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联系了黑子,他说三点半到店里。”面对老师调侃味道很浓的关心,丰越的反应极为冷淡。
“乔楚,听说你们最近都住值班室了?”牛江北才不管徒弟的表情如何,持续发散自己的关心。
“对啊,越哥把值班室布置得跟家一样,之前那个公寓我们可以退了,那儿虽然也是什么都有,始终不如这里方便,干活睡觉几不耽误。”
“好好干!”牛江北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跟着小越越学到的东西很多,他身上还有很多东西,你都没发现。”
“老师!”丰越抗议。
“好好,不说了。”牛江北一脸宠溺地看着爱徒,两只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丰越的脸。
“你找黑子帮你查什么?”李铁终于插上话,“这小家伙能耐大着呢。”
“我请他帮我找到死者小妮儿同寝室的女孩,她也是受害人之一,现已失踪。”丰越把四只杯子里的茶汤都倒掉,换上一杯新的,推至他们面前。
“你是怀疑这个学校有问题?”牛江北还是问出了谁也不想面对的问题。
“对。”
“这个人在海京名气大且人脉广,查起来有点压力吧?”李铁问。
“可不是么?”乔楚替领导回答,“这两天总有人打电话给越哥施压。
“为什么?”牛江北和李铁惊诧地相互看看,一起问出口。
“我们扣了李宏建四十八小时,有一个什么部长,打了几个电话问案情发展,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就放人。”
“有点意思。”牛江北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看看李铁,“老李,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你说何?”
“应该是,平时有大案,只有他会不跟我们沟通直接插手,我一直留意他,他应该也是在找机会扳倒你我。”牛江北若有所思,有些事情虽然久远,想来依旧清晰如隔日。
“你怀疑他?”李铁问。
“我也不想怀疑,不经过我们直接给小越施压,这是他的风格,但是留下把柄让我们查。”
丰越没插话,他也懒得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只想快点结案,好好睡两天,身体不断提醒自己,睡眠太少,最近总觉得头发都变少了,再帅也敌不过发际线后移一厘米来得疯狂。
“哈哈哈!小越别担心,你只管查,我给你撑腰,这点事我再干不好,也不能当你老师了。”牛江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丰越表面不动声色,心中说谢谢老师,背地却骂了一句:“你个老狐狸,事后诸葛亮,昨天施压的时候你在哪?”
传递给牛江北的信号里却成功地避开了骂他话,老牛真老了,居然没有捕捉到丰越内心活动下面隐藏的信号。
“丰越?早就到了?”黑子准时从外面赶了回来。
“你查到什么没有?”丰越连寒暄都省略了,没等黑子的屁股挨上凳子直接发问。
“给你看的东西。”黑子从口袋里摸出三部手机,一字排开放在丰越面前,在第一部手机屏上划拉一下,两张杂乱的街景照片出现。
“仔细看啊,两张里面都有你说小花儿。”黑子放大照片,“但是照片拍摄时间在小妮儿死之前,这几天我一直在市里翻,我怀疑这孩子出事了。”
“你是说她也?”丰越控制好面部表情,冷冷地问。
“我黑子找不到的人,基本上海京真难有人找到。”黑子招手让服务员递个杯子,再拿点小食过来。
“小妮儿一出事,我们就去她寝室查过当时小花儿应该吃药堕胎刚结束,我们在她床下的盆里化验出人绒毛腺促进腺激素,也就是糖蛋白,但是从那个大量的血水来分析,我怀疑她是不耐受药物堕胎,导致出血量巨大。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处理,是会危及生命的,所以我让人查了海京所有挂牌的小诊所,结果一无所获。”丰越摊着手,两道眉毛相互绞在一起,眼睛里透出寒意。
“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又翻查了一遍,村镇我都没放弃,还是没有线索,唯一见过她出现的地方就在这条街上,监控拍得很清楚。”
黑子带回来的照片上,小花儿头上的发饰还是两朵小花儿,只是这一次不是粉色的。丰越把照片一点点放大,一点点移动,最后停在了街角一处不起眼的自助银行上:“黑子,这里去找过监控么?”
“找过了,柜员机显示她当天从卡里取出五千块,卡我也查过了,卡主人是她奶奶,我也去了她奶奶家,奶奶知道孙女拿她身份证办了一张卡,至于里面有多少钱,她也不知道。”
“多少?”丰越看着黑子,期待答案是二十万到五十万。
“卡里有三十万。”黑子有点懵圈地说,“卡里居然有那么多钱,我找到她的父母,俩人在外地开了一家店,生意很好,就是不能及时陪在孩子身边,父母给的卡一个月也有五千左右的零花钱,但是一查才发现,近半年来卡里的钱就没少过。”
“也就是说,她是接受了这笔钱,然后接受了那个交易。”丰越的眉头锁成疙瘩,白俊的脸上泛着青光,有些吓人,“你看了银行监控没有?”
“我都看了,办卡时候奶奶在,办完在银行门口她拿着卡和奶奶分开了,她奶奶住的不远,能想到的都查过了,没有。”黑子的黑脸上,留下亮晶晶的汗,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更显眼。
“你们店里有一个年纪很小的服务员,今天没看见的?”丰越看向吧台。
“那小丫头啊,上周说妈妈病了,请假回家去照顾几天,其实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黑子问,“你是不是想问问她们认不认识?”
“对,第一次见面她好像说过,家在连镇中学那儿,还说上不起连镇中学,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丰越确实压力很大,毕竟就算案子破了,十九个人几年前死在庙里的案子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算李宏建被抓了,也不能换回死去的小妮儿,而且他也不会重判。
“尤克天,你有线索么?我们的人这几天眼睛都快瞎了。”丰越看看老师,正和李铁小声研究什么,从口型上分析,俩小老头正在讨论如何帮自己,刚才的阴霾瞬间被这俩萌老头赶走。
“尤克天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人影。”黑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次没帮上你。”
“上次植物园的事情我还感谢你。”丰越起身告辞,“上次要不是你,我们还找不到毒素的来源。”
“你太客气了,我继续帮你留意,有动静第一时间通知你。”黑子送丰越和乔楚到门口,给他俩开了门才算尽完力。
“小姑娘从柜员机里取走五千元之后,就再没出现。”丰越走得很慢,“说明小花儿是想躲起来调养身体,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充满了恐惧,她躲去哪里呢?”
“李宏建的资料怎么说的?”乔楚问。
“校长李宏建,回国前隐藏的资料我已查到,他出国的第二年,猥亵了一个9岁的小女孩,被抓后十天又放了出来,原因是这家人放弃了控告,还说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还查到了这孩子父母的银行账户多了二十万美元,所以啊……”
丰越叹口气没有继续说,他甚至无法想象为何有的父母宁愿要钱也不愿将凶手绳之以法,有些话题太过沉痛,说起来也毫无意义,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小花儿的父母难道没有因为女儿的失踪而报警?这最疼爱孩子的奶奶,为何也没有表现出慌乱?
想到这里,丰越火速摸出手机:“黑子,小花儿的父母和奶奶,情绪没有不对?”
“还算正常啊。”
“正常?”丰越问。
“孩子丢了,他们没发疯已经很好了,奶奶一直在哭,爸爸阴着脸不停抽烟,妈妈披头散发哭得要断气。”
黑子的话惊得丰越差点扔了手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被乔楚拍清醒:“怎么了?”
“你想到什么了?表情吓人。”乔楚举起手机,丰越在屏幕上找到自己那双想吃人的眼睛。推开乔楚的手,他冷静一下才说:“我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什么?”
“等等,还不能说明,等不哥他们回来再看,我先派人盯着这夫妻俩。”丰越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第一次,他希望自己的推测都是错的,“对了!那个小服务员的资料找给我。”
“谁?”黑子明知故问。
“你懂的,我们走。”丰越起身告辞,留下黑子一脸无奈地苦笑。
“黑子,咋了?”牛江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丰越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
阳光西去,刚才还阳光普照,忽然间像是被人调灰了几个度,暗淡的城市里,穿梭的行人和车辆看起来是那么混轮。穿过四条街的繁华,很快又回到实验室的小院门口。司机王子站在门厅处发呆,看来等有一会儿了,调整好情绪,丰越走进院子。
“王子,不用上班,你那么积极干啥?”乔楚上去热情地锤了两拳。
“待会儿去提车。”王子笑笑,“路过进来坐坐,结果两个小保安都被我聊跑了。”
“提车?赞。”丰越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乔楚问:“是不是不哥要回来了?”
“对!听说找到线索了。”丰越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从现场发回来的照片。
“找到啥了?”乔楚刚问完,冯不带着人进了院子。
“小越,给你抓条鱼回来,就是视频里的那个人。”冯不揪着那人推到丰越跟前,丰越抓起乔楚的手,挡住那人的半边脸,果然是视频里出现的,写了什么给小花儿,后来又帮小花儿拉好裙子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