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月底到六月下旬,图书馆里人山人海。暑期前的考试季让每个人都陷入疯狂学习模式。
“小老婆”定了早晨5点的闹钟起来做早饭,过了一会儿,秀景睡眼惺忪地从自己卧室出来洗漱。两个人都挂着黑眼圈,呵欠连天。
“小老婆”吃着燕麦,玩着手机,随口问道:“emmanuel今天六点钟和咱们交接吗?”
秀景边喝牛奶边点头。她的中文口语还不错,因为小时候和外祖母圣后的缘故。
“我预感到今天是一场硬仗。我好担心座位被别人占了!”对面的中国女孩哀嚎道。emmanuel是她同学的男朋友,因为图书馆一位难求,他们采取接力的方式轮流在里面呆12小时。这种噩梦般的学习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秀景的脸上绽放出迷之微笑。
“小老婆”打了个冷战,瞌睡瞬间就没影儿了。她和这位长了张高级混血脸,有个东洋名字的女孩合租了将近三个月,关系相当融洽。不仅是语言饮食有共同之处,还因为这位大美女的性格相当彪悍,敢在半夜里和小混混械斗拯救自己于水火,也能操着西班牙语中文法语痛骂流氓房东,稍微打扮一下又能人模狗样地去混英式上流社交圈子,如今学习起来更是凶神恶煞。
或许是从小在米国长大的关系,秀景完全不是东洋女孩的性格,倒挺像她家乡的北京大妞。要不是她知道秀景是有御曹司家族贴身秘书的,可能真把她当成是哪个胡同里撒出去的abc。这大小姐活得快意恩仇,倒是相当对她的脾气,可惜过了六月她们的同居关系就结束了,秀景要回米国。
两个人疾步在校园里奔走,朝图书馆进发。现在的图书馆就像避难所一样,到处都是蓬头垢面的学生和乱七八糟的书包、食物甚至睡袋。垃圾桶上的咖啡杯堆成了小山,所有的角落里都挤着人,还没走近就闻到缺乏洗漱的馊味。
emmanuel和miranda还在收拾东西,这一对儿熬了好几个通宵,都快脱相了。秀景递给他们两杯热咖啡,告诉他们东南角的咖啡店人不多,这会儿去还能买到吃的。miranda把头上的发带解下来,小声诅咒道:要是那个操蛋的社会学教授不给她a,她就把他p在三版女郎的旁边寄给他老婆。
“小老婆”差点没笑出声儿,这个教授夫人是个醋坛子,说不定就当真了,她提醒miranda要注意5月下旬那次课堂讨论的内容。双方道了别,交接了宝贵的座位,秀景刚坐下,“小老婆”忽然使劲捅了捅她:“哎,你男朋友!在那边!”
‘who!’秀景皱了下眉。
“那不是你男朋友吗?坐在墙角沙发里的?”她指着远处一个红头发的男生。
秀景投去一瞥,旋即又低头准备看书:“那不是他啊。再说什么男朋友?远隔hundredsofthousandsofmountains。”
“小老婆”笑嘻嘻地凑过来:“呀,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秀景把她的脸推到一边,无奈道:“你懂什么啊!”
“啊哦,欲速则不达吗?”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这个时候是不太愿意在公共场合和他有什么关联。昨晚老三刚刚闹了一场,在电话里说要复仇。这种中二病小孩让她特别火大。她只是把纪由美弄到精神病疗养院安度余生去了,比起源之助母亲惨死于人为造成的产后肺栓塞的遭遇,不知幸福了多少倍。老三在伊顿原来好好的,现在不知道是被谁点了火,或者就是自己哪根筋不对了,蹦着高儿地找茬儿。
那一通电话在今天凌晨一点结束,而她今天下午就有最后一门考试,被折腾得睡都没睡好,别说男不男朋友的,就是一顿大餐摆在眼前都没有食欲。想到这里,她对“小老婆”说:“考完试我们吃饺子庆祝吧!”
“当然!不犒劳自己怎么对得起掉的秤!”中国女生恶狠狠地敲着电脑键盘,“等考完了咱们去把所有饺子馅儿尝个遍!”
终于等到考试结束,出了教室,所有人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秀景顾不上休息,先给里美和源之助分别打了电话,把老三发狂的事情支会了一下。
源之助认真道:“阿姐,要不要我去揍他一顿?”
秀景嚼着巧克力:“有我在还要你动手吗?”
“不是啊,我怕你把他打死。”
“这么别扭的小孩当然要先□□一下再说了。”
“好吧,这个惩罚听起来比死还难受啊。还有哦,阿姐,我知道赤司那家伙也在剑桥。嘛,我不是管闲事啦,不过既然我知道,老头子也会知道的,你们两个不要太惹眼啊!”
刚才里美秘书也在电话里提到了,赤司家那边也是掌握她在剑桥的信息的。里美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来往,但是家主们的层面上,想查些什么几乎没有做不到的。秀景没有和赤司正面交流过这个情况,但是就他们的默契来看,他也是尽量维持在最小知情范围内的。
所以这算哪门子男朋友呢?最多默契罢了。这种小事谁会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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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婆”说好了一起去吃饺子的那天,因为教授爽快地送了个b-而毁了。这姑娘连夜打包跑去了大溪地去放飞自我,临走还泪眼婆娑地抱着秀景要求保持联系。因为等她回来的时候,秀景早就回米国了。
秀景把屋里打扫了一遍,还是放不下吃饺子的念头。于是她给赤司发消息,问他想不想吃中国饺子。赤司回复说,如果她会做就可以,他对中国餐馆里的饺子没什么兴趣。
她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小老婆”的家伙什儿,这姑娘的父母从中国寄来了包饺子的全套工具,可惜孩子懒得动手。她给飞机上的室友发了邮件,告诉她要用她的工具。然后又给外婆打视频电话,要求学习包饺子。
外婆一边在花园侍弄着她的宝贵玫瑰,一边乐呵呵地听她说着这事儿:“饺子皮你应该会擀的。”
“是的呀,外婆。可是我想知道怎么做饺子那个filling,叫什么来着?馅、儿!”
“这么急着包给谁吃呀?”外婆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大女孩,“去了英国好像变淑女了呢。”
秀景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真的吗?就是想做啊,教教我吧,外婆~”
外公jacob和心爱的tristen告别后,问妻子:“我们的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文氏把打理好的花瓶放在窗台最明亮的位置,阳光下的大马士革玫瑰绽放出绚烂的色彩,美得惊人。
“花开了呀!”
jacob摸摸自己的连鬓胡子:“thewaytoaman\'sheartisthroughhisstomach.”
“今天我们也吃饺子吧!”
“我要煎饺。”
“whitening医生让你限制油脂摄入,你难道忘了?”
“你要是告诉我那男孩是谁,我可以半年都不吃油脂!”
“我也不知道啊,但应该是个好孩子吧。和面去吧,hazlett先生!”
但愿是好孩子吧,不要像kristine和正德那样劳燕分飞,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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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景把鱼肉馅儿绞好,放了一点韭菜进去,然后用鼻子反复地闻着饺子馅儿的气味。她跑到华人超市去买的鲅鱼和韭菜,因为赤司喜欢吃海鲜和清淡的食物,而一般中国人包的饺子都是肉多油多,为了照顾他的口味,最后选了鱼肉馅儿。
外婆都是用鼻子闻一闻,就知道放多少盐。秀景闻了半天,决定先放一点盐,包了一个下在锅里尝了尝,然后又放了一些盐进去,再包了一个吃了,满意地把饺子馅儿送进了冰箱冷藏。
她把芦笋和口蘑片好,将西红柿煮沸去皮切块,用打蛋器打了个鸡蛋;看了下食材,又切了一点葱花和姜丝,挖了一坨黄油,把大小盘子取出来摆好。
确定一切就绪,她看了眼钟表,系上围裙,开始包饺子。
原来在外婆家,总是外公和面,她擀皮,外婆调馅儿和包饺子,现在一面自己干着,一面就回想起在农场上度过的快乐时光。秀景的心情好极了,听着电台广播,手上飞快地忙着。她是个急性子,所以动作快得出奇,不一会儿,饺子就铺满了大半个盖垫。
门铃响了,秀景带着两手面粉来开门,她用手肘抵住把手,说:“抱歉,我的手上沾了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灿烂的红玫瑰。
她先开心地嗅了一下玫瑰的香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送玫瑰的人。赤司穿得一如既往地得体,带着沉静的微笑注视着她。
“欢迎大驾光临,赤司先生!”
“我的荣幸,御首山大小姐。”
赤司替秀景撑住门,让她先进去,然后在屋里找合适的容器放花。这俩女孩住的地方实在是贫乏得可以,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物,倒是有一堆堆的书和笔记。
“不好意思,我室友去度假了,我们的课本和笔记本都没收拾完呢。”
“没关系,你有花瓶吗?”
“请你自己找一下好吗,我不认为我们有这么大的花瓶。”
赤司随手打开一个厨房吊柜,哗啦啦流出来无数泡面。
“呀,‘小老婆’的存货啊。”
赤司微微皱了下眉,把泡面一包包整齐地码了回去。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不是我啦。她的夜宵。”
“我还以为中国人都擅长厨艺。”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遇见这姑娘啊!”秀景挑着眉,“我可是做饭的主力啊。”
赤司终于找到一个存放意式长面条的密封筒,将就着把玫瑰花插了进去。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但是没办法,这年头姑娘们活得都像糙汉子一样,他没见到满屋的杂乱无章就很幸运了。
然后他去旁观秀景包饺子。
“想试一下吗?”
“好啊。”
秀景给他擀了一张饺子皮,告诉他饺子有好多包法,如果要漂亮,就要像外婆那样,耐心地捏出荷叶边;如果要快,就像她自己的办法,握住两侧然后往中间一对,捏紧缝隙就好了。
“有意思。”
“嗯,完全的中华智慧啊。对了,我用鱼肉做饺子馅儿,放了一点韭菜提味,你没有问题吧?”
“明天白天都没有应酬,应该可以。”
“bingo~”
赤司包了剩下的几个,还挺像回事儿的。
“好啦,现在开始下饺子,然后炒菜做汤。对了,请你到阳台上摘点田七、生菜和黄瓜来。”
赤司到了阳台,看到那一大片田园风光,不由得佩服她们的本事。
阳台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花盆,种着各色蔬菜。绿莹莹一片中,点缀着红色的西红柿和紫色的小茄子。看土壤的湿度和翻土的迹象,估计这两人没少在阳台上下功夫。高档condo的阳台上种菜,真亏她们想得出来。
秀景从厨房探头过来,大声叮嘱道:“你要小心啊,我们这里经常有浣熊和松鼠光顾,不要被他们咬到。”
的确,好多瓜菜上面罩着保护网,却还是留下了动物啃噬过的痕迹。赤司看了眼楼下,他现在在第七层楼,难为这些小动物为了一口吃的爬这么高。condo管理处难道没收到其他住户投诉吗,这俩女孩这么作,又中菜又招野生动物的。
他端着菜盆,仔细地寻找着没有被小动物糟蹋过的收成。刚摘下一根嫩嫩的小黄瓜,突然就发现一只胖乎乎的松鼠蹲在西红柿的叶片下面,气呼呼地瞪着自己。
“原来你也盯上了这个?”赤司稍微俯身,对着松鼠用口型无声地说,“不可以,这根黄瓜是我的。”当然是自己的,种的菜是,种菜的人也……
愤怒的松鼠一个转身,用后爪扬起一大片泥土朝赤司的脸上抛去,然后一溜烟地顺着阳台栏杆跳下楼窜了。
“唔!这家伙!”赤司捂着左眼,不妙,好像进去了什么东西。
秀景刚把一大锅凉水坐在炉子上准备下饺子,就瞥见赤司揉着眼睛进来。
“你被松鼠攻击了吗?”
“嗯,应该是进去了一个小石子,好像没办法自己弄出来。”
秀景连忙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将赤司拉到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扳着他的头,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眼睛好红,你稍等,我帮你。”
她大步回到厨房,把炉子的电源暂时关掉,取了急救箱,又走到窗前。
“我要把你的眼皮撑起来,稍稍忍耐下。”她一边说着,一边灵巧地翻起眼皮,“看到了,我用棉棒试一下,会不舒服,如果忍不住告诉我。”
赤司一直没说话,静静地让秀景摆弄着。
窗前的夏日阳光太好了,没过一会儿,秀景的额角已经沁出汗珠。棉棒有点粗,每次都是刚刚碰到砂砾就滑掉了。
赤司的忍耐力相当强,但是秀景还是从他几次轻微的抖动中猜到他很辛苦。
“现在去急诊的话,也要等好几个小时哪。”nhs的效率,拖都把人拖死了。
秀景琢磨了三秒钟,说道:“好,这样试试。”她叉开两条长腿,让自己站得更矮一些,一手扶住赤司的脸颊,一手翻着眼皮,低下了头。
赤司先是察觉到她散发着温热的胸部靠了过来,接着是她轻柔的鼻息,下一瞬间眼球一湿,一个灵巧柔软的东西一下子就把烦人的小沙子舔走了。他马上就觉得天地一片清明,世界前所未有的美好。
他看见秀景粉嫩的小舌尖上粘着那个捣蛋鬼,她伸着舌头左右瞧瞧,抄起棉签把它蘸了出来。“你看,松鼠的礼物啊!”
她举着棉棒给他看,可是他的视线范围里除了她什么也看不见。夏日阳光下的女孩汗津津的,发丝在微风中摇曳,脸颊因为全神贯注染上了红晕,完美曲线就在眼前晃动,从挺拔的双峰到骤然收紧的腰线再到四下隆起的翘臀,虽然她穿着滑稽的peanuts围裙,上面沾着面粉,然而那不是什么问题,他只看到他想看的……
赤司的手在秀景的腰胯上突然发力,一把将她拽下来骑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就势扶住她的后背往怀里一送,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你……”秀景猝不及防,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了。
蜻蜓点水过后,赤司轻轻把她放开。两人离得非常近,肌肤都能感觉到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看着嘴唇,再看向眼睛,那里面有两团奇特的火焰在燃烧,映出彼此的影子,发出渴望的呼喊。
秀景慢慢地把手从赤司胸前移到他的脖颈,紧接着两条手臂都环了上去。她的身体因为兴奋而控制不住地颤抖,香汗淋漓,带着少女特有的幽香,刺激着他的嗅觉。一秒沉寂,旋即沦陷。两人的嘴唇又胶着起来,不约而同地伸出舌头顶开了对方的牙关,疯狂纠缠在一起。
赤司的手摩挲着秀景的大腿,一路上袭插入她的秀发,不断抓揉着发根,把满头青丝搅得翻天覆地。此刻的他攻击性极强,他不停地向秀景发出挑战,鼓励她还击,放纵她夺取。她的嘴里有一丝鱼肉的咸腥味儿,整齐排列的牙齿好像钢琴键盘般光滑顺畅。
秀景贪婪地吮吸着赤司的气息。他最爱用薄荷味的口腔产品,此刻整个人都散发着被点燃的火焰冰山气息。她从来都不知道吻一个人是如此的身心舒畅。他既霸道又热情,激起了她略带快感的杀意,然而又万般不舍伤害他。她像只追逐皮球的小猫,调皮地戏弄着他的舌头,你来我往,乐趣无穷。
他们沉醉其中不知多久。
两人的嘴唇再次分开以后,还是舍不得离开对方的身体。赤司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上面几颗扣子,秀景的手指伸进领子下的锁骨和肩膀区域,掠过喉结、胸锁乳突肌、斜方肌,他看着瘦削,实际上因为多年的篮球锻炼,练就了一身紧致结实的肌肉群,摸起来手感好极了。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秀发蓬乱,眼神迷离,围裙早就掉了,胸罩的肩带也滑落了,后背蒙了薄薄的一层汗水,赤司的手还是紧紧卡在她的腰线上,他的手掌接触到的肌肤出得汗更多,她浑身都有种麻嗖嗖的触电感。
秀景轻轻晃了晃头,想要清醒一点,她咽了口唾沫,开口说:“饺子不能放太久……”她的声音沙哑而慵懒,出奇地诱惑。
赤司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她的嘴唇,他刚才有点太用力,让它们看起来鲜艳欲滴,就像玫瑰花瓣一样,他想着下次要怎么样更加富有技巧地品尝它们:“我差不多已经饱了。”
秀景歪着头,看着他傻笑了一会儿,随即双腿发力,撑着他的肩膀,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她附在他耳边撒娇般地说:“我、饿、坏、了。”然后回到电炉旁边继续准备晚饭。赤司在沙发椅中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放松,这匹浑身都是肌肉的小野马非得聚精会神地才能handle,刚才的缠绵好比打了半场球赛。
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暗自思量要不要感谢那只松鼠的成全。他们终于翻过了重重山岗,抵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得偿所愿,很好。
这一餐吃得甜蜜又温馨。
窗户纸捅破了,秀景反而释放了更多的娇柔的自我,或许她也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可以暂时摒弃浓墨重彩的人生设定,回归一个简单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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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秀景正在给赤司介绍着自己的计划,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喝了口水。赤司慢慢地啜着咖啡,大脑极速运转:原来她的雄心壮志是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现在只能先构建区块链,我们还没有十足把握资金维持能跟得上。不过数据处理中心已经有了大体轮廓,我缺的是下游数据情报员。”
“你们用得是哪里的服务器?政府监管那边怎么办?”
“现在租了硅谷那边的一个微型高速计算中心,当然,还在和公务大人们慢慢谈判,有的雷区肯定是要避开的。”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秀景一下子蹦到赤司面前,和只大兔子一样蹲下:“当然是请你贡献数据,我们回馈分析结果呀!
看着她笑得这么良善,赤司伸出一根食指点住她的额头,然后弹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只是想要我们资金注入吧!”
“no,数据无价。你们家在药品和身体护理上有这么完整的消费者群体,不好好利用太简直暴殄天物啊!要不然就是,”秀景观察着赤司的神情,“你们已经在搞自己的大数据分析了,不过,合作是双赢啊!”
“这件事情我必须先和父亲讨论一下。”
“没问题啊,我等你回信。但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忽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注视着对方,明白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只要对方说话,就忍不住盯着他/她的嘴,然后理智就飘走了。
赤司伸出腿,夹住秀景的腰,把她拖向自己这边,她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慢慢去找他的嘴唇,眼看好事将成……门铃响了。
按门铃的人听起来非常焦躁,刚按了一下,马上没完没了地急速按起来,好像得了失心疯。
赤司强迫自己停了下来,轻叹一声,把额头贴在秀景的额头上,低声问:“你们这里治安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秀景明显不想起来去开门,“别理他。”
那人开始砸门了。
“要我去开门吗?”
“不行,你这个小男孩太漂亮了,万一来人是个恋童癖,你就有麻烦了。”秀景终于站起身来,“奇怪,这人为什么不用呼叫系统?”
赤司也站起来,跟她到了门口。他看到炉子上的平底煎锅,抄起来握在手中,然后示意秀景站在门后,小声说:“你开门,我掩护。”
秀景做了个夸张的表情:“what!”
赤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秀景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她顿了一下,等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敏捷又快速地把门拉开半人宽的缝隙。
“御首山秀景,你这个吃人的魔女!”气急败坏的喊声钻进门来。
秀景看到赤司在门开的一瞬间露出些微意外的表情,当机立断,猛地就把大门全部拉开。
一个人影“噗通”一声就栽进来。
秀景和赤司低头看着这坏事的家伙。
御首山幸之助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们两个。
“你来干什么?”秀景瞬间就黑化了。
“他来干什么?!”幸之助指着赤司。
“少管闲事。”
“啊,果然是真的。”幸之助气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你和这家伙约会吗?和赤司征十郎?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赤司一把就攥住秀景的手腕,将她夺走的平底锅又夺了下来,放回炉子上。
“好小子……”秀景的杀气在空间里漫延,充斥这里的粉红暧昧突然就变成了修罗地狱,“我对谁可都不会心慈手软啊,要是你找死。”
赤司轻轻把手落在秀景的肩上,冷静道:“毕竟是你弟弟,还是先坐下来说话吧。”
还好秀景给他面子,一脚把大门踢上,转身去冰箱接了杯冰水,挤了个柠檬,施施然坐在沙发上,正眼都不看幸之助。
赤司倒掉凉透的咖啡,换了一杯新的,去落地窗的单人休闲沙发那里坐下,把客厅的空间留给御首山大小姐和老三。
幸之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惧怕秀景,他明白,刚才要不是赤司拦着,那口锅大概可以把验尸官招来了。想到这里,心里的愤怒又再度燃起,凭什么这个蛇蝎美人能够随意操控别人的命运,她以为自己是谁?!
他猛地跨到秀景面前:“你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到什么时候?”
秀景连眼皮都不抬。
“别人都不知道你有几张面孔,你真是厉害!陷害我母亲,收了源之助做狗腿子,在爷爷面前装无辜,勾搭世仇……”
秀景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步步走近幸之助,幸之助却好像被魇住了,紧张地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秀景一边看着这个弟弟,一边露出狰狞的微笑,她喝了一口柠檬冰水,忽然张嘴全喷在他的脸上。
“就凭你还想争家主继承人的位子?就连源之助,没有我的点头,他也不敢有这个想法。更何况,源之助比你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你那个掮客出身的娘家,根本就不入流,雀鸟也想变凤凰,白日梦!”
“你!”幸之助白净的面皮涨成了紫红色。他才14岁,已经长得很高了,五官虽然没有源之助那么妖孽,但仍然是出类拔萃的。这是御首山家人的标签,甭管性格如何,全都生得颀长貌美,个个好皮囊。
秀景的话句句戳中他的痛处。他看着面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明明比自己矮,明明是个女人,可是散发着恐怖气压,任何人都没法反抗那种被第三只眼睛盯住的不寒而栗。母亲娘家的亲戚曾经私下议论,秀景恐怕都不是人,而是吉祥天借助顺宁皇后的咒怨形成的阴阳通道,所过界人间的灵体。
他的母亲当时对此付之一笑,说秀景也就是个嘴上发狠的小毛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玄幻的存在?转过年来的年初,秀景却用谁也想不到的发指手段,让母亲恨不得吞了说过的话。
母亲不满祖父给秀景和源之助涨了新一年的月份钱,在家族新年聚会上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当时自己是最受祖父宠爱的孙辈,至少在母亲和娘家看来。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很会迎合祖父的喜好;学习、礼仪、剑道、体育等等都远超同龄人水准,经常被亲戚同赤司家的唯一少爷征十郎相提并论。他自己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发誓要做到最好。
所以母亲,包括他自己,都是瞧不起野孩子秀景和哭包源之助的。无论哪个方面看,最受宠的不就是自己吗?只有他可以每周周末不用请示家主,就可以随意回本宅居住;本宅有他最喜欢的意大利菜的专用厨师;本宅上下家人,包括西园寺管家对他和母亲毕恭毕敬,本宅甚至有母亲最爱带他去玩儿的白孔雀饲养园区。最关键的,幸之助的月份钱原本是宗家孙辈里最高的,但是祖父突然宣布给秀景提成最高,源之助和自己一样,简直是当众给他们耳光。
母亲自然不肯咽下这口恶气。她带着训练有素的标准笑容,巧妙地说道:“家主大人对孩子们的期待,我们谨记心头,不曾有半点松懈。”她像是下定决心般吸了口气,又继续道,“现如今,幸之助已经拿到了围棋业余三段和小学部国际最优奖学金,成为了伏波先生门下最年轻的入门弟子,甚至代表东洋参加了波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们不才,但外面每每说起御首山家年轻一辈的名号,幸之助当之无愧。其他兄弟姐妹们变更基准的依据,请家主大人明示,我们也好学习领会,不辜负家主大人的期望。”
俊敏那双老狼成精的眼睛朝西园寺管家看去,后者马上心领神会,开口汇报道:“家主大人自然清楚各位小姐少爷的进展。以源之助少爷来说,练习高尔夫球仅两月余,已经能够保持平均80杆以内的成绩,另外,国文写作和数学的进步堪称神速。所以家主大人认为,源之助少爷完全达到了提高月钱的要求。至于秀景小姐,去年猎到了第一头科迪亚棕熊,还完成了独自穿越森林的徒步挑战,创造了新的记录,第一是当之无愧的。”
母亲的牙关瞬间咬紧了。他看见她漂亮的下颚一颤一颤得。
他又偷眼看向祖父,祖父面无表情;看向秀景,她慢慢地嚼着一颗橄榄;看向源之助,他低着头。
“晚辈也认为大少爷确实天赋惊人,尽管起步晚,已然有一些成绩在手。大小姐做得……自然也是极好,可是那些恐怕与将来我们家族实际面对的问题没什么必然联系,御首山家的女子,毕竟代表御曹司三家的形象,似乎不宜与血腥或野外有过多关联,以免将来社交地位甚至姻缘受损。”
一时间,屋里气氛十分诡异,没人敢说半个字。
源之助的脸哭丧着,他就知道三姨妈不肯善罢甘休,变着法儿地羞辱他。他比幸之助大两岁,却什么都不如他。好不容易自己在个人成长方面开了点窍儿,却强烈预感到会被三姨妈那一家掐死在襁褓里。
秀景不慌不忙地把橄榄核儿吐在小碟里。
说来也奇特,她是野,可是在某些时刻,又有种说不出的高雅,或者说别具一格的风情。她做所有的礼仪动作,都浑然天成,没有瑕疵,还带着点儿与众不同的潇洒劲儿。比如吐这个果核儿,吐得轻巧,吐得俏皮,吐得意味深长,吐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呆上一呆。
她端端正正地站起来,向俊敏行了一礼,清声道:“请家主大人恕我鲁莽,要请第三任家主瑾怀大人的兵器一用。”
“知道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看着秀景取了瑾怀大人的心爱武器——射日弩,出了正堂,消失在廊下。不一会儿,她神情愉悦地转还回来,后面跟着两个家人,用一根长棍吃力地抬过来一排白色物体,众人看清楚后都倒吸一口冷气。
所有的白孔雀,整整齐齐地倒吊在长棍上,雪白的羽毛上沾着鲜红的血珠,脖子和翅膀耷拉着,了无生机。仔细看去,它们全都死于贯穿双眼的□□,除此之外,身上别无伤口。
幸之助不由得一阵反胃,他捂着嘴,惊惶地盯着泰然自若的秀景。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把美丽无辜的生命这么残忍地抹杀掉?!
秀景把□□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复供在陈列架上。
母亲紧紧地攥着袖子,浑身都在发抖,她那小巧精致的耳垂泛出不同寻常的红色。幸之助明白,这是母亲激动到极致的信号。
秀景仍旧不慌不忙,好像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桩小事。的确,单人单枪猎杀那种世界最大块头棕熊的少女,已经把杀戮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白孔雀这种鸟,愚蠢。它们以为自己很漂亮,好像也得到了很多的宠爱,就觉得天地不过如此。可是它们一张嘴,那种嘶哑粗劣的叫声实在是让人厌烦。”秀景露出毛骨悚然的微笑,“这种蠢物,安知九天之上的凤凰所见所闻?那漫天的赤霞,在他们眼里,不要说欣赏,大概还不如金钵里的吃食重要呢。所以,请家主大人恕我鲁莽,以杀止蠢。”
俊敏还是一言不发,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那罕见的表情,他在笑,满意地笑。
西园寺管家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那是惊惧的冷汗,被秀景大小姐的血腥雷霆惊得。二少爷的母亲,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自以为把二少爷培养得面面俱到,独领风骚,其实完全领会不到御首山家族的生存精髓。
御首山家不需要赤司征十郎那样的完美少主,那种完美对血泊里筑成的白骨堡垒没有任何意义,连装潢都排不上用场。要像秀景这样,在你装模作样要讲究花哨,彰显文明,或者自诩高贵的时候,一指头把你碾成血泥肉渣。
秀景小姐才是那个深得家族真传,备受家主宠爱的金将。
因为秀景那依旧毛骨悚然的笑容,幸之助想起这档子旧事,遍体出了一层白毛汗。他的腿也开始有点打哆嗦,心里那股恶心感又涌了上来,他忽然一阵干呕,转身朝卫生间跑去。
赤司终于放心了。方才他已经站起身来,唯恐秀景的杀意把幸之助劈成两半。但是秀景总算控制住了,多谢蝉叶大师的努力,将她的残暴温养起来,通过其他途径逐渐消磨,给人间留下宝贵的苟延残喘的机会。
秀景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尽,对赤司说:“一会儿要麻烦你把他弄回去。我猜他自己从学校跑出来的。”
赤司点点头:“我让三上秘书来处理吧。”
幸之助从卫生间狼狈不堪地出来。他呕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起来萎靡不振。
赤司和秀景对视了一眼,多少情感都包含在其中,谁也没说话,只是互相点头道别。幸之助像只挨过打的狗,怯生生跟在赤司身后,然而又带有点不甘心。他临走前悻悻地说:“你少得意,别忘了顺宁皇后的诅咒,你不会有好下场……”
赤司按着他的后脑勺儿,一把把他推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之前,门里的秀景忽然看起来那么遥远。她幽幽地望向这边,身体表面的空气仿佛都扭曲蠕动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赤司恍惚觉得她就要飞天了,没人抓得住她。这感觉让他在今天的喜悦之外增添了无形的阴影。
他先给三上秘书打了电话,简单吩咐了任务,然后往自己家附近最大的车站驶去。
“你们家主对你姐姐和我的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了?”赤司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
幸之助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赤司斜了他一眼:“你这种智商,怎么可能赢过源之助?!”这种迟钝的嗅觉,比起鬼精鬼精的源之助,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那小子心里装得了事,沉得住气,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清醒得很。不像身边这个,看着精明,实际傻得要死。
“切!”幸之助本能地想反驳,但是鉴于赤司征十郎少年帝王的名声,他又鬼使神差地开始说起了实话,“祖父最近刚发现你们不对劲……所以派我来调查。”
赤司差点被这后半句蠢话气乐了。
“你只能坏事,别自以为是了。”只敢乱吠不敢咬人的狗,怎么可能堪以重任?
事情有点麻烦了。
既然秀景的爷爷知道了,父亲绝没有理由不知道。尽管自己已经非常小心地抹掉痕迹,但是帝王眼中没有秘密可言。这是他目前唯一没有把握和父亲正面交涉的问题,所以他一直低调隐忍。难道是他太心急,推进得太仓促?不,不,今天才刚刚有了初吻。秀景那边应该也是一样的,她虽然是个比谁都急的急性子,可是她和他一样,大事从来不慌乱。
可是秀景这家伙,临走时看起来不对劲。赤司握紧了方向盘。看样子要下雨了,一丝月亮的身影都没有,不知道三上秘书午夜之前能否从伊顿公学送幸之助回来,他必须让三上秘书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
秀景躺在沙发上,凝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夜空,狂风把落地窗帘吹得几乎平行飞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沙发上还留有他的气息,感觉自己仍旧躺在他的怀抱里一样。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美好了,美好到可怕的地步。
即使是她,也有害怕的事情。
黑压压的云层不断堆积,天际已经开始出现了闪电,少顷,轰隆隆的雷声碾压过城市上空,风中忽然多了潮湿的气息。秀景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电闪雷鸣就像那未知宇宙发来的信号,召唤她回归。灵魂一阵悸动挣扎,这具肉身好像再也无法容纳内在能量。她除掉所有身外之物,张开双臂,面立东方接受暴雨的洗礼,以最纯粹最原始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