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丸和鹤鹿堂的外卖准时送达。来得正是时候,因为这群大孩子们的眼珠子都饿绿了。新舞子的特色灯光秀将海滩映照得斑斓无比,美景美食配上美好的心情,简直是最幸福的享受。
“啊?是鹤鹿堂的寿司啊!”黄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非常惊讶,“小紫原,你们阳泉是有哪位神仙在啊,居然都能订到高级食寮的外卖?!而且好贵吧!”
“小源仔说是自家的店,所以记账在他名下哦!小黄仔你也知道鹤鹿堂啊?”
“嗯,有听模特界的前辈提起过啊,是只接受预定的限时限人高级寿司餐厅啊,根本不是我们能去得起的地方呢!想不到是小源仔你家里的店,真是幸运啊!托你的福了!”
“呀,没关系啦。”源之助笑着解释道,“本来都想从梅丸订来着,没想到他们准备不出来那么多份,所以就请鹤鹿堂续单啦。”
“鹤鹿堂接梅丸的续单?听起来怪怪的哦,好像诚凛让东京大接手篮球队事物的感觉呢。”
“阿姐办得啦,我哪有那个本事。”
“你不是御首山的大少爷吗?!”
“我和阿姐根本就不是一个地位啦!”
赤司研究着眼前质朴方端的食盒,觉得相当有意思。鹤鹿堂送批量外卖,闻所未闻。这个食盒根本就是堂食的榉木正餐盘,要正儿八经地搭配其他食具来用,而且看起来是崭新的,属于仓库备用;现在被拿来做海滩高校生的外卖盒子,估计家主梅良禾禄的心都在滴血吧。看那一丝不苟的摆盘,难道还指望这帮中二病少年人体会到“鹤鸣鹿躅”的风雅么?果然是女王的风格,把梅良氏的脸扇得啪啪作响,还要人家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罢了,傻人亦有傻福。反正东西好吃,梅丸时尚亲民,鹤鹿堂精致贵气,口味各有千秋。无论分家宗家,在主家面前都一样要低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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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大家围坐玩抽牌游戏,输了的人唱歌。结果源之助被大家合力拱倒,自然要领罚。
“唱歌我可没在怕哦!”他一边背上吉他,一边试了下和弦,“今天就唱《loststars》吧。”
凉爽的海风中,少年清澈的嗓音缓缓沁入了同伴的心底,大家静静地听着歌曲,也默默地想着什么,精力耗尽后,宁静平和取代了傻笑胡闹。纵使少年少女,也有强说愁的冲动和心事。有人索性躺了下来,或面朝大海,或仰望星空,任凭思绪和歌声一起流淌。
赤司刚翻上沙滩小丘,就看到秀景孤身从人群方向漫步而来。
像是有心灵感知一样,她抬头朝这边看来,恰好和赤司视线交汇。
一朵会心的微笑浮现在脸庞上,秀景慢下脚步,等赤司从小丘上走下来。两人一起朝灯塔处踱去。
夜风渐强,把秀景的满头秀发不断吹向赤司的耳边。她试图用梳子别住捣乱的头发,却发现徒劳,耸了耸肩,把梳子揣回了怀中,顺手拉了下衣襟,免得兜风。
赤司一直看着她的动作。
每次看秀景梳头都是一种享受,不可能再有任何人比得上她那种动静结合的美。那修长有力的手臂,纤细灵活的手指,曲线优美的天鹅颈,还有习惯性凝视侧前方的眼神,看多少次都不会厌倦。
“终于不和自个儿打架了啊,赤司大人。”秀景微微偏头望着赤司,“你比以前长高了,也没那么瘦了。”
“哦,是吧。”
“多谢啊,我终于不用在你面前因为自个儿的武高武大而自惭形秽了。”
噗。赤司忍不住笑出声来。阿秀总是能一本正经地和他扯胡话。
“真的啊,上次见面,你还没我高呢。”
“是啊,不过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其实也不完全对,这三年间,他们在社交场合还是有偶尔的碰面,但是碍于场合,最多就是寒暄而已,没法正常交谈。况且阿秀出现在国内社交活动的次数少得可怜,所谓“请不动的山神,看不清的秀景”。还好,有社交媒体这种伟大的发明。
“这次要回京都吗,阿秀?”
“想必你猜到了吧,”秀景弯腰把脚下的一个空饮料瓶捡起来,用力投到远处的垃圾桶里,“我见过梅良禾禄了。”
“真的是只有你办得出来这种事啊。”也就是他吧,能跟得上秀景这漫无天际的聊天方式。
“我也忍得差不多了。这只老狐狸近来颇有点想法,但是他要想表忠心呢,就不能首鼠两端,奔山头还要缴纳投名状呢。”
“令祖父怎么看?”
“老头子乐得省事了。反正那女人一家揩油也太久了,胃口越养越大,不处理得话也是个麻烦。”
“真的不是为了源之助才动手得吗?”
秀景忽然一脚踩在赤司的右脚上。她没有穿木屐,脚下沾了一层细密的海沙,踩上来后还特意碾了几下,砂砾嵌入了脚背,几丝锐痛让赤司不由地绷紧了眉心。
“先不说那个,现在要同你清算下阿源输球的那份。”
赤司盯着她几秒钟,认真道:“那你欠我的棋局怎么算?”
“你还真是小心眼儿。难道阿源做你对手不够格吗?”
“不是的。”两人又继续走下去,穿过大桥下面的小径,喧嚣的人群逐渐被抛离身后,绚烂的灯光也开始迷离。“我从来不轻视任何对手,源之助比我设想得还要优秀。说实话,打篮球也好,下将棋也好,对他我都是全力以赴的。”
“那你还不过瘾?”
“我想交手的人总是把弟弟塞给我挡拆,当然不过瘾了。”
“这种小事不要介意啦。”
“你对我也这么糊弄吗,阿秀?”
秀景回过头来,看见赤司的瞳孔里折射出灯塔的反光。在墨蓝的夜空下,背映苍茫大海,整个人散发着独立天地间的□□。
“冬天我会再回来。”秀景终于恢复了沉静的神色,“蝉叶大和尚那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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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姐不是一个妈妈。”源之助听完桃井好奇的询问,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桃井后悔自己提了这个问题。那双桃花眼中分明流露出一股和年龄并不相符的忧郁老成。
“没关系啦,五月姐。我们御首山家的故事,东洋是个人都听说过吧。反正,就是那样子啦。”
源之助摘下脖子上的佛牌,打开来递给桃井:“这是我妈妈。”相片里是个五官酷似源之助的气质美人儿。
他又把手机上的搜索引擎打开,找了一张图片给桃井看:“这是阿姐的妈妈。”
“这是米国环球小姐啊!”桃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照片上的美貌女郎身着晚装,头戴皇冠,肩披绶带,数不尽的明艳大方。
“我那个老爹,能干得很,一个孩子一个妈。”源之助的语调里有些许自嘲。“阿姐除了我,还有6个弟弟哦,那些没被收入家谱的就不计其数了。”
桃井说不出话来。坊间只是传闻御首山少主是个风流鬼,没想到荒唐成这个地步。
“嘛,在我们家,活着就是战斗,一窝狼崽里,只有最强壮最残忍最幸运的才能活下来。而且,没有奶喝的幼崽,活得更艰难呐。”
“难道说?”桃井忽然心头一紧。
“阿姐和我的妈妈都死了,在我们很小的时候。”逆光望去,源之助的眸子里亮晶晶的。
绿间推了推眼镜,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今天他才开始近距离接触秀景,因为这位大小姐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长年住在米国,据说是外祖父母抚养长大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她和本家的关系并没有疏远,反而从源之助的只言片语中,能推断出她的地位相当强盛。
绿间从来没有在社交场合见到过秀景。她严谨地把社交圈子限定在宫家和少数几家以内,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过多地曝露。绿间自己家也勉强算得上圈里人,他家是专门做一种手工轴承的老字号,因为传承完整,名头在业界也响亮,和赤司家的业务有相当的交互渗透,所以一般赤司家牵头的社交活动,绿间家都有资格去递交名帖。
在这种场合下,他见过御首山家族的人几次,但是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俊敏,御首山影子家主,秀景的爷爷,带给他的只有恐惧,就像黄濑被秀景第一次注视的那种恐惧感,他是了然于心的。犹记得这老先生仅仅是从廊下经过,那随意投来的漠然一瞥,就让他有种巨山压顶的窒息感。
正德,御首山家少主,秀景的父亲,他压根没见过,据说十几年来这位宇宙第一公子哥儿都在全世界各地巡回享乐。
源之助,有名的“哭包少爷”,小时候的他,没有一次不在公共场合哭泣的,至少自己每回都见到他在掉金豆。以至于绿间和源之助打球的时候,总感觉这家伙对自己抱有一种格外的敌意,生怕自己会到处乱讲他糗事似的。
幸之助,乖巧懂事的二男,某种程度上很像赤司,都是死都不能输的家伙。
他的生母纪由美是个一心要往上爬的女人。因为御首山和赤司两大家族近年来都没有女主人,所以夫人社交只靠三大家中的龟抟家来做。绿间的母亲有时也会去参加夫人聚会,但是她非常讨厌纪由美,因为这蠢女人经常以御首山家女主人自居,而且势利无比,眼里只有钱和名,吃相难看。她的姐姐嫁给鹤鹿堂的老板——梅良宗家的家主梅良禾禄做继室,她便趁机把鹤鹿堂的招牌用作自己的社交倚仗,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必须接近她才能搞到鹤鹿堂的预订。她还意图染指梅丸,因为分家走的是平民路线,反而社会参与度更高。幸好梅良氏宗家和分家内斗严重,而且分家的禾福向来是死心塌地追随御首山家主,纪由美倒没有得逞。
秀景,这年代感过重导致现代人认为土得掉渣的名字,自从那位大名鼎鼎的顺宁皇后横死后,就成了御首山家的诅咒。六百年来,没有一个叫秀景的御首山家女孩活到成年。御首山家的祠堂里有一角是专门存放早夭女娃的牌位,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全部空白的牌面——所有女娃都不得不遵从顺宁皇后的遗志叫秀景,但是叫了秀景就意味着被死神的手攫住,死了就死了,连名字都被剥夺走,留给下一位祭品。不仅如此,所有嫁入御首山家的女人也是命运多舛,好像冠上了御首山家的身份,女人们就沾上了厄运,除了被摆布别无他选。
所以现世的这位秀景,堪称奇迹。不仅活过了十六岁,成功地上了家谱,而且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圈子里说,俊敏把她放在北美用英文身份生活,就是为了骗过死神;亦有人说,在御首山家族秘传的家书中,有提到过“假如有完全健康长成的女子,必是家族振兴之契机”。毕竟顺宁皇后当初取名的依据,是和歌佳句“九天的凤凰兮,啸鸣天际,俯瞰户香山秀美之景”。户香山即是御首山的古别名。
战后御首山家族已经低调了很多。这个武家出身的家族,总是和杀伐征战联系在一起,不仅家族性格勇悍强势,连个体都带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人生标签。这个家族的人,要么混吃等死碌碌无为,要么个性鲜明强行开挂,导致家族状态跌宕起伏。现下,因为少主正德的荒唐人生,正值当年却不在其位,各个孙辈连带背后的娘家为了未来家主位子打得混天昏地;御首山家倚赖的几大传统产业受到全球化冲击,行业形势严峻。豪门大家,也就是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
纵使如此,这头匍匐的巨兽威压犹在。至少赤司家从来都没有对御首山家掉以轻心过。绿间唯一一次从赤司征十郎口中听到过的对御首山家族的评价,代表了整个赤司家族的观点:“老虎吃人总在你以为它打盹的时候。”
现在秀景借着高校篮球全国大赛,高调地在国内露面,绿间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用意并非心血来潮的炫耀。御曹司三家保持微妙平衡已经多年,谁家打个喷嚏都可能造成蝴蝶效应。五年前的三月间龟抟家新开辟了一个大型马场,就因为传统上御首山和赤司把持着马场社交话语权,惹得社交圈子一阵骚动不说,龟抟家地产的股票被报复性两轮做空,年终报表都没法给股东们一个好交代,毕竟龟抟家相比其他两家的底蕴不足,最近百余年凭借维新后房地产市场起家,大部分利润都是房市贡献的。鉴于御首山和赤司是公认的相性不合,所以这个行为只能理解为龟抟真的是手伸太长,触动了两家的根本利益——马场和寺庙,是御首山和赤司两家非官方的沟通渠道,没法放在台面上的情报,就靠大王们马背上青灯下互相打哑谜,下面一群小鬼帮着推磨加料,出了门把招魂幡在风中一展——“阎王打架,干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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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御首山和赤司两家族的恩怨,外人永远是雾里看花。
赤司征十郎所在的洛山高校,学校法人是洛山寺真言宗,开山祖师是著名的高僧昙月大师。然而鲜有人知,昙月僧在出家前的俗名是“御首山巽吉”。巽吉因为心爱的姑娘染疾而亡,加之仕途不顺,宗族内斗,万念俱灰之下皈依佛门,反而成就一代宗师。时至今日,御首山家仍然是洛山寺的最大供养人,相应地,洛山高校的主要财政支援亦来源于此。
赤司家在历史上是公家出身,维新后逐渐西化,包括现任家主征臣在内,多位家主信仰基督教。家族秉持“严谨、自制和奉献”的信条,崇尚英式教育。就是这样的家庭,到底也没割断和洛山寺的羁绊。赤司家的岩濑子老夫人,家主征臣的母亲,在老家主过世后成为洛山寺的居士,潜心向佛数年,坐化后牌位供奉在寺里;征十郎的母亲诗织夫人,病逝后的牌位亦供奉在洛山寺;征十郎本人,更是跳过了伊顿公学,进了洛山高校。
反观御首山家的大少爷源之助,居然不考虑渊源深厚的洛山,却去了东京的诚凛,一所刚建校两年的菜鸟级高中,这倒延续了御首山家一向出人意料的任性作风。从源之助的角度来说,也未尝没有避开赤司征十郎的心理。毕竟这位赤司家的唯一继承人,头脑好得碾压一切对手,就如同名字一样是个“十战十胜的儿郎”。至于源之助这个坐在火山上的大少爷,单是操心自己的小命儿别突然挂了就够辛苦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玩完美主义?
说到底,两家的梁子都是拜顺宁皇后所赐结下的,但是牵扯到感情这东西,大概连天上的神仙也没法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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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最后一年的夏天在忙碌炎热中结束了。
赤司和秀德一起搭jr回东京。车上绿间问赤司高中毕业后的升学计划,赤司坦率地说自己要去剑桥。绿间并不惊讶,他眼中的赤司无论做什么都是计划好的而且胸有成竹。
赤司又问绿间的打算。
“我父亲希望我能去读机械制造,将来继承家族企业。但我真的对图纸和机床没有什么兴趣,反正都是实用动手主义,与其那样不如去学医。”
赤司略点一下头:“我也觉得你很适合做医生。你做事一丝不苟,坚持原则,”他的目光掠过绿间手里今天的幸运物——工藤卡米拉的bl轻喜剧漫画,“而且很执着。”一个人能终年如一日地收听晨间占卜并且坚信不疑,的确是个很执着的神棍。
“说起来,赤司你为什么要去洛山高校?你不应该去伊顿公学吗?难道是外界风传的那样,你因为白金监督们去的?”
赤司注视着车窗外电影胶片般滑过的风景,闻听此言,把眼珠转向绿间:“我要是去伊顿的话,连帝光也去不成了。”他从窗边坐回来,抱起手肘:“洛山高校的传统,每月21日有‘御影供’,作自我反省。我认为这是很好的对应混乱的方法。”
“你也有混乱的时候吗?”
“我当然有了。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侥幸,不能认清自己和局势就会陷入混乱。为了避免混乱带来的不良后果,一定要及时反省。”
“你又开始说教了呢。”绿间并不满意赤司的答案,他直感到背后另有原因。赤司这个人呈现在外的形象总是太理智,以至于没人知道他的真情实感,即便是他那第二人格占据上风的时期。
赤司默然,顿了顿说:“其实是为了我母亲。”
绿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赤司从来没有谈起过早逝的母亲,此刻的他,呈现出平日里罕见的一种柔和。
“我母亲的牌位供奉在洛山寺。我留在东京或者京都上学,可以离她近一些。”
绿间看着赤司,震惊于他的突然自我曝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关于令堂的事,我很抱歉。但是看到你这么优秀,想必她在天上一定很高兴的。还有,”绿间略微有些窘迫,“虽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实在是我没想到的。”
“谢谢你。”赤司看着绿间,认真答复道,旋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接下来很久,两人都没再交谈。
赤司望了窗外很久。他很少有这么空闲的时间,能想些与“正经事”无关的话题,可谓难得的放松。此刻,他正琢磨着昨晚秀景说的话。秀景是很在意源之助的,所以问了他不少阿源的表现。他都耐心一一回应了,完了反问秀景,为什么源之助不去洛山。
秀景沉吟了一会儿,说:“阿源原先不是个特别有自信的人。因为你这个怪物去了洛山,他这位洛山寺本家少爷要面对的挑战超出了现有的实力。与其和你放在一个篮子里比较,不如给他一点自信的空间,让他能快点成长起来。你也知道,阿源和我不一样,要靠哄得。”
“这是令祖父的意思吗?”
“嗯,老头子并没有反对。是阿源自己提出来的,先问了我的意见,再去和爷爷说的。”秀景补充道,“老头子也不认为,现在的阿源能和你一较高下。况且诚凛的地皮是坪松馆倒手出来的,怎么说也不算毫无干系。”
赤司瞬间就了然。坪松馆,这是源之助生母的娘家,颇有影响力的媒体株式会社,旗下既有严肃系的时政和文学杂志,也有时尚系的居家和潮流杂志,还有数字化的流量平台。诚凛的位置,原先是坪松馆的一处印刷工厂,五年前新盖了诚凛高校,联系到一年前源之助入学,恐怕早有规划。
“诚凛离着坪松馆总部那么近,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们照应也来得及。”
“是啊,不然我也很辛苦。毕竟我不常在国内,鞭长莫及。我真是怕没完成布局之前收到阿源的坏消息,要我忍到动手实在是太折磨了,我怕自己会失控呀。”秀景说完,昂首吐出一口浊气,“这是我欣赏坪松馆的地方,比老三家的那帮蠢材聪明太多了。他们呀,还真以为自个儿能成事,趁我不在就把阿源做掉了?!呵~”
赤司分明感受到了秀景身上的杀意,泛出如同上好的东洋刀那样锋利的刀芒,肌肤都涌起刀割般的痛感。
“呀?抱歉!我又没控制住呢?唉,你和我谈话很辛苦吧。”秀景一脸歉意。
“没有的事。”赤司摇摇头,“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倒要感谢你的坦诚。”
“啊哈,我可以视为你对我的赞扬吗?”
“你真会给自己找梯子。”
“嗯,你要是对别人也像对我这样坦诚些就好了。”
赤司仿佛被噎了一下:“那怎么可能一样……”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戒备心可以稍微放下一些吧,赤司大人!”
“……”
“你满脸都写着‘总有刁民想害朕’呐。”秀景送来一个类似白眼的嗔笑。
“是这样吗。”赤司抱着手臂看向远方无尽的海面,“我以前没有仔细考虑过。”
“马基雅维利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吧,偶尔也得亲民一下,毕竟真情实感也是能俘获人心的。”
“你这利己主义和马基雅维利也没区别吧。”
“这种小事不用介意啦。总之,稍稍把你的防御圈松弛一下,让别人也轻松点嘛。”
所以自己刚才对绿间说了选择洛山的真实想法,对方果然吓了一跳,可是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更自如了一些,在篮球这个范畴之外,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御首山家果然天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啊。
不过,冬天再回来吗?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地期待。“这家伙向来说到做到,只要御首山家的老三娘家不再节外生枝。嗯,要介入做个推手吗?还是不需要?如果要做的话,找哪里做切入点呢?”
绿间看着对面的赤司又陷入了对弈将棋的那种神情,心知他又在盘算什么事情。他总觉得赤司与秀景的关系微妙,今天的赤司和昨天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唯一的可能就在于秀景的出现。但是御首山家和赤司家自从顺宁皇后难死之后,不能说绝对的世仇,但也没少斗成乌眼鸡,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绿间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天生是个操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