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柳子衿还真有点忐忑。

不忐忑是根本不可能的。

毕竟干了猥琐的事情，被人知道，总会觉得羞耻。

尽管是上官燕先想阄了他的，有错在先，他有理由报复。

但是有时候报复也要讲究方式。

一旦方式不对，原本占理也可能会变成不占理。

而且长乐是个女人，肯定是从女性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那么……结局可想而知。

不过他本来就已经准备好要参加京试的，所以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只是长乐万一知道了自己跟上官燕之间的具体矛盾，只怕会非常生气，到时候天天吹胡子瞪眼的，终归也是一种麻烦。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就是了。

不过暂时还是不要回宫了，还是先去找先生聊聊天吧。

明天就是刘义隆下葬之日，早上出宫时答应过长乐晚上要回去商量相关事宜的……要不然今天一整天柳子衿都不打算回去了。

……

……

星辰界共有六位道君。

六位道君，虽然相互都是以平等身份相待，但在星辰界道修中间，地位自然也有个高低上下。

为首的，公认是紫霄道君。

紫霄道君是最早成为道君的魂修，也是当年第一道祖布坛传道之时的第一批听道者。六位道君中，修为自然也是第一。

同样，在星辰界中所管辖的宗派，也是最多的。

如果说三位道祖是星辰界道宗的信仰，那紫霄道君，便是信仰之下第一人，同时，也是无限接近信仰的一个存在。

他的道宫，紫霄道宫，便在道宗祖坛附近，如今，他正在宫中一处庭院中，饮着琼浆，冥思想着事情。

半晌，他放下玉杯，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直向西北天际而去。

天生佛子，香火成神道，居然是由柳子衿所创。

这个突然得知的消息，让他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

万一这个天生佛子是真的，这个计划可能还得延期，甚至作出许多改变和牺牲。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确认一下，柳子衿这个天生佛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生佛子的事情最近在星辰界闹得沸沸洋洋，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情，但他从来没有特意去关注过，只是偶尔无意听闻，不管是天生佛子还是天生佛祖，柳子衿现在都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而且还是无法修炼的那种。即使他闯过了清音布下的幻境……在他看来，也不过仍然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

而现在，这只蝼蚁，却影响到了他的计划。

无奈而又愤怒。

紫霄道君本就是六位道君中脾气最火爆的一个，现在自己的通天计划被蝼蚁所挡，自然忍不住怒火中烧。

但是当他到达西天佛家圣地的时候，脸上却一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言笑晏晏，很是温和可亲。

当今佛家圣地，最神圣的存在，自然是那三位佛祖。再接下来，就是四位等觉位的菩萨了。

自从几十年年前无相菩萨入魔消失，等觉菩萨便只剩三位了。

那便是妙相，金蝉，寂空。

其中以寂空修为和禅境最高。

也是和他关系最好的等觉菩萨。

因为两人在几十万年前的凡俗之世时，便是好友，而且，是那种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

不过两个人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寂空是个很平静的人。

从小便是。

常有人用古井无波形容他。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注定要成为一位佛家圣贤了吧。

紫霄道君来此，便是来寻寂空的。

西天灵山金光万丈，以灵山为中心，无数大小山体没有规律的平铺开来，便形成了西天佛家圣地。

这些大小山体，是各个菩萨罗汉使者法坛所在，但是寂空这位被星辰界佛道两宗称为第四佛祖的菩萨，却是身居灵山。

紫霄到来，寂空提前知晓，直接现身灵山脚下，与紫霄相见。

两人已是老友，无需多言，赤光金光共同一闪，便已经到了一座无名山峰之上的溪边。溪水叮咚作响，白色雾汽氤氲缭绕，青润石台上两杯清茗，一菩萨一道君，对坐边饮边谈。

“忽然前来，是有什么事么？”寂空用惯常的平淡语气问道。

两人都是能洞察人心的人，但是在对方面前，也不过是瞎子聋子。

同境界之间，有的时候很多优越性，会荡然无存。

紫霄笑呵呵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许久没见了，过来闲聊一番。你知道的，对于我们来说，有时候，难免会觉得枯燥。”

“有执念的人，怎么可能会枯燥？这是打趣谁呢？”寂空轻笑。

紫霄佯怒道：“我好歹也是堂堂六大道君之首，每次见面都说我有执念，太不尊重人了吧？”

寂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嘛。”语气依旧很平静，但也确实很欠揍。

紫霄摇摇头，拿他没办法。喝了口茶，看似无意道：“最近星辰界聒噪的很啊，这几十万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人间界的人，在这里被这样热闹讨论密切关注的。别说人间界的人，就是咱们星辰界，好像也没几个，能一下让佛道两宗都这样热闹起来的。你们佛宗，这下又涨脸了。”

上次星辰界这样热闹，其实时间并不遥远，几十年前，四位等觉菩萨一下入魔两位，还有一位无法净化，彻底成魔，人间蒸发，男菩萨丑，女菩萨靓，出事儿居然还是因为告白。佛家等觉菩萨，告白，入魔，这事儿听着就让人觉得稀罕，所以那段时间，佛宗可真的是“涨脸”的很。也幸亏这事儿没有传到人间界去，要不然只怕佛宗形象要一落万丈。

寂空当然听出了紫霄故意作弄的嘲讽，但他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道：“灵脉的事儿调查的怎么样了？搞清楚到底是人为原因还是自然原因没有？”

紫霄被呛得差点鼻子喷水。

不会愤怒，不等于不会还嘴啊。

“慢点喝慢点喝。呵呵。”寂空轻轻的笑了起来。

紫霄很不道君的拿袖子擦了擦嘴，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咱不斗嘴了吧，说说吧，那天生佛子，到底怎么回事儿？现在北边已经有一个佛子了，又在南边弄一个佛子，这是在搞什么，闲的没事儿干，想看佛子打架？”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寂空有些意外的问。

紫霄面不改色：“无聊得紧，又恰逢这等热闹，所以过来问问。而且，我也确实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人间界灵脉虽然被污，但是道宗文化我们还是想传承一下，最近我们六个商量了一下，准备学你们佛宗，弄几个天生道童看看效果。我是想着多弄几个，多点开花嘛，结果他们说你们佛宗都是一次弄一个，说是比较有权威性，还是弄一个好。还没商量好呢，你们这噌的又冒出一个佛子。我们全懵了，所以这不过来取经解惑呢么？”

“天生道童？有趣。”寂空喝了口茶，抿了抿嘴，轻笑了一下，看来是真觉得有趣，随后，眉头微皱，道：“不过，这天生佛子，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紫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在开玩笑么？”

寂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紫霄道：“那就是说，那个佛子，是假的？太嚣张了，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你们佛宗放在眼里啊。”

“是不是假的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大有来头。”寂空道。

紫霄坐直身子：“大有来头？你可是等觉位菩萨，最有希望成佛的菩萨，你居然说那个人大有来头？难道他也是一位菩萨不成？”

寂空道：“我初闻那佛子的消息时，完全没当回事儿。但后来妙相来找我，说她运用九世神通看了一下，发现竟看不出那人的过去未来……我这才警觉，这佛子不简单。就算如我这般修为，妙相也能看穿我过去三世……可是这佛子，她连一世都看不出。这还不是大有来头？”

“嘶……”紫霄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莫非，是你们家那三位祖宗……”

寂空摇头：“不是，所以……觉得很奇怪。”

紫霄倒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那三位祖宗就好办。

随后想到一事：“没找三位佛祖看一下？”

“万物生灵，皆有造化，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顺其自然即可。”寂空道，“而且……这也是三位佛祖的意思。”

紫霄听了，心中冷笑。

顺其自然。

呵，佛都助我。

又忽发其想，问道：“会不会是无相？”

寂空沉默，道：“无相是妙相的心魔，若是他，妙相的神通还真有可能出什么问题……不过，这想是我佛宗一劫，便也……顺其自然吧。”

“那你觉得我天生道童是弄一位好，还是多弄几位好？”紫霄转移了话题。

……

日暮时分，柳子衿回了皇宫。

一回去，便被乐公公带到御书房，与王介甫还有几位新晋的大臣，一起商量刘义隆下葬的相关事宜。

其实大多数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了，让柳子衿参于进来，不过是因为明天的葬礼要有他参加更能展示佛宗的意思，而且也能在本质上变得更加隆重，所以一些皇家礼仪，多多少少还是要跟他交代一下。

不过毕竟是佛子，只要不瞎胡闹，那些规矩他遵不遵守，倒也没人会去管。

议事结束，众大臣退下，长乐坐在书桌后面，一脸疲惫，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乐公公在门口偷偷看了看，很机灵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柳子衿有点尴尬：“那个，陛下还有事要跟我说？”

长乐没有情绪的看着他：“京院试……佛子还是如先前说好的那般参加吧。上官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何况天子之言，也不能翻来覆去，不然被别人听去，又要说我如何如何……佛子……没意见吧？”

果然，上官燕果然把那事儿跟她说了。

这个女人……这等丑事也可以到处乱说的么？而且明明是她先无礼在先的！

“而且，那念力战服，也需要多实践一下才行。京院试没有太大危险，倒是好的实践机会。佛子，您说是不是？”长乐又问。

柳子衿摸了摸下巴，倒也没有太多抵触情绪。

反正最后在擂台上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而且他也想试试那战服到底靠不靠谱。

如果那战服真的厉害的紧。

去梵花盛会把顾清让痛扁一顿，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对了，下午的时候，皇家风媒传来消息……说是沈家有意再和顾家联姻。你这边，有收到消息么？”长乐玩味的看着他。

柳子衿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是早有意图，只不过这两天才表露出来。”长乐道，“听说你那位未婚妻，在江湖之中，美名远播。有的邪教少年，都对她情有独钟。怎么样，佛子可有什么想法？”

柳子衿正色道：“我是绝对不会接受这门婚事的！”

靠，万象宗搞毛线。

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吧？

婚想退就退，想订就订，把老子当什么了？

“我是问你有什么想法，又没有问你接不接受。”长乐不知为何，忽然展颜笑了起来，“人家要嫁的人是顾清让……又不是你……佛子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啊？”

柳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