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关东、中部和近畿的雪格外多。媒体开玩笑说,全国的雪都倒在这三个地区了。暴雪成灾,居民的生活受到很大影响,特别是交通不便。基本上只有jr和地铁能勉强运营。
“看样子,明天还会继续下雪呢。”蝉叶和尚揣着手,看了一会儿窗外铅灰色的阴云,悠然说道,“今年真是瑞雪啊。”
“您又不需要出门,自然祥瑞了。”窗边案几旁的青年颇有几分无奈地应道。他的面前是一副摊好的将棋棋盘,残局当前,进退两难。
“征十郎施主,你当知福祸相依,万事皆可流转啊。”
赤司呷了一口清茶,他不打算与和尚多费口舌之争。蝉叶这个和尚,外庄内谐,思辩奇敏,一不留心就会着了他的道儿。与其和他打嘴仗,不如留点精力等着赴约人的那盘棋,这么想着,就不由得抬头望了望窗外。
蝉叶瞄了一眼赤司的神情,呵呵一笑。他去柜上拿了杂粮瓮出来,慢慢地在喂鸟器里拌起糙米和种子来。赤司看着和尚慢条斯理地搅拌着饲料,觉得等待的时间似乎也没有那么煎熬了。
“我天天喂鸟,发现鸟儿啊,真是了不起的生灵,得天地悟性,吸日月精华。”蝉叶耐心地把黑瘪的粮食一粒粒挑出来,“可是啊,小鸟呢,有时候要学会耐心,才能吃得到食儿。他觉得等得不耐烦啊,可是,总得把那不好的都剔除出去不是吗……”
赤司直直地盯着蝉叶,今天这和尚阴阳怪气的,话似乎太多了些。
蝉叶却不看他,手里使着一双竹筷,一边动手,一边动口:“施主你在我洛山寺隔壁上学三年了,到我这里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好不容易来一次,却这么沉不住气,和尚我很伤心啊。”
“.…..”赤司耐性再好,也忍不了被和尚直接说在脸上,“大师有何见教不妨直言。”
蝉叶忽然抬起头来,举起竹筷指着赤司点了三下:“定心,定心,定心。”完了落下竹筷,双手合十,长诵一声佛号。
赤司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向蝉叶还了一礼,恭敬道:“学生失敬了,大师所言极是。”蝉叶的话如同凉雪灌顶,平息了他自己都忘记克制的焦虑。旋即,他征得和尚的同意,摒弃杂念,专心帮忙筛起种子来。
蝉叶赞许地点了下头。有慧根之人,一点就通,赤司家的少爷,果非池中之物。
捡完最后一颗,终于等到赴约人轻叩门扉。
秀景裹了件臃肿长大的防寒服,带进来一股雪地的寒气。她的眼睫毛上落了一层莹白的雪花,在温暖的屋里,迅速化为了水珠。秀景揩去脸上的雪水,挂好外套,先向和尚及赤司见礼,然后净手,去佛龛那里敬了一注清香。
礼佛完毕,三人落座。蝉叶给秀景倒了盏宇治玉露,秀景直说好茶,却把茶水一饮而尽,又讨了一杯。
蝉叶笑道:“你这哪里是觉得茶好,分明是赶路口渴,牛饮罢了!”
“果然瞒不住大和尚你啊!”秀景才没有吃和尚这套挖苦,径自借坡下驴。“我一路走过来的,简直不要太辛苦嘛。”
秀景和蝉叶相处的方法与赤司不同,蝉叶能指东打西,秀景也会顾左言他,这一老一少,一僧一俗,全然没有碎念拘束,关系融洽。
秀景出生的时候,御首山影子家主俊敏请蝉叶和尚为她打卦。蝉叶当时提出,如若问卜,自己则要脱卸洛山寺主持继任的身份,因为御首山家的诅咒太强,涉及者难免身遭横祸。俊敏以大礼相拜,并许诺御首山家族世代供养洛山寺真言宗。就这样,蝉叶用自己成就大师的契机,换来了一个传奇般的未来。秀景本人对于蝉叶的卦恩铭记在心,这直接保证了俊敏对她的足够重视,不惜代价迂回秘密地安排她在米国长大,以人力抗天命,置死地于后生。
蝉叶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落座,开始对弈。雪地初晴,明亮的光线映入窗内,案几上清明一片,两颗年轻的头颅俯首沉思,美不胜收。他披上罩袍,拎起食器,悄然步出室外。中庭里的梅枝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鲜艳的花苞隐约透出红意,枝头间叽叽喳喳的鸟儿叫个不停。
“哎,等急了吧,小家伙们。”大和尚怜爱地喃喃道,“呐,马上就给你们吃了,稍等。”他用铁钩把喂食器一个接一个吊上较高的主枝,等得不大耐烦的鸟群呼啦啦聚拢过来,积雪被震得纷纷下落。
“好好吃吧。冬天不容易活下来呢。”他扭头看看窗内那两人,又转回来对着树梢说,“你们哪,得学学他们,忍得了寒霜酷暑,才能坐享片刻良辰。”
赤司和秀景连杀了三盘快棋,方才停下来稍事休息。一胜一负一平,两人倒是不意外。所谓对手嘛,就得是对方这样的才过瘾。
松弛下来,赤司才有机会多看了秀景几眼。今天她一身运动装束,上身是藕香色紧身运动衣,下身是深海军蓝的收脚侧拉链运动裤,头发挽成马尾。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她夏天皮肤暴晒后的小麦色褪去了不少,显出原来白皙的底子。她还是素面朝天的老样子,涂没涂冬季防晒霜都不好说,因为她的鼻翼和唇珠处略微有些干燥的蜕皮。一双凤眼周围因为皮肤太薄,加上睡眠不好,连带高挺的鼻梁都显出淡淡的青色。但是那双眼皮线条的弧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美。
她应该是刚做完运动,从健身房或者家里出来的,衣服都没换,就这么来了,也亏了禅叶大和尚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换了另一个较真的,恐怕都不能容忍,即便客人是御首山家的大小姐。
秀景又灌下去两杯茶,她又渴又累。健身器上跑完5公里,一路趟着风雪走过来,还和赤司聚精会神地对弈,后背都湿透了,这会儿才逐渐干燥,人却也乏了。
“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她双手环着脖颈,毫不客气地打了个浅浅的哈欠。
“你看起来很疲倦。”赤司道,“今天你也没急着升级飞车成龙王,杀气少了很多啊。是因为这几天已经耗尽了?”
“嗯,什么都瞒不过赤司大人您的眼睛啊。”秀景懒洋洋地转了转脖子,“哎哟,打地鼠游戏差不多结束了,累死我了。”她的颈椎发出咔咔几声轻微的脆响。“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地鼠逃跑的地洞封了,让我省了不少事。”
“那不算什么。”
“嘛,你是不会干赔本买卖的,估计顺手要找补点什么。”
“我不会随便管你的闲事。”
“这样啊。”秀景调皮地盯着赤司的眼睛,研究一了会儿,“哎,我还以为你打算说点什么不同的……不管怎么说,为了表示我的感谢,过几天请你吃饭吧。我明天过东京去,在那里呆两天,大概能挣到一顿请客的钱。你还是能出来的吧?我知道你们家的门禁和请假制度……”
“应该可以的。贵府不也有一样吗?早请安晚报备。”赤司不客气地反将一军。
“啊哈!至少我还有弟弟们做挡箭牌,你呢,孤家寡人的少主殿下?”
赤司无奈地和秀景对笑起来。事实如此,但总有对策,说到底,人都带有种叛逆心理,越是被压制就越想开个小差。况且,他打心底没拒绝过和秀景往来。
赤司家和御首山家历来相性不合,抛去历史积怨不谈,赤司家认为御首山家太任性荒唐,御首山家觉得赤司家太认死理——征臣和正德互相看不顺眼多少年了。赤司和源之助也两看相厌,不过比起父辈来,真的没那么严重,在源之助状态好,或者赤司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能心平气和交流起来的。
但是秀景不一样。自打小时候认识她起,这个黑洞少女就变着花样刷新他的认知。秀景是个在个性和责任之间界渭分明的人,她不染发,不化妆,不做美甲,天天运动,夏天晒得像鬼那么黑;穿衣吃饭用物都不挑剔,最喜欢搭乘公共交通;但她也懂得自己应该担当的角色,到了正规场合就是个礼仪标杆;这人最可怕的,就是身怀抱负而且是个思维黑洞——她的脑洞奇大,拥有宇宙范畴的发散思维,很难有人跟得上她的节奏。赤司从来不觉得可以用简单的男女性别来定义她,shethinkslikeaman,actslikeawoman。
赤司自己是另外一种人。他勤奋,刻苦,自律。尽管天赋惊人,他还是不曾有半点松懈。除了母亲为他争取到的篮球,他没有随心所欲地干过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尽管压抑,甚至因此曾经人格分裂,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家族的责任,和他未来承担的角色,在他呱呱坠地之时就赋予了他:永远优秀,不许失败,像机器一样完美。他不能像秀景那样去选择所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不止一次听过她讲述,如何在冬天荒凉的苔原上跟着那些富有经验的成年猎手狩猎,在夏天从数米高的悬崖冒险跳入清凉的泄湖,在春天驾着单桅帆船沿着大西洋暖流而下,在秋天的农场上帮忙外祖父修谷仓——那种老式梯子长得望不到头,爬上去要花好几分钟。
这些他都享受不到。不是他没有机会,只要他向父亲提出“有用”,他是绝对可以被安排去做同样事情的。可是赤司不会扯谎,他继承了家族的死心眼儿。要他暗度陈仓,就是挑战道德底线,宁肯憋死自己,也不曲线自救。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搞得精神负荷过载,分裂成两个人格。
所以他有多么喜欢她,是今年夏天和她重逢后才意识到的。她的生机让他了然真正的自我,向更高的“随心所欲”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他和秀景真正近距离接触不超过五次,其中有段时间,他们还相当疏远。两个人就像两座位于不同大陆的高山顶上的树,同样的位置,类似的孤独,却头顶不同的云彩。
后来这一切发生了些许变化。树与树之间有了信使。
一年前秀景在社交媒体上加了他,稍后她发过来一个私人空间链接,里面什么都有,歌曲、图片、讲座,还有一些她自己拍的视频。一开始,赤司并没有觉得如何,但是他很快发现这些东西的浏览者只有他自己,因为浏览次数全部是1。再回头看那些内容,逐渐了然,这都是秀景真正的自我,她只想给他看。于是赤司向她要了账户密码,自己也向空间里添加内容。他没有秀景那么频繁,因为他的日程表实在是太满。他上传的都是些自己的活动,拉小提琴的,练书法的,打篮球的,骑马的,下棋的之类。镜头焦点总是模糊自己,也很少像秀景那样对着镜头笑或者说话。
后来他们就开始互相评论,很快又开始点播。比如她应他的要求,用自家产的轻冲疯狂地扫荡了一堵酒瓶墙;他偶尔拉一下自己不喜欢但是秀景指名的格里格奏鸣曲;她用柳体写了一幅众议院议员斗殴对骂的对白;他骑着雪丸在雨中漫步,耐心地哄着这位老朋友跨过泥潭。再再后来,形象也不重要了。秀景对着镜子练习啦啦操,突然小腿抽筋,倒地后面目狰狞地□□,然后自己笑成一个傻妞,口水都不小心滴出来。赤司忽然童心大发,给国际象棋的棋子贴上社交圈人士的字条,用默剧演示了最近宴会场合上衣冠禽兽们闹得笑话。
这是他们的秘密花园,没法向长辈说出的反抗,不能向同辈倾诉的痛苦,都在数字空间里得到了心照不宣的同情和回应。所以他们在夏天的重逢,没有阔别已久的生疏,反而比之前更加轻松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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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赤司正坐在jr上过东京去。
天很冷,车厢里却很暖和。正值圣诞和新年假期间,但因为恶劣的天气和过量的降雪,乘客较以往偏少。赤司先是在手机上查看了自己这几天的行程,这是他的私人秘书发来的。秀景提过她也在物色私人助理,因为打完地鼠,她在家族里的地位又提高了,老头子给她派了不少活儿,已经不可能自己处理琐事了。赤司当时还给了她一些关于助理的建议。他自己的秘书是管家三上的侄子,长他7、8岁,除了爱说话,其他都很好。
快浏览完了,手机推送了秀景刚上传的一个视频。这会儿他周围没有其他乘客。他确定没有声音外放,戴上耳机,打开看起来。他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看过音频或者视频,但是现在位置隐蔽,而且他实在有点好奇,所以乃破天荒头一遭。要是三上秘书看到了,又要发动口舌技能了。
秀景在东京这两天,是应全国大学生啦啦操协会的邀请,来给冬季集训营做特训。她从9年级开始练习啦啦操,赢遍了北美和世界比赛冠军。她是做什么都拿手的,只要她的脑洞暂时关闭。
她上传的就是自己给训练营示范的一段视频。
秀景曾经开玩笑似地抱怨自己腿太粗。但要是没有肌肉,她那些眼花缭乱的动作,包括男子式的技巧,什么侧空翻后空翻原地跑酷之类的,全都完成不了。秀景和一般女孩不一样,她实在强壮得很……
等见到这位“强壮少女”的时候,他又觉得她的身材恰到好处。秀景站在咎丼百货门前,不知在想什么。过往的女孩们不惧严寒,光着大腿,美丽冻人,精致的发型下妆容一丝不苟。唯独她穿着派克服,牛仔裤和平底防滑靴,一条厚实的羊毛大围巾,从头顶一直围到嘴巴,只露出脸的上半部分。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看脸,她就无敌了啊。赤司的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巧妙的自豪感,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幸好自己今天预想到她的习惯,没有穿平时的常服。
“阿秀!”他走近了轻声叫道。
秀景闻声看过来,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绽出一个喜兴的微笑:“真是难为你穿成这样啊,多谢!”赤司今天穿了件灰色的防风外套,套着牛仔裤,脚下高帮皮靴。衣服都是简单的款式,但是穿衣服的人气质出众,所以反而别有味道。
“啊,我是很少穿牛仔裤的。”
“很好看啊,恭喜你接地气了。”
“为了配合zara代言人吧。”赤司其实不满意秀景经常穿得太米式休闲,总评价她是zara的代言人。和秀景接触久了,他也学会用她的方式去调侃她了。
“这样啊,下次我盛装打扮配合你吧。”她后来果真做到了,只是……
赤司笑笑,又问道:“去哪里?”
秀景把围巾稍微拉下来一些,方便更清楚地说话:“考虑到大少爷你平时没什么机会,所以我们去庶民吃饭的地方吧,前面街角右拐进去有家中华料理店。”天冷极了,下午的天气虽然暂时晴朗,但是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泡,只有亮度没有温度。她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白雾缭绕不绝,衬得一双眸子水灵灵的。
“悉听尊便。”
俩人并肩在街上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周边店家配合节日的布置,不知不觉让他们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们没再说什么,除了偶尔在积雪上打个滑,互相笑一下。秀景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次,但她只是拿出来看一下并没有接听。后来她索性示意赤司停下来,站在原地飞快地发了条信息,然后继续走。
“阿源打电话找我,现在不想搭理他。”
“没关系吗?”
“没事,他好得很,潜龙在天,四处嘚瑟。”
“你了却了他的心头大患啊。”
“哪,也算借个由头收拾家里这一摊乱事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呀,我们家的这些事儿,嗨,其实不算多麻烦。像二条他们家的,那才是地狱级难度,说起来,我上周在公主殿下那里见到二条老二家的女儿,人是娇气了点,不过机灵得很。”
“叫芙蓉子吧?”
“嗯哼。不错的姑娘。”
“你收入囊下了?”
“哪有这么快?总得先□□一下。”
□□?赤司暗笑。秀景的速度比预想得快多了,她在圈子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开始把她的大网织起来。罗织心腹,第一要务。秀景大概,在幕后待不了太久了。她到了必须露面的时候,无论是家族情势,还是个人需要。照这样看,今日她的邀请,未尝不是一种黎明前的放松,或许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这样见面了。一旦拉开了帷幕,面具就要戴好,开始上演悲欢离合。
这么想着,脚步似乎有点慢下来。
秀景敏锐地察觉到了赤司的变化,她却没说什么。直到过了红绿灯,她才开口:“有时候我想,我们这种人,其实都没资格享受自己人生的。”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个体都是丰富的、独特的却又是卑微的。繁华市井的背后隐藏着各自的孤独和伤痛。“在我们这个位置,大概是万人艳羡,但是所有人都是universeauthority安排的棋子,只不过分工各有不同罢了。”
“命运是垂死的奴隶。”赤司说。
秀景停住了脚步。她一声不吭地望着前面这个男孩。对方也恰好在回头望着她。
这是她刻在马鞍上的一句话,她不知道赤司是怎么发现的,在惊讶之余,秀景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心灵感应,从赤司那里传来。这种强烈的感觉激荡在二人周围,让他们忘了身处何处。
一粒尘埃演化世界,万象寰宇心向菩提。
冰凉的晶体落在脸上。又开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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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之助探头探脑地在篮球馆门外张望,被桃井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天哪,小源,真不敢相信,你会来桐皇!你最近好吗?”
源之助新换了发型,把下半截头发剃光了,上半截结了细细的一长缕。
“啊,叨扰了,五月姐!”
青峰从场上走过来,问:“你小子今天是被什么风吹来的?难道wintercup快到了,来刺探军情吗?”
他和桃井都感觉源之助身上散发出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气息。不仅仅是更加自信,目光深处还多了几分凌厉。
源之助笑嘻嘻说:“前辈,借一步外面说话。”
青峰皱皱眉:“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等他们到了篮球馆外,源之助突然从衣服下掏出了两本杂志:“看好了这是什么?!”
青峰的眼珠子差点跳出来:“小、小麻衣限量精装版写真!”
“注意第12页和第31页哦!”源之助坏笑着提醒青峰。
“嘿嘿嘿~”两人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流着口水。
“都给我适可而止吧!”桃井看到这一对儿活宝的模样,不由得火大,“还以为你们要说什么正经话,躲在这里看这个!”
“哎哎,没什么啦,五月,男生的话题你不要掺和啦!”青峰痞痞地应付道。
“这是我送给前辈的,你回去好好欣赏吧!”
“啊?!不会吧,限量版一开售就秒杀光了吧!”青峰终于回过神来。
“没关系啊,反正是我外公家发行的啦,我特意让我表哥帮我留的哦!”
“你小子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个都有!”
“不光这个,更加限制级的也不在话下哦~”源之助故弄玄虚。
青峰盯着他半晌,道:“你不会专门为了给我送这个来的吧?”
源之助从地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嗯,顺便来打个招呼。wintercup希望能和前辈你好好交手啊!”源之助一反常态,眼神中透出凛冽的杀气。
“你这个小子……”
源之助走了以后,青峰挠了挠头,对桃井道:“不妙啊,五月!”
“怎么啦,阿大?”
“wintercup我们大概有得苦战了,遇到诚凛的话。”
“啊!”
“封印解除了,猛虎要下山了呢!”
阳泉体育馆,雅子教练在训练完毕后,特意把紫原敦留下:“今天有些话要对你说,紫原。”
“呀,教练妞,我已经把零食柜子清空了哦。”
“wintercup你要是输给诚凛,直到毕业我都不准你再吃零食了!”
“什么嘛,突然讲这个。好麻烦哦!”高大又懒洋洋的男生对着御姐教练,无奈道。
“如今的诚凛相当危险啊。”荒木雅子的脸还是紧绷的。
“啊咧?”
“诚凛的御首山源之助可能要大爆发了。”
“为什么?”
“我的小弟说得,他们在东京都有眼线,听到御首山家族的一些风声。”
“所以这和小源仔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封印解除了,原来他是带着镣铐舞蹈,现在完全自由了啊!”雅子的表情透着罕见的肃杀。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好像很棘手的感觉呢。”
“总之,你们这个冬天有得战斗了。”
洛山高校,队长赤司在做训话。
“今年冬天是我带领你们为了洛山王者称号战斗的最后一役。所以大家,请你们把百分百的信念和精神投入到这个球场中吧!”
“是!”响亮整齐的口号回荡在体育馆内。
赤司对白金监督说:“从现在起,我建议增加针对诚凛的专项特训,特别是对御首山源之助的区域联防。”
白金监督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王者。
“想必您也听说了吧,御首山家族的动向。”
“唔,所以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猛虎要下山了。如果说,以前的源之助是个柔性前锋,那么现在他就是wintercup最大的杀器。”
“那么你有信心阻止他吗?”
“现在的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不过,从明年开始,高中篮球界就是他称霸的天下了。”
丽子看着疯狂练习的源之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曾几何时,这个幼稚爱哭的少爷,那么得令人讨厌,她一秒都不想见到他——娇气、事儿妈、毒舌,不知道把自己气死多少次了。随着了解的加深,她对源之助的印象逐渐扭转,少爷身份已经从他的身上淡化了。可是最近几天,源之助忽然又大变样,他原本是个青涩可爱的大男孩,现在眼瞅着就带出一股杀伐四方的王者之气,让人又没法忽略御首山大少爷这个事实了。
看着源之助猛一个□□接力灌篮结束今天的练习,丽子和其他队员都久久说不出话来。汗流浃背的源之助看起来相当疲劳,但是双眼散发着可怕的威压感,气势惊人。
“今天就到这里吧,教练!”源之助恭敬地向丽子发问。
“啊!”丽子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过了七点啊,小源仔……不,源之助,你这么晚回家不要紧吗?”一面说着,她一面看向体育馆门外。往常到了六点,源之助的随扈和保镖就会在门口准时等待,然后前呼后拥地把这位大少爷迎到专车上。这几天,不仅人数少了,也没见他们来催。
“不要紧啊。”源之助用毛巾擦着汗,“教练,你还是叫我小源仔吧,改了称呼我不习惯,而且你看起来好古怪啊!”
“呃!”丽子的眉毛一跳一跳地,“可恶啊,到底是谁古怪,不就是你吗?!”
源之助今晚也没有坐专车,而是和队员们一起去了便利店,品尝了传说中的心跳奶茶。大少爷头一遭享受庶民乐趣,高兴得合不拢嘴。
回家路上,他和黑子走了一段顺路,御首山家的专车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源君,说实话,我原来很讨厌你。”黑子开口道。
“啊,队长。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大家怎么看我。”
“很抱歉。”
“没什么,我可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
“我知道。源君你这一年,变化很大。”黑子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你用行动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也包括我。”
源之助笑了笑,伸出拳头和队长碰了一下。
“黑子前辈,你一定想问我现在怎么回事,对吗?”源之助揣起口袋,“我呀,终于死里逃生了呢。虽然对你们来说难以理解,但是直到一个星期之前,我都过着火山口上的生活。我家老三的娘家,害死了我母亲。打那之后,我的生活就相当凄惨。我们御首山家信奉狼群法则,这样的我对别人的欺凌甚至暗算毫无还手之力。幸好我外公家还算有势力,拼命地保护我。还有我阿姐,外公再厉害,也没法管到御首山家里来,只有阿姐帮我对付他们。”
黑子看着源之助,有点意外,这个爱哭鬼居然可以这么冷静地讲述这残忍的故事。
“阿姐救了我一辈子。她把老三家干掉了,他们再也没法害我的性命了。我的天地啊,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呢。以前为了保命,我不能自己上下学,不能晚归,不能和朋友们出游,甚至连汉堡王都没有去过。但是现在呢,托阿姐的福,我的枷锁终于被砸掉了!”
源之助在过街天桥上停下来,对着黑子郑重地说:“其实我也要感谢你们,前辈。原来我并不了解前辈你,可当我见识过你的球技,不,确切地说是你不服输、坚信队友的意志后,我真的很有触动。如果一个人不要被生活打败,那么至少要有前辈你这样的精神吧!多谢了!”他对着黑子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黑子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还礼,然后说道:“那个,源君的话让我也很触动。虽然不知道以前你的生活这么凄惨(源之助无奈地做了个鬼脸),但是现在我更了解你的本心了。今年wintercup,我们并肩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