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抓起电话，俩人就往外冲，好巧不巧的，刚跑出去几十米，诸葛青阳跟徒弟正在往回走。

“诸葛老师，咋又回来了？”刘冬青迎上去。

“刚才接个电话，手机落屋里了。”诸葛青阳指着庙门。

“老师，让他去帮你拿手机，我们直接下去到刘婶儿家里，她闺女找到了。”刘冬青和乔楚一人拉一只胳膊，把诸葛青阳往山下带，留下徒弟挥着拳头愤愤地自己去拿手机。

这山，其实就是一丘陵，说说笑笑三个人很快就到了村子里，刚走进刘婶儿家的院子，诸葛青阳的徒弟也追了过来。手机揣进袋子，诸葛青阳到了小妮儿的卧室，小电筒三只聚拢，房间光线也够了。

“小孩子啊？”诸葛青阳站在门口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看丰越。

“十四岁。”丰越轻轻回应。

刘冬青忍着躁狂喊了一嗓子：“真是小妮儿?我的天，我到了特调局，见到的都是变态，这特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乔楚推推刘冬青，这家伙不依不饶还要说，被乔楚捂着嘴巴挣扎无果后只能作罢，见他不吭声乔楚才松开手，示意他打开手机小手电给丰越和诸葛法医打灯。

“可惜了！”诸葛青阳套上手套蹲下去，在小妮儿的头部摸索一圈，又查了一遍上身，随后看了一眼徒弟，才继续说，“尸僵稍有松动，死亡时间在48小时左右，温度低，没有腐性变化，这个姿势应为人为，你们看她的手腕脚腕。”

没有法医在场，加上光线不够，刚才他们并未仔细查看，诸葛青阳这么一说，冯不和丰越顺着刘冬青和乔楚打亮的地方，仔细看一了一遍。确实在小妮儿的手腕和脚腕处发现了深深的勒痕，两处关节中间的皮肤上也是勒痕，说明这孩子在被放在床底之前，就被捆住，死后又被解开。

“手机靠近点。”诸葛青阳看了一眼丰越，“你看啊，这些勒痕像是捆扎带，宽度和细密的齿轮，都很像。”

丰越的脑子里迅速滑过图像，捆扎带一般分为尼龙塑料还有不锈钢，按功能能分出好多种。这玩意常见用的材料多为尼龙-66材料制成，防火等级高，耐酸耐腐蚀，承受力强，操作温度范围大，综合能力超强，所以广泛用于捆扎各种机电产品。有时候还用于公安部门抓捕逃犯用，轻便好带好用。

目前由于捆扎带的方便实在，操作范围已经扩张到很多领域，包括公安局抓捕罪犯也在使用，一掏一把出来，可以捆上一群罪犯。

“这个玩意捆手腕脚腕可以，捆中间部分是不是有点短？”丰越仔细想想。

“有些专业的电力部门有长的大的。”诸葛青阳晃着脑袋若有所思，边打电话边跟徒弟说，“拍照，我通知人来打包。”

诸葛青阳，干瘦却并不显得精明，头发梳得细致整齐，找不出一丝凌乱，不过肉眼可见的几根黑发，在满头的白发中拼命挣扎，也无法阻止同伴们一根根变成了银丝，深色眼眸，无声地诉说，那些关于岁月的洗礼。

“老师，辛苦了！”丰越静静观察诸葛老头不再年轻的外表，轻轻地说。正想着，手机唱起歌来，低头一看是黄大千，连忙接通：“大千！猫婆孙子大林联系上了？好，稳住他，小说不要让他再更新。”

“打包好全部出去，到村长家院子里集合。”丰越抓着电话先一步走了出去。

村长家的院子里，因为警察的到来，挤成一个小的集市。人一多还真就不冷了。村长怕大家冷，临时招呼村民给自己院子搭了一个防雨布的棚子，这棚子啊，平时只有村子里有大事发生才会搭起来。

村民们帮着煮好稀饭，做好馒头，搬来自家的桌凳和村长家的拼接在一起，各种花式的碗筷摆满了桌子，大伙一到稀饭进碗，馒头和小菜管够。在山上吹几小时风的刑警们早就饿得胃里呼啦啦地吹冷风，喝一口稀饭顿时满血复活。

“村长！”丰越抱着一碗稀饭跟村长拉呱几句。

“啊？”

“刘老实家没人了？”

“哎！没了，这刘老实父母死得早，自己为了等刘婶儿，一直没结婚，好不容易盼来了春天，没成想是个寒冬，现在连小妮儿都不在了，这家可不就是断了根？”

村长在村里的时间长，用他的话说，跟他同辈的好多老人没啥文化的就每天干晒太阳等吃等死，还有一些被儿孙接去城里混吃等死，说到底城里的生活不如乡下自在，吐口痰都要被训斥半天，老脸早就丢在地上踩踏后碾成泥。

老村长八十了却还精神饱满，看来这乡村的水养人啊，他大口咬着馒头，小萝卜干嚼得嘎嘣脆响：“小丰主任啊，我们村子啊是外来的，一百多年的历史，对这片土地大家都心存感恩，这些年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我们都说是这小山上的小庙保护了我们，所以啊大家对小庙里的人都相当尊重，甭管是谁，只要愿意留下烧香拜佛，我们就欢迎。”

“这刘老实一家来得更晚。”村长推推丰越手里的碗，“你吃啊！都凉了。”

“好。”丰越听话地掀起碗，干了半碗，抹抹嘴看着老村长。

“刘老实一家来的时候，他爷爷奶奶正生病，讨饭途中遇上我们村出去找亲戚的村民，就跟来落了户。”村长回忆往事，脸上神情都是美好，“后来老俩口死了，他爸爸在本村找了个媳妇儿，小日子倒也和美。没想到刘老实七岁那年，夫妻俩一前一后走了，到现在也没明白这夫妻俩得什么病。”

“那刘老实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丰越放下碗，抓起一只馒头，发现这老面馒头比城里的泡打粉馒头好吃多了，人吃饱了，心情自然就好了，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当时我们村里还是很多人的，最大的时候一百多户，一家一口小老实也吃不完。”村长把咸菜往丰越跟前推，“吃吧，我们自己腌的，干净着，啥添加剂也没有。”

“哎哟！”丰越扑哧笑了，“不是嫌有添加剂，是尽量让自己晚上少吃咸，保护身体的。”

“嗯嗯，城里娃年轻时就开始养生了。”老村长又开始吃咸菜，嘎嘣嘎嘣的，“刘老实长大一些，我们就张罗着给他送去隔壁镇上读书，人啊，总要识几个字才好是吧？”

丰越点头，老村长笑了，嘴巴里的馒头没有了，再来一口：“刘老实真的很老实，上学期间成绩不好，但是从不捣乱，后来实在读不下去了，就在镇上一家卖早点的人家干了小工，在那儿认识了刘婶儿，下面你猜也猜到他俩是谈起恋爱了。”

“人姑娘家哪里会同意？怕夜长梦多，急赤白脸的把闺女许给了镇上的一个莽汉，三天两头打老婆，小妮出生打得更凶了，说是没给他生个带把的，你说这带把不带把的有那么重要吗？我这半截身入土的人都明白，他一个青壮年咋就白呢？”

“嗯也是。”丰越附议。

村长一看丰越警官同意自己的观点，立刻加快语速继续说：“没想到，头几年这人说没就没了，刘老实跑去看她们娘俩，一听说人家刘老实还在等她，立刻带孩子嫁了过来。”

丰越终于把故事听全，不过他始终觉得这刘婶儿前夫死得有些蹊跷，再说，刘老实病死也就算了，这刘婶儿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庙里？而且，庙里地下室那些尸体又作何解释呢？

村长见丰越不说话，又开始大口吃馒头嚼萝卜干，那声音，听听就能把厌食症患者给治愈了。

“村长，庙里您平时不去？”丰越发现这村长胃口真好，说话半天一直在吃，那么大年纪也不怕不消化，这大晚上的吃那么多。

“不去，这么些年我只去过两次，最近那次也有十几年了。”村长的小菜看来真好吃，这老头吃了小半碗下去，真不怕齁死。

“那您就没听说庙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丰越追问，这老头肯定知道什么，只是他不想说罢了，又或者是他不以为那些事情会与案子牵扯在一起。

“大事？嗯我想想。”村长眯着眼睛看着防雨布棚子，人多话多喝着稀饭，棚顶聚集了一层雾气，看来一会儿就说，“没啥大事啊，顶多这庙里时不时会有城里人来开会，说是搞啥子拓展训练，哎呀！那家伙热闹起来吵得人头疼。”

丰越警觉地打断村长的话：“村长，您是说庙里会有人来搞拓展？”

“对啊。头几年热闹啊，猫婆刚来的那年，年底有个聚餐活动，跟下面借了老多碗筷上去，后来也没还，大家不想要，算是捐赠吧。”村长回忆那次活动，还有些眉飞色舞，“当时来了有十好几个人，说是同学聚会，包下庙三天，吃喝都自己准备，猫婆负责提供场所就好。”

“你说这些城里人是不是疯了？跑这儿开聚会。”村长晃着脑袋表示无法想象，“后来啊，猫婆说太吵了，不让去，这两年只有他孙子大林带人来才能进，其他人不让进了，说是小庙受不了这闹腾。”

“十好几人？”丰越重复这个敏感的数字，因为在庙里的地窖找到的人体也是十好几个，而且堆放在一起的骷髅头也是十好几个，十好几个究竟好几？想到这儿忙喊刘冬青过来：“冬青！下午让你查猫婆孙子的资料，找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