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顾清漪敛眸，开始仔仔细细的回想，那一夜之后，秦疏似乎忘了发生过什么，每日沉默的跟在她身边，像是一个影子。

矢口不提那一场宫变。

再后来……

她近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朝政都交给了秦疏去处理，那个时候……

顾清漪蹙眉，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秦疏干了些什么。

或者说，她想不起来她对秦疏做了什么。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被她刻意深藏在脑海深处，任其被岁月尘封。

越是回忆，女皇陛下越是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放着这么个清俊无双且又温顺听话的美男子她不要，偏偏喜欢那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伪君子……

她不喜欢秦疏，不管他做什么都能挑出不是来，而如今……

顾清漪笑了笑，垂眸看着沉默跪伏的人，淡淡开口。“倾辞，今晚去见他，别忘了。”

淡然如水的声音，却是藏着最冰冷无情的警告。

倾辞咬了咬唇，低声开口，声音难掩那一丝丝颤意：“是。”

“退下吧。”

“是。”

熟练的隐入黑暗，殿内紧绷的气氛却丝毫没有缓解，她看着女皇起身，一步一步走出大殿，逶迤长袍拖曳在地上，脚步声轻不可闻。

她有着一瞬间的失神，然而就是这一瞬间，女皇陛下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

苍茫宫仍旧是沉寂安静的，秦疏行走在林中，所过之处，明里暗里的影卫皆无声的敛息叩拜，恭敬而又虔诚。

这里，空山寂寂，泉水清石叮咚作响，溪水蜿蜒着流向远方。

松涛阵阵，烟雾缭绕，林间偶尔还能看到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鸟鸣声清晰的在耳畔响起，这个地方，安静美丽的如同世外桃源。

秦疏垂着眸看着面前的石阶，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他药浴之时接到的一纸诏令。

他敛了眉目，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脚下石阶蜿蜒绵亘通往不知处的远方，这条路，秦疏曾经走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他看着遥遥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一步一步，走的极稳。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宫殿，那座宫殿，才是整个苍茫宫，最让人畏惧的地方。

即便是秦疏，也不例外。

刻入了骨子里的恐惧，即使是他也无法轻易抹去。

远远的，他抬眸看着那座宫殿，停下了脚步。

那座宫殿之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负手而立，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衫，容颜俊美出尘，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种波澜不惊的气度。

如山之巍峨，如海之无垠。

他沉默的看着秦疏，眸光淡然且疏离，却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压迫。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着凡尘众生，无情且淡漠。

这样的眸光，秦疏曾经在女皇陛下那里感受的最多，然而这段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女皇陛下如此看他了。

秦疏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缓步上前，一步一步踏着石阶来到近前，恭敬参拜：“臣苍茫宫宫主秦疏，参见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