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随便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海曼很纳闷。

莫非回答道：“没错，我们去斯卡迪林。”

“啊？”海曼先是很惊讶，后又想了想，脸上的神色变得有点高兴起来。

“嗯，好！”海曼重重点了点头。

“头儿，你去过斯卡迪林吗？”海曼问。

“没有。”莫非道。

“那头儿，你知道怎么走吗？”海曼又问。

“嗯，”莫非考虑了一下，“大概吧。但要去到那，得找块地图才行。”

看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样子，海曼也泄了气。

也许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吧，海曼想，因为其实自己的心情也没怎么太好。

但是，活着，活了下来应该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吧。

为什么去斯卡迪林呢？

莫非考虑，在罗格兰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三皇子的势力很大，在知道自己逃跑后，尤其是自己和海曼逃跑了之后，一定会发动大批的人追捕，还有大量的通缉。自己和海曼的样子已经被上万的人看到了，画师一定能将他们的人像栩栩如生地画下来，发现他们的行踪很容易。

此外，危险的还有悬赏，是否有人出高价买他们的人头，这才是莫非隐隐的担心。

留在罗格兰，无疑是九死一生。

要走，只能往罗格兰以外走，往北面，吉亚国在罗格兰以北，而自己在罗格兰南端的位置，要去罗格兰，只有直穿吉亚国的整片领土，这肯定不可能；往南边，是恐怖的蛮荒大森林，往西边，是罗格兰的领土，其尽头好像是一望无际大海。剩下的只有东边，往东走，是罗格兰的边界，莫非印象中那边似乎还有一片巨大的神秘沼泽。

总体来看，东边是最好的选择。

去斯卡迪林。

去他曾经神往的斯卡迪林帝国！

那里会是新的世界。

这两天，虽然自己知道大概的方位，但几乎都是凭感觉走，得找张地图才行。

这天晚上，莫非的套索陷阱又发挥了奇效，捕到了点野味，他们吃了不少，好好休息了半天。

直到天上挂起了半轮明月，星光明亮又舒服，周围的草堆时不时传来稀疏的虫鸣，不太吵闹，倒显得很静谧。

海曼躺在地上背朝着他，身子微微上下起伏，好像已经睡着了。

莫非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那枚挂于胸前的指环，缓缓地摸着，仔细看着手上那没有一丝杂质，通体透明的碧绿指环。

就在刚刚，莫非已经让海曼帮忙，施放水球的魔法将指环上的污垢血迹清洗干净，直到一点杂质都没有。

海曼很积极，挺配合的，可施法的过程却极为困难，海曼整整齐齐，一字不落，念了四遍水球的咒语，才勉强释放出大小不一的四个水球，最终完成了莫非的要求。

听他说这是因为没有水晶球的帮助，所以才这么难，四次艰难的施法下来，他额头上全是细汗，把他累得够呛。

夜空之下，莫非仔细地端详着手上的指环，但他心思却好像不在上面。

他忽然一把握住了那枚指环，手攥得紧紧的。

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在牢房里，一心想的就只有怎么逃出来，所以那些冰冷的记忆并没有时常涌现。现在逃出来了，所有带着黑暗和深红的经历和感受才猛然涌上了脑海。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感觉便不会如此真实。

记忆中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闪现。

穆奇那清澈的眼睛，勇敢的举止，动听的歌喉。

三皇子阴沉的面容，令人记忆深刻的样貌。

两人的模样在莫非脑海中不停交错。

上万人厌恶的表情，如潮水般整齐澎湃的骂声。

艾米尔轻蔑的笑容，还有那侮辱的一脚。

莫非永远忘不了，宛如烙印一般深深刺在自己灵魂之上。

永远也抹不去。

他看向天空，遥远的夜空。

他死死握紧了拳头，刺痛地握紧了拳头。

直至恨意掩埋。

库森那憎恨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态度，判若两人。

威尔克森狠厉的作风，还有他那高贵的骑士精神。

莫非冷笑了一声。

发自心底的冷笑。

信任，果真是最廉价的东西。

利益，才是最宝贵的。

利益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无论库森，还是奥古斯丁，他们都说过一句话，叫做“最大的投资是人”，原来他们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只是自己不懂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是商人。

商人是什么？最会做买卖的人。

但说到这，其实，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谁又不是商人呢？

有什么不是可以拿来买卖的呢？

至少比抢要高尚。

那个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求饶的土系魔法师，那个可怜得没有一丝反击之力的魔法师，自己饶过了他。

他只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只不过想活下来而已。

但他却没有饶过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是心软吗？还是懦弱？！

是不够狠。

得感谢他，给自己上了一课。

没错，自己还是太嫩了，想要活下去，就得够狠。

谁都不能相信。

唯一能真正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还有死人。

莫非目光看着远方，那遥远的漆黑夜空。

他将手里握着的指环塞进了衣服。

……

第二天莫非和海曼继续出发。

莫非策马，开始寻找有人烟的地方前进。

根据一些踪迹，还有对周围景物和地形的判断，这对莫非来说很容易。

莫非在植被稀少，没有野兽出没的地方找到了一条人为造成的小路，沿着小路又找到了大路。

在大路上走了不久，他们就碰到了人，看装扮应该是个居住在附近，朴实的农民。

莫非想找的人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人生活很平凡，什么大消息他得知的应该很少。

他下了马，向那位农民客气请教了一下，附近哪里有大一点的城镇，或是集市，可以交易。

好心的农夫告诉了他们，有是有，但很远，这里太偏僻了，他热心地为莫非指了指路，说在那个方向，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热闹的小镇，还详细地说了一下路线。

莫非和海曼向他谢过，便骑上马，向他所说的地方赶去了。

这一天赶路用了很长时间，跟前两天比起来没差多少，在大约黄昏的时刻，他们看到了农夫所说的城镇。

就在他们所处的山坡下面，有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镇子，地势略低，地形平坦。

隔着段距离，看到房子挺多的，但街上人流倒没多少，可能是因为天色有点晚，出来的人变少了。

现在想去买东西应该买不到了，莫非就准备和海曼在山坡上歇息一晚，明天再去。

那地方肯定是属于罗格兰的领土，想在那里行动，要多加小心。

这晚，莫非和海曼歇息在野外山坡上的一个隐蔽地带。

随便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水是海曼施法变出来的，这倒很方便。

待月亮升起，夜晚来临，莫非如前几天一般，刻苦地修练起了斗气。

身体的情况曾提过，十分之好，在那次狼化之后吸取了士兵们的鲜血后，体内所有的大小伤势全恢复如初，精力旺盛，活力十足。

这竟然令莫非有些欣喜和感激，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对身体里那股神秘力量，他已经没以往那么抵触了。

体内的斗气，说实话，在刚从牢狱里逃出来的时候，情况不是太好，因为那段时间身体状态很差，根本没力气，从未修炼或是使用过斗气，所以好像显得有些生疏，身体每一寸肌肉中所蕴含的斗气质量好像也退步了一点。

但经过这几天的熟悉和修炼之后，已经恢复如初了，开始朝着比以往更强的领域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