个小鲜肉去钓张姐，上钩后如胶似漆在一起好多天，偷走了她的手中的资料，老杨在外面找了一个，好像动真感情了，人家肚子都大了，差不多就这些意思吧，她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万。”

“老杨的命还蛮值钱！”一直没吭声的耿队，调侃道。

“因为老杨手里有一笔刚分到的钱，一千万。”

“你不觉得一百万太少了吗？”丰越敲敲桌子。

“少！所以我干掉了我的伙伴，我还打算跟她再要点，然后就去市里和小儿子好好过往后的日子。”

“你觉得你能安心过下半辈子吗？”丰越又提到了宋梓洲，“老天对谁都是公平的，因为你内心的肮脏，所以让你失去了儿子。”

“你说梓洲死了？”宋一忽然额前青筋爆裂，怒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说！我儿子怎么样了？”

“据我在调查的另一桩案子来分析，他十有八九是死了。”丰越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生死，意在激怒他，果然，宋一的火瞬间就被点燃，他暴躁不已，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是头，他用头拼命撞击小面板，手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的额头很快变得通红一片，他毫不在意，机械式地撞击，口中反复念叨：“儿子！儿子！”

等他撞了一分多钟，丰越一手抓起台灯直接对准他的脸，一手抓住他的头，稍微用力他的脑袋就被迫仰起，看着炽热刺目的台灯，他大口喘着粗气，渐渐回落暴涨的脾气，声音有些发抖，哀求地问：“我的儿子，是真的死了吗？”

“也许吧。”丰越放开他的头，甩甩手，嫌弃地说，“你自己也会判死刑，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反正是一死，有何好担心的?”宋一居然不害怕了，爆裂的青筋也隐了下去。

“那好，既然不在意生死，你说说管委会和住建局还有城管局里几位领导的事情呗，反正你带进棺材了也没人感谢你，你说出来，没准还能在儿子面前赎罪……”

宋一呆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丰越，好像刚才一直和自己对话的警官是个妖怪，一点点地挖坑让他跳进去，现在他想跳出去已经办不到，宋梓洲三个字已经牢牢地把他定死在坑中，他想儿子了，他仰头大笑，他心意已决，在儿子面前做一回好人。

“你赌对了！”宋一再次开口，语气已经完全平静，平静的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好的事情，他就像是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一样，重新讲述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老杨和我关系很好，他也知道我和他老婆的事情，他期待问能快点把他老婆弄走，他爱上一个圈外的，与我们不一样的是，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关键是人家姑娘怀孕了。”

“我们之间一直有协议，只分钱，其他事情绝不参与，所以对于这个女人的存在问从未与张姐说过，直到他提出离婚，并说我们早就知道时，张姐找到我，拿着一个视频威胁我，说老杨拍下我们的交欢的画面，还威胁她，这都是什么事？把我逼急了，我就说去干掉他，直接吞掉最近刚进账的钱，要知道，这些钱要洗完后分给城管局和住建局的两个大人物，具体是我真不知道，他们也从未让我见过，老实说，从头到尾我就是他们几伙人中间的一个置换点，他们洗钱，我帮他们分账。”

“所以你就杀了他？”耿队见宋一停下来，便问了一句。

“不是！他扬言说，他有很多我和他老婆交欢的视频，高清无码，表情都清晰可见，让人回味无穷，说完还敢大摇大摆地去喝水，我抓起上次装修时留下的铁丝，从后面套进他的脖子，然后勒死他。”

“过程就那么简单，锯下他的脑袋只是泄愤，只是一时激动，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旧就觉得自己那个时间是最快乐的，当电锯靠近他的脖子，问看见飞速钻进皮肤的锯片，心里说不出的兴奋，这感觉，比在他老婆身上得到的快感还要多得多，那一刻我才清楚找到了自己，我很认真地清洗血迹，热水冲洗的过程中，散发出来的味道，是那么好闻，我闻见了一丝甜味儿，好过问闻过的任何味道。”

“钱呢？”丰越不想听后面的话，那个早已推断出的行凶过程，他想知道钱的流向，这样就能知道接收方的信息。

“钱，我根据不同账户转出去了。”宋一看看丰越，吃吃地笑，“账户信息都在我家厨房的冰箱冷冻柜里，你们自己去找吧。”

丰越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来上扬嘴角，看了一会儿宋一，在他一脸困惑的表情中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马青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