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之西,是地貌多样的地区,那里有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山,四季酷热如火的沙漠,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那里虽然也属于南陆,但却和北陆人民有着很长历史的商贸交易和合作。同样,他们也是最早接触到佛教文化的。
只不过因为民族不同,历史不同,风俗不同,所以西域佛教与如今的南北陆禅宗,在很多地方都有着很大的区别。
就例如两者对于涅槃一词的理解,就完全南辕北辙。
禅宗对涅槃的解释,是燃烧烦恼之火灭尽,悟出万物皆由我心流出,从而执万物于我合一,最终达至菩提境地,物我两忘,用更流行的说法,就是色心不二,相即相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这说的是一种哲学上的境界。
而西域对涅槃的解释,则更通俗易懂,在南陆流传度也更广一些。
那就是涅槃,意为着经历了无数痛苦和磨难之后,更加强大的重生。
他们把魂修、武修的修炼过程,都称为涅槃。
涅槃成功,自身就会变得强大,脱胎换骨,浴火重生。而如果涅槃不成功,那就灰飞烟灭,涅槃圆寂。
而事实上,武修的过程,跟这个解释非常契合。
就像现在,训练场上的少年们就觉得自己是在经历一场艰难而痛苦的涅槃。
那些看似丑陋怪异又完全没有章法的动作,让他们的肌肉很快的燃烧起来。就像是把肉放进了温度极高的火里,进行锻打前的烧炼。同时,那些动作让肌肉崩紧,一颤一颤,仿佛真的在被什么东西锤打一般。身上热得难受,肌肉也被锤得酸痛。
而这,仅仅是进行零散动作的学习而已,如果一整套赤骥罗汉拳练下来,身体得火热痛苦到什么程度?
柳子衿也在很认真的练着,并且因为顾清之以前就在顾家进行过淬体的修炼,所以这些招式上手很快,仅仅是简单的熟悉一下之后,就演练得有模有样。
同时,他当然也体会到了那种如被大火熔炼被大锤敲击的感觉。
大火,就是肌肉在燃烧,里面正不断生出精元。而大锤敲击,是功法对于肌肉的冶炼效果。精元可以改造肌肉,锤打可以强壮肌肉。如果只改造,不锤打,肌肉虽然变得比之前更优质,但却不会有太大的力气。如果只锤打,不改造,那么普通人未经改造的肌肉,强壮的力度也是有限的。
前者是为了提高上限,后者是为了达到上限。
武技课一共有三个钟头,但刚过一刻钟多一点,训练场上就有很多人坚持不住了。
每个人都是脸颊通红,汗流颊背。有的人捋起袖子,发现手臂都是红的,像是烤肉的颜色。
有的人直接把外衣脱了,里面的贴身衣服显然已经湿透。
“哎呦,太累了,我不行了,训练长,要不你跟先生申请一下,让咱们休息一会儿吧。”王玄策趁着张先生去后排指导动作的时候,偷偷的跟柳子衿说道。
附近的学生听到这话,也不管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了,一个个都附和道:“训练长,这样练下去会出事儿的,咱们休息一下再练吧。”
“训练长,你可是大家的希望,这时候可得救救大伙儿。”
“训练长,我浑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太难受了。”
柳子衿看了他们一眼,道:“我怂,不敢跟先生提这要求。”
那些人中的大部分立刻不说话了,面露尴尬,内心或许还藏着怨毒。
有几个倒仍是嬉皮笑脸,道:“训练长别开玩笑了,你连莫绮都敢抱,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的。”
“就是,看看刚才周公子气的,感觉都要哭了。训练长,你牛。”
“训练长,我之前可没有瞎起哄,你不救他们,好歹救救我。”
“靠,刚才起哄的时候就你喊的声音大!”
“你别乱说话啊,不然我告你诽谤啊!”
不止这边的训练场,别的训练场也都是一个样子。
习惯了惫懒的少年们初次修武,猛然体会到这样的疲累和痛苦,一个个都打消了自己修为突飞猛进将一干同学踩在脚下的幻想,他们现在只想好好躺在地上休息一下。
如果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那就更好了。
柳子衿不理会这些人的哀嚎,只是认真的演练动作。
他不是为了修炼,因为没这个资本,他只是为了锻炼身体。
近两年顾清之在外面一个人生活,没有人管束的情况下,几乎是夜夜流连烟花之地,日日御三女四女五六女,身体早被酒色掏空的只剩一个薄皮囊。就算他几个月前不被上官燕给一剑刺死,估计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这几个月来柳子衿虽然利用膳食改善身体,但长时间的受损,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弥补回来的。而之前身体实在太弱,连有氧运动做着都费劲,更别提其他更剧烈的运动了。
直到来到京城前后,这身体才稍稍健康一点,但仍然很虚弱,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最近跟韩昭雪呆一块儿心情好,还是她做的饭菜具有奇效,柳子衿感觉自己身体比之前好多了。可以进行剧烈的运动,使身体从健康发展为强壮了。
虽然他的体内留不住精元,无法有效改造肌肉,但仅仅是淬体功法的锻炼效果,也足以使一个人的身体产生很大的变化了。
等到身体强壮起来,他就可以试着进行魂修了。
虽然进京城开始,就一直想着低调,但人生在世,如鱼之在水,世间很多东西,避无可避。有的时候越避,它反而还来得更凶。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是如此。
说实话,柳子衿都有点绝望了。
不过现下他也做不了更多,只能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战斗力,以使自己不会被波澜倾覆。
不少人看他专心练功的样子,忍不住就在心里腹诽。
装什么高冷,摆什么架子,不就一个训练长么?有什么了不起?
敢抱莫绮,不也还是仗着自己有个韦睿这样的亲戚?要不然,肯定只能怂到底。
那么大年纪了,才开始进学院修炼。十八岁跟十四五的人修为差不多,不觉得羞耻么?
只是这些想法,他们暂时还只敢在肚子里咕咕两声,暂时还不敢说出来。
或许因为心情不太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爆了句粗口,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嚷道:“不练了不练了,太累了,歇会儿再练,不然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练头?”
情绪是会传染的,一时之间,又有好几个人坐下,全都嚷着不练了,要休息。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坐下。
到最后,几乎整个一排训练场,从戊一到戊五,一共二十个学室,一千名左右学生,还站着的就只剩一百名左右了。
天地之间,似乎充满着一种叫做去特么的爱咋咋地口味的放弃牌空气的味道。
二十个主管先生,没有一个慌张,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不算突发事件,反而是有点意料之中。
戊一训练场上,有三个站着的人非常惹人注意。
雨林风,王玄策,柳子衿。
雨林风现在已经是学院的风云人物,不惹人注意很难。王玄策长得又实在猥琐得出众,没见过他的还好,见过他的终生难忘。真可谓是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不能忘记你容颜。他现在差不多也是很多人的恶梦了。
至于柳子衿,今天的四封信,加上之前课间休息时抱莫绮的事情,已经让他在戊字训练场差不多混了个脸熟。
戊一一室整个学室,只有他们三个还站着,并且在认真的演练武技,想不招人注目太难了。
王玄策本来也想放弃的,但见柳子衿和雨林风都在那站着,他也不好意思坐下。他虽然害怕雨林风,柳子衿一般情况下也懒得理他,但细数学室内诸人,还真就这两人算跟他相熟。
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会跟从这两个人,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直接坐到地上休息。
他可没有想到因为这个,竟招来许多人的目光。于是心里又开心起来,我王玄策又被万人瞩目了呢。
不知不觉,演练功法,更加起劲了。
雨林风四下看了一眼,问柳子衿:“他们为什么这么累?”
“你不累?”柳子衿好奇的问。
“不累。你很累?”
“我当然累。”
“那你为什么不坐下?”
“因为……我要变强。”
“为什么?”
“因为我有很多敌人。”
“你居然有很多敌人?”王玄策显得很讶异。
柳子衿不服气的道:“难道你就没有很多敌人了,就你这性格。”
王玄策面无表情摇头:“我的敌人很少。”
“为什么?”
“因为有仇我当场就把对方干掉了,除非我当场干不掉的,才会成我的敌人。或者说,仇人。”
柳子衿疑惑的问:“你就没有打不过的人?”
“有,不过他们现在不在这里,早晚有一天我要找到他们,然后打死他们。”王玄策冷冷的道。
柳子衿问:“要是还打不过呢?”
“那个不重要。先揍了再说。”雨林风道。
“仇人之间打架,打不过可能就会死。”
“管他的。要么我把他弄死,要么他把我弄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ps:感冒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