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
一路上,史一氓和祁心怡感慨这几日的遭遇真如梦幻一般,唏嘘不已。
二人晓行夜宿,第三天的早晨,来到了长沙城南侧三百里的湘潭城,只见城内外旌旗招展,战营连片,密密麻麻全是全盔全甲的兵士,威风凛凛,整装待发,远远望去,向北的大路上,一只队伍如长龙一般迤逦前行,看不到尽头。
史一氓见旌旗上写着“吴”“尚”“王”字样,知是三个蕃王的部队,不敢惊扰,遂绕城而过,取道云田镇直奔长沙。
未及长沙城外,远远听到战鼓争鸣,喊杀震天,二人扬鞭摧马来到近前,只见城外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吴兵,正竖起无数的云梯往城上进攻,城上清兵弓弩齐发,滚木雷石如雨点般砸下,情景惨烈,哀号遍野。
史一氓定睛细瞧,见城上插着雪白龙字大旗,清兵一律着八旗服饰,安亲王岳乐正在一群红顶官爷陪同下立在城头指挥,攻城者则着汉人服饰,大旗上写着“吴”字,显然是吴三桂的大军。
史一氓急往军中望去,一个大大的黃笃大旗下,一位头戴红顶官帽,身着大明朝服,巨耳隆鼻,面目白晰无须,身材不甚伟硕的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面貌俊郎,面沉似水,眉宇间透着稳健之气,神色冷然地看着攻城士兵,此人正是平西亲王吴三桂,他的旁边马上坐着陈篙、灵智禅师、沧海一柱等人,俱是兵刃在手,神色肃然。
只见吴三桂大手一挥,队伍里“轰隆隆”推出数门铁炮,瞄准城头连发射出,城头顿时砖瓦橫飞,惨叫不绝,安亲王岳乐在侍卫的保护下急撤下楼,城头清兵顿时慌乱,攻城的吴兵立即冲上城头。
就在这时,只见城头上突然冲出一群人,一律江湖打扮,手握兵刃,冲进攻上城头的吴军队中,纵橫驰跃,砍瓜切菜一般,吴兵顿时死伤无数。
城下观阵的吴三桂又是一挥手,铁炮瞄准城头又连发射出,城头的砖瓦碎块直飞入吴军队中,城上的武林高手也有几人被砖瓦碎块打伤,城头顿时又是一乱。
炮声始歇,只见城头上垂下几条绳索,荡下几个人来,吴三桂急令放箭,顿时箭矢如雨,几个人抡起手中兵刃纷纷劈落,人却象几个大车轮般滚向吴军,陈嵩、灵智禅师等人挥动兵刃迎出,吴兵的箭顿时停止射击,阵前迅疾涌起几块战团,扬起阵阵沙尘。
史一氓定睛细瞧,见爹爹史云鹤和叔叔陈破虏俱在阵中,当即抽出乌龙刀从后掩杀过来,吴兵腹背受敌顿时大乱。
史一氓眼睛盯着吴三桂,手中的乌龙刀所向披糜,当真是如入无人之境,怎奈吴兵众多,行进缓慢,长刀长枪将他团团围住,他刀法兼拳脚功夫并用,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再看吴三桂,正退守到一个土台上,居高临下,镇定自若指挥兵将反复截杀。
几个人被分割包围,初时尚占上风,奈何吴兵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砍杀不绝,一个时辰过后,俱是浑身冒汗,体力渐渐不支,眼见即被生擒活捉,恰在此时,城门大开,一队八旗铁甲兵骑着白马雪团一般杀出,铁盔铁甲护身,冲入吴兵阵中,吴兵登时大乱。
几个人立觉身边一松,纷纷冲向土台,吴三桂见已无胜算,急令人击鼓撤兵,在陈嵩、灵智禅师和贴身侍卫的护卫下,率先向南撤去,数万吴兵一齐南撤,丢盔弃甲,登时乱成一团,自相践踏,堵塞了南下大道,殊死抵抗者均被斩杀,众高手不忍心伤害无辜,抢过几匹马,一路疾追吴三桂。
史一氓不敢怠慢,逼退身边的吴兵,摧马向南追去,八旗铁甲军橫冲直撞,众多吴兵被踩踏而死,哀嚎遍野,长沙城外已是刀枪遍地,尸骨成堆,血浆乱涌,一片狼藉,惨相让人不忍目睹。
吴三桂等人骑的俱是宝马良驹,脚程飞快,吴兵将士被远远抛在数里之外,眼见湘潭不远,吴三桂刚想喘气歇息,猛听得背后马挂銮铃,五骑战马已至不远,正是史云鹤等人夺马追来。
吴三桂生在将门世家,自幼习武,出身武举,曾夺得崇祯朝武术状元,武功自是不弱,当下义愤填胸,从得胜钩上摘下弯月斩将刀,拨转马头橫刀挡在当道,神威凛凛,一脸怒色。
追上来的五人正是史云鹤、陈破虏、孟清平、了凡大师和性空方丈。了凡大师虽是灵隐寺主持,实际是康熙的御前侍卫,此次受命南下助安亲王平叛,素来与史云鹤交情甚好,一直随军南行,不想在军前遇到知交,遂一同杀出,也不顾佛门禁忌,挥动禅杖毙敌无数。
几人冲到近前,勒马站住,吴三桂冷冷道:“几位特小看我吴某了,居然赶尽杀绝,穷追不舍,老夫这把斩将刀已好久没杀人了,你们谁先上?”
史云鹤双手一擎乌龙刀,傲然说到:“汉奸匹夫,逆臣贼子,万人唾弃,人人得而诛之,我来会会匹夫的刀法。”
吴三桂出身将门,八岁开始练刀,由于家族世代行武,吴家来往之人不乏刀术高手,吴三桂从小又酷爱习武,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便刻意宴请刀法精湛的人进出家门,每次吴三桂都会缠着客人讨教刀法,数年以后刀功渐成,后经数十年习练,已是炉火纯青,听史云鹤骂自己是汉奸匹夫,逆臣贼子,当下浓眉紧锁,怒气冲顶,冷冷道:“我刀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史云鹤“哈哈”一笑,道:“匹夫老矣,我且不识,尚能饭否?我乃关外飞鹰史云鹤,出招吧。”
吴三桂悚然一惊,关外飞鹰的名头甚响,他虽久居云贵川,又常混于行武之间,很少涉足江湖,但也听说过关外飞鹰的名号,冰雪刀法更是威震武林,当下不敢大意,说到:“你进招吧。”
史云鹤冷笑一声道:“那有簮了。”说着话,摧马前冲,二马错蹬,右手臂上扬,刀在头顶虚晃,一招缠头劈刀直劈向吴三桂的面门,缠头是虚,劈刀是实。
吴三桂双腿一夹马肚,马腹吃痛向前一窜,举刀橫架,两人身形交错之际,吴三桂手臂下沉,弯月斩将刀刀柄直捅史云鹤后心。
吴三桂的弯月斩将刀比大刀短,比寻常钢刀略长略轻,比剑厚重长大,轻灵威猛,近战尤宜。
史云鹤听得背后风生,身体向前一伏,前胸贴在马背,反手一记撩刀,直削吴三桂的手臂,吴三桂反肘用刀柄硬磕,这一切均在二马错镫的一刹那,电光石火,快如流星。
二人勒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复又摧马向对方冲来,冰雪刀法本是集各种刀法之上乘,精杂深遂,史云鹤接连使出青龙出水、风卷残花、白云盖顶等招式,刀刀指向吴三桂的要害。吴三桂使出平生所学,弯月斩将刀胸前一竖,一记举刀磨旗挡开刺向胸口的一刀,双臂交错,刀柄一橫,一招橫扫千军,不退反攻,接着手臂翻回,一记十字劈刀,砍向史云鹤胸前。
史云鹤不得不收刀,使出护心刀招式,密封住胸前,见吴三桂刀式一老,一记拨云见日,乌龙刀直刺向吴三桂前胸,吴三桂弯月斩将刀来不及收回,只得胡乱劈了一刀,勒马向史云鹤身后窜出,反使抹腰刀,直砍向史云鹤后腰。史云鹤急使苏秦背剑,挡开大刀,二马盘旋交错,重新战在一处,只听“噼噼叭叭”兵刃相碰之声如炒豆一般,半盏茶的功夫,两人拆解了数十招。
吴三桂刀大力沉,史云鹤刀快招精,两人都暗暗称奇,武状元不是徒有其表,天外飞鹰也不是浪得虚名,就在这一分神之际,双刀再次相碰,史云鹤右腕一翻,双刀刀头相贴,史云鹤力贯右臂,乌龙刀牢牢粘住弯月斩将刀,吴三桂急用力回收,史云鹤却忽然刀头一送,急探左臂,食中两指迅疾点向吴三桂的右肋。
吴三桂手腕一翻,双刀立分,急掣肘竖劈,同时,身体向后发力,坐下马“登登”后退两步,堪堪避过史云鹤的双指,弯月斩将刀也砍向史云鹤的左臂。
史云鹤急挥刀砍向吴三桂的右肘,两人同时后撤,两马倏忽分开,短短的一瞬间,两人似乎都经历了生与死的轮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