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四条街，丝毫不能影响丰越的思绪，缓慢行走在吵杂的街道，反而更能激发思路的清晰度。

“假设，孟大林是和杨玲是故意让蒋婷发怒，但是孟大林在得知蒋婷杀了李千钰后也吓得不轻，所以他躲到了杨玲身边。至于他们的孩子，早上刚与医院联系过，据说再有一周就可以出院，最后的赢家，是不用生孩子的杨玲，和自以为得到财产和爱情的孟大林，那么这个案子中，所有表面线索全部用完，为何还是觉得没有结束？”

'啪'的一声脆响，一杯奶茶掉落在脚边，飞出的奶茶，溅落在丰越的裤腿上，青蓝色的裤子上，顿时留下白色的奶茶印记，一个小姑娘慌乱地蹲下，连声道歉，并用纸巾胡乱擦丰越的裤子，丰越没动，任由吓坏的小姑娘擦奶茶，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小妮儿穿校服的样子。

如果小妮儿还活着，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一副吓坏的样子吧？默默叹息，小姑娘终于起身，大约有一米五的样子，仰着脸费力找着丰越的眼睛，心一软，丰越低头迎上她胆怯的目光，温柔地说了一句：“没事！你走吧。”

小姑娘涨红的小脸快速缓和下来，深深鞠一躬，掉头逃离了案发现场，丰越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吓人也很有意思，不是么？吓人？吓人？脑子里忽然蹦出小妮儿被发现时，空荡荡的大眼珠子，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死之前还看见了什么？

想到这里，丰越摸出电话：“何其，直接告诉孟大林，他去庙里时，被人看见了，那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留下一段视频，我马上回去。”

“冬青，联系上次我给你找的帮手，分工合作，再查查孟大林，从小学到现在，不要放过任何时间点，然后比对尤克天、林木，包括本案中出现的所有人，死的也查，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丰越又给刘冬青打了电话，掉头往实验室跑去。

心中有事，顿感冷风对自己毫无杀伤力，丰越如一阵风，打着漩涡刮进了实验室，飞速抵达审讯室。

二百一十六章

一号审讯室，孟大林坐在何其敬力对面，与警察对峙的他气场完全变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初次见到孟大林，他看上去老实巴交，甚至有些胆小，无法遏制的悲伤，喷涌而出，现在见到孟大林，已然没有了那些肉眼可见的低落悲痛，取而代之的，是你奈我何？

“哼！”读出这些情绪，丰越冷笑，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看何其审讯。

何其提出的两个问题，孟大林都在避重就轻，永远没有正面回答，两只手被拷在桌面上，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地握拳，手铐发出清脆的响声，试探着，手可以离开桌面多高，人家一本正经玩起了手铐。两只眼睛，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看地面，始终不与何其敬力发生任何目光上的触碰。

如果说，最初觉得他可怜，是因为失去了养大他的奶奶，现在想想，他就像是亲自送奶奶上路的那个人，不但不可怜，还很很可恨。

“何其，告诉他，被他破坏掉的视频文件，已经修复，所以我们再次提审他，我们在视频中，已经看见李千钰出事那天，蒋婷溜出病房后，他才走进病房，并且故意半开病房门，站在病床尾一个人吵架的样子。”丰越按下对讲键。

何其按照丰越的提示，清清嗓子：“孟大林，你别以为你破坏掉的文件，没人能修复，不好意思，比你高明的计算机高手多的是，文件已经修复好，我们也看见你故意半开房门，立于床尾大声呵斥蒋婷的样子，也找到了蒋婷在你进入病房前，就已经溜出病房的影像。”

孟大林刚要开口，何其眼睛一瞪：“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并且，我们也看见了，是你故意在外面吸引值班警员的注意，假装无意间制造的漏洞，让蒋婷信以为真，她前脚溜走，你后脚就进了病房，开始了一通自己和自己的大吵。”

“如何？”何其说完，笑眯眯地问。

“你别编排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孟大林对自己的技术相当信任，其实丰越也只是透过他昨天的口供分析，他在看视频的同时，会不会删除对自己不利的那段？这会儿也只是使个诈而已。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作为一个自以为技术高明的人来说，这点道理应该懂吧？”何其问。

“不过。”孟大林忽然意识到，不该多话，否则很可能罪加一等，立马闭上嘴。

丰越给敬力的耳麦发音：“敬力！换你上，跟我说。”

“你知道么？”

“什么？”孟大林狐疑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原来是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警官。

“你最后一次去圆庙，你遇见谁了？”敬力问。

“我没遇见谁啊！”孟大林翻着白眼，对他仅存的、一点点细如丝的好感都消失殆尽，敬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你那晚去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视频中拍得清清楚楚，你上身穿着黑色中长款羽绒服，下身穿深蓝色牛仔裤，脚穿一双阿迪的运动鞋，运动鞋面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你别告诉我，那划痕不是在庙村划的，还有！羽绒服我已经帮你找到，你不会健忘到，你曾经拥有过它吧？”

敬力跟着丰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最后一句话，吓坏了孟大林，他有些发懵，为何警察的苗头忽然对准了自己？再说，奶奶的离世，自己也是受害者。想到这儿，他鼓起勇气猛地抬头，撞上敬力的双眼，想要推翻他说的话，但是被两道严厉的目光顶了回来。

丰越端着两杯水，用胳膊撞开审讯室的门，一脸寒霜走了进来。

“嘭！”身后的门重重弹了回去，沉闷的声音，就像一块石头砸向心里有鬼的人。

孟大林看见水杯，本能地吞咽了几下，好像嘴巴确实很干，审讯室里暖气很足，身体已经开始冒汗，头发似乎有些黏腻，有几缕还放肆地贴在脑门上，想要甩，却怎么也甩不开，他有点着急。

“我说，警官！就算是犯人，也要有水喝吧？”

“态度还蛮凶。”丰越把水杯重重放在审讯桌上，双手被拷在桌面，孟大林脾气腾一下就上了头，扯开喉咙大喊：“我要喝水。”

“你能够着，你就喝。”丰越拿走一杯，靠在桌上，一口一口喝起来。不知道为何，丰越每吞咽一口，孟大林就不自觉地跟着吞咽，只是，他觉得越来越干，身体自产自销的口水都开始拒绝往外输送，越是吞咽越是觉得口干舌燥，无法平静。

喝完水，丰越舔舔嘴唇，满足地说：“水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