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已走到林曦身前,张开双臂,将林曦挡在身后。
秦远诚将秦黛拽到他身边,气道:“傻黛儿,你还为他说话,他都把楚蝶衣带到爹面前示威了!本来爹还不确信,一个出身卑贱,容貌丑陋的楚蝶衣能让林曦神魂颠倒?黛儿啊,今日爹亲眼所见,林曦心里没有你啊!”
蝶衣闻听此言,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起秦远诚,只见他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虽面含风霜,但精气神十足,双目不怒自威,颇有领袖气质,只是面对秦黛时,气急败坏又心疼,不似作假,是个父亲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养着一群杀人不论妇孺的兽性骑兵,他又岂是良善之辈。蝶衣的目光涌上了寒气。
秦黛挣开秦远诚,跑到林曦面前,着急的说道:“对不起,王爷,我爹不是有意的,他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进攻京都,他看到了,你这几天对我好,他不会攻城的。王爷,我们回去吧,只要我们好好的,我爹一定会回去的,我们两家不要刀兵相见。”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蝶衣看着此时的秦黛,回想起凤鸣山下遇到的那位美似神仙的姐姐,那样的出尘脱俗,如今,涕泪横流,不能自已,她真的那么爱林曦么?
蝶衣觉得很是无力,对于秦黛,她能怎么样呢?又不能杀了她,不能像两军开战一样,亮出刀兵来,硬性对抗。
蝶衣心中,终不能抹杀以前对秦黛的印象,始终对她存了份好感。殊不知,感情有的时候是毒药,会让人迷了心智,失去本真。
林曦并不看秦黛,他盯着秦远诚,淡然无波的说道:“侯爷想好了?准备了这么多天,歇够了吧。歇够了,我们可以开战。”
秦远诚看着毫不在意的林曦,他不得不承认,黛儿的眼光很好,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种迫人的气势,连我都不能忽视。
可这又能如何?如今他们就在我的箭下,若今日不能圆满,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想要跟我的人打,还得看你们今日能不能走出这亭子。你今日带的这点护卫,不够我的骑兵塞牙缝的。”秦远诚慢条斯理地说道,然后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
“我倒要见识下侯爷引以为傲的骑兵,是什么样子。”林曦伸过手来,揽住了蝶衣,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秦黛眼神都直了。
“你是跟你爹回去,还是回京都?”林曦忽然问秦黛道。
秦黛露出惊喜的表情,刚想回答,只听秦远诚冷冷的说:“黛儿当然是跟我回去,要想她回京都,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楚蝶衣!”
“侯爷,你这么想杀了我,是怕了我么?”蝶衣忽而说道。
“放肆!你一个下等贱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秦远诚怒道。
蝶衣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慢慢从林曦怀中站出来,她身姿挺直,目光淡而深沉,轻移步,缓缓走到秦远诚面前,说道:“我可不是躲进男人怀里哭泣,求保护,求安慰的娇弱女子。我有军队,有地盘,如果我想,可以自立为王!你肯定知道这些,因此你怕了我,口口声声要杀了我。”
秦远诚看着蝶衣的目光,已冒出兽性的残酷,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把蝶衣撕碎。对于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嗜血之人,蝶衣的这些话,尤其蝶衣又是女子,无疑是大大的刺激到了秦远诚。
“卑劣无知的贱人,就凭你耍耍计俩从几个懦夫手里抢的人和地盘,也敢谈自立为王?身为女人,整日不男不女混在男人堆里,不知羞耻!”秦远诚吼道。
蝶衣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羞耻不需要侯爷来教!侯爷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心中惧怕于我,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我们开战,几次三番的以女儿以百姓要挟林大哥,要他杀掉我,今日又借口骗我们出来,在这方寸之地,要行暗杀之事,懦夫!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秦远诚已经怒到面色涨红,腾的站了起来!林曦暗暗运起真气,做出防备。
蝶衣丝毫不惧,前进一步,盯着秦远诚,厉声说道:“你敢不敢将你那三万骑兵都拉出来,我们真刀真枪的来一场大战啊?!我定要你知道,你连女人都打不过!我定要让你知道,到底谁是王者!”
“好!这几日我是容得你们蹦跶的太久了,今日你们尝尝老夫的厉害,来人!传令下去,召唤铁血骑!”秦远诚下令后,即出了亭子,也不管秦黛了,骑上马奔驰而去,他的护卫也跟着撤走。
蝶衣急转身,对林曦说道:“林大哥,速回军营布置!”
林曦伸出手臂揽过蝶衣,一个唿哨,捞起蝶衣,跃到狮子马背上,绝尘远去。
秦黛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都走了,那我呢?她惶惑起来,就听远处传来声音:“护送王妃回京都!”
秦黛立刻转忧为喜,他挂念我呢,他没有忽视我,回去我一定要问问尤小姐,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心转意。
林曦驭着狮子马往军营飞驰,片刻到达军营,他将蝶衣抱下马说道:“蝶衣,你也回京都。”
“不,林大哥,如果我不在神武军军营,秦远诚的骑兵不会那么甘心进来。”蝶衣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但一张小脸有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
“我可不是躲进男人怀里求安慰的娇弱女子”林曦脑海里又响起了这句话,他嘴角微扬,不再多说,同蝶衣一起并肩走入中军帐,调兵遣将,排兵布阵。
……
戍边候的铁血骑名不虚传,集结迅速,有序,他们只留了五千骑兵配合步兵,继续封住京都各城门,其余的骑兵,全部由秦远诚亲自带领。出发前,他给的命令是:踏平神武军军营,杀掉楚蝶衣!
林曦这小子眼光差劲极了,找了楚蝶衣这样自大的蠢女人,我的铁血骑就怕他们当缩头乌龟,一旦出来了,就等着脑袋被收割吧。这一次,恐怕他们连集结队伍都没有时间了!
秦远诚非常有自信,他的骑兵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确切的说,是披着人皮的兽,下手毫不留情,想当年,从漠北的俘虏中,从边城勇猛的百姓里,精心挑选了这一批人,自组建铁血骑以后,再无败绩,边疆稳定数十年,一个女人带领的什么神武军,怎么可能是铁血骑的对手。
正好送上门来,让他演一场杀鸡儆猴,给京都里的老东西们看看,谁才应该是京都的主人。
这一仗定要除掉楚蝶衣,让秦黛坐稳武王妃的位置,再逼得林元昭退位,将皇位传给林曦,到时候,如何控制林曦,他总有办法的,京都,王者之气,龙脉所在,必将是秦家的,这天下,也终将是秦家的。
想到此,秦远诚有些激动,戍守边疆数十年,终于有机会入主中原了,中原富庶,不必再饱尝边疆的风霜,他后悔没有早点南下,而让林元昭拔了头筹。
铁血骑集结完毕,他一声令下,呼隆隆,马蹄飞卷,铁甲铿锵,朝神武军军营席卷而来。
秦远诚一马当先,奔驰数十里以后,传信兵急速来报,前方不远是神武军营地,对方正在集合队伍。
他打马上前,立在高坡上,首先看到的是迎风舒展的“楚”字大旗,顺着大旗看去,楚蝶衣端坐在马上,面色不虞的看着她的队伍。
一位将军正气急败坏地命令没有列阵的士兵赶快归阵,不时的吼着:再不快点,敌人就到家门口了!
秦远诚残酷地笑了,不错,我就是要打到你家门口!
他手一挥,喊道:“还等什么,都给我上,那个蓝衣的就是楚蝶衣,杀掉楚蝶衣,将他们都杀光!”
瞬间,铁血骑兵嗷嗷吼叫着冲了上来,神武军对阵的也是骑兵,但他们阵脚未稳,铁血骑就冲了过来,措手不及,队伍即刻被冲散,神武军没来得及还手就被铁血骑打下马来,翻滚在地,抱着头,疯狂逃窜。
秦远诚看到如此不堪一击的队伍,嗤笑不已,再去看楚蝶衣,见她脸上一片惊慌,几位士兵护着她调转马头,逃了。
他急忙唤铁血骑去追楚蝶衣,这次无论如何得杀了她。
铁血骑追着蓝衣和大旗,嗷嗷叫着紧紧跟随。
马蹄掀起了漫天的尘土,大地震颤不已!
不断有神武军的人被打下马,而铁血骑却仅仅只有数人被带下马。
被打下马的神武军,急速奔逃,并不在原地停留,但也有人被铁血骑的马踩死,或被砍死,鲜红的血迸射出来,更加的刺激到了铁血骑的人,他们像着了魔一样,嘶吼着,挥舞着大刀四下乱砍。
铁血骑像一支利箭,锋芒毕露,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秦远诚感到快意极了!他在队伍中跟着一起前进,一起嘶吼砍杀,觉得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十万军队驻扎的神武军军营,连通着京都,是进攻京都的完美阶梯,今日无论如何要拿下楚蝶衣的老巢!
那个贱人在前方狼狈的逃窜,想着不过几个时辰前,还在亭中对我叫嚣,现在看她这狼狈的样子,不如将她活捉,好好羞辱一番。
于是,命令以十分嚣张的形式散发出去,先是由秦远诚身边的亲兵大喊:“活捉楚蝶衣,她是女人!活捉楚蝶衣,她是女人!”
继而,全部铁血骑都收到了命令,楚蝶衣是女人,在战场上,这真是稀有动物,他们全都兴奋了起来,大喊着:楚蝶衣是女人,活捉楚蝶衣!“兽”兵们更加卖力的追着蓝衣的踪影!
蝶衣很快就知道了,秦远诚露了自己的底,神武军军心恐有动摇,她厉声命令李同和与他同期提拔的年轻的将领:全力将敌人引入神武军军营,按原计划行事,谁有丝毫差错,定斩不饶!
只要将领们不打折扣的执行命令,就算全都知道我是女人,又能如何?蝶衣心想。
今日,亏着有林曦的雪骢狮子马,否则,真要命丧这铁血骑手中了。秦远诚这个匹夫,养了一群兽性的兵,果然有些杀伤力!
她混在队伍里,与铁血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头看去,秦远诚的兵黑压压一片,紧咬着神武军不放。她忽然心生一计。
秦远诚看到命令发出以后,自己的骑兵跟疯了似的紧追不舍,满意极了。
哼,楚蝶衣这个贱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战场哪是女人待的地方,今日若是落入铁血骑之手,谁也救不了你!
突然,紧跟在蝶衣身后追赶的铁血骑发现,前方逃窜的蓝衣小子,忽然长发翻飞,他果然是女人!这下他们真真正正的被激起了兽性,嘶吼着紧紧追着长发的蝶衣,奔驰着。
不久,神武军军营就出现在眼前,守营的士兵纷纷弃营逃窜,“楚”字大旗倒在地上,长发的蝶衣如箭般蹿入军营,想命令守营的士兵拦上大门,被铁血骑一下就给冲破了,铁血骑片刻不停的追入了大营,神武军军帐被踏平,到处是哭喊逃窜的士兵。
秦远诚跟在队伍中也冲入了大营,他命令手下不留活口,将神武军全部杀掉。
一时军营里哭喊声,求饶声一片,神武军丢盔弃甲,旌旗倒在地上,被踩踏成泥,士兵们四下逃窜。
只几个时辰,秦远诚便占领了整个神武军军营,神武军或逃或死,总之没有能站着抵抗的力量了,铁血骑占领了每个角落。
秦远诚从马上下来,问身边的人:“楚蝶衣呢?给我带上来!”
铁血骑面面相觑,一时沉默,秦远诚见他们没有反应,怒道:“怎么,耳朵聋了!把楚蝶衣给我带上来!待我审完,再给你们玩!”
“禀侯爷,没有抓到楚蝶衣。”一人答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秦远诚圆睁了两眼。
“回禀侯爷,没有抓到楚蝶衣。”那人重复道。
“怎么可能!你们不是紧跟着她的么,这么多人都没抓到她?!”秦远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侯爷,军营里确实没有找到楚蝶衣,她消失了。”
“会不会被误杀了,死尸堆里有没有?”秦远诚不死心的问道。
“禀侯爷,那女人是长发,不难分辨,军营里确实没有。”
“长发?军营里没有?”秦远诚说道,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报!侯爷,神武军的大门从外面关上了!”秦远诚的人急报。
秦远诚大叫一声:“不好!快撤!”
“撤”字声刚落,军营里再次响起了哭喊声,只是这次却不是神武军的人了!
只见不知哪里冒起了一片大火,眨眼间便窜遍整个军营,大火呼的一声,窜起丈余高,整个军营,烈焰腾腾!
铁甲裹身的铁血骑兵,铠甲迅速吸热,片刻间便不能呼吸,人和马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挣扎!他们拼命的撕扯身上的铁甲,奈何铁甲已如烙铁般,烧伤了他们的手指,铁甲除不掉,人也逃不掉,刚才还如野兽般嘶吼叫嚣的声音,此刻变成了绝望的惨叫。
大火迅疾又猛烈,毫不留情的吞噬一切!
整个神武军军营,像一座巨大的焚化炉,将这三万多戍边候引傲天下的铁血骑,烧成了灰烬!
秦远诚呢?他没有裹身铁甲,手下人杀了一匹马,将他藏在马腹中,拼死逃了出来。
出了神武军军营,离了火场,秦远诚从马腹中钻出来,又逃了数十里,才减掉了周身的灼热感,回头看去,神武军军营方向的上空,一片灰云,遮天蔽日!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着身边仅有的十几个人,欲哭无泪。
“给我下令,围城的五千铁血骑和步兵,全面进攻京都!”
……
铺天漫地的浓烟几乎笼罩了半个城!京都之内,人人为之震动!
蝶衣站在城楼上,望着头顶的灰云,眼里淡然无波。
李同站在她身后,心中却是震摄不已,自己一直崇拜的将军,竟真的是个女人,他望着站在前方长发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蝶衣看到秦远诚的人在攻城,她嘴角微微一笑,回身说道:“李同,安排我们的人,接应武王。”
李同十分恭敬的躬身领命而去。
“春花,夏木,我们回府吧,给我找身女人的衣服换上。”蝶衣说道。
两个丫头回过神来,齐声答应着,扶着蝶衣下了城楼。
她们永远不会忘记,站在城楼上,看到姑娘被那群野人追杀的场景,春花当即吓的哇哇的哭,她们俩抱在一起,互相支撑着才不至于站不住。
她们也不会忘记,当姑娘自散长发,引得那群野人紧盯不放,武王眼中的赤红!武王竟生生捏碎了城楼上坚硬的大石!
姑娘这么勇敢,作为她的贴身丫头,我们也不能太孬种,春花和夏木不再大哭,她们坚定的站着,等着蝶衣归来。
蝶衣是从神武军军营地下的密道里出来的,林曦在军营起火的第一时间就将蝶衣从密道里带了出来。
他全程沉默,牢牢的牵着蝶衣的手,只在出口,蝶衣出来后,紧紧的抱了抱蝶衣,接过狮子马,命令鹰卫将蝶衣安全的带到京都,遂之投身到京都解围之战了。
……
皇宫内的林元昭,站在高高的楼台之上,举目眺望城墙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他的身后站着一群大臣,躬身肃立,无一人言语,无一人身动。
瑞公公拿着披风要给林元昭披上,察觉到气氛的严肃,掂着脚尖,小心的走到林元昭旁边,轻声说道:“皇上,风凉,奴才给您加件衣裳。”
说完后,就弓着身子等着,久久得不到回应,他状着胆子,抬起头看向林元昭,只见他目光悠远,神情漫漫,似神游天外,又好似着眼于某一处,看得出神。
瑞公公决定不打扰他,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沙漏在漫漫的流淌,林元昭和大臣们就这样站着,久久未动。
……
蝶衣回到了武王府。母亲和家人自是万分欢喜。
蝶衣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梅氏看到蝶衣让春花夏木准备女装,欣慰的说道:“这才是了,整天穿着男子的装扮,为娘都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了。”
蝶衣嘻嘻笑道:“娘,女儿只有去军营的时候才穿男装的。”
梅氏拉着蝶衣的胳膊,端详半响,担忧的说:“蝶儿,你有如此本事,为娘为你骄傲,可军营,军营里都是男子,为娘还是担心你的安全啊。”
蝶衣柔声说道:“娘,所以女儿每次去都穿男装,有些士兵并不知道女儿的真实身份,不过,今日以后,女儿便不常去军营了,都交给林大哥去处理。”
梅氏点点头,舒了口气说道:“这才对了,男人都要面子,他又是皇子,你不可以太露锋芒。”
蝶衣说道:“娘说的很有道理,都听娘的。”
母亲今日所说的话,古今通用,听妈妈的话准没错。
“不过——”梅氏忽而又叹了口气,说道:“娘不是糊涂的,我们出身卑微,你能在皇城里站住脚跟不容易,若你没有半点本事,三皇子未必会注意到你,若是一点锋芒都不露,别人以为你好欺辱,却是不好了。”她的眉心拧在了一起,担忧的看着蝶衣。
蝶衣惊讶了!她没想到一个典型的古代贤妻良母,竟有如此见地,不错,你出身一穷二白,唯有自己努力,才能挣到立身之本,那林元昭,以及许多的对头,都毫不掩饰对自己出身的讥讽,他们认为一介贫民,根本不配与他们交手,甚至不配与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所以,她必须努力让自己强大,无论是在楚家村,还是在这皇城内,唯有强大自己,才能安身立命。
她柔声对母亲说道:“娘,从丰州到京都,女儿经历了很多,这锋芒,不露也露了,现在又有林大哥护佑,我们一家都是安全的,娘,且安心度日,切勿忧心,只要娘安好,女儿就安好。”
梅氏舒心的笑了,她说:“说到三皇子,真是个不错的好儿郎,你若能和他白头偕老,为娘就彻底放心了。”
蝶衣点了点头,说:“林大哥自是人中龙凤,女儿,女儿不会放弃他的。”
梅氏点头笑了,说:“你的姻缘,已注定,可是你姐姐,马上就十八岁了,整日待在我身边,从不外出,亲事还没着落,蝶儿,你在外面可遇到什么可心的儿郎,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你姐姐说亲?”
蝶衣说道:“姐姐快十八岁了?是该说亲了。”在
古代,十八岁算步入大龄女青年的行列了。她有必要找姐姐好好聊聊,看看她想找个什么样的。
遂对母亲说道:“娘,我去找姐姐聊聊,看看她中意什么样的儿郎,我好给留意。”
“快去,快去,你们姐妹相聚的时间也少,这回好好聊聊。”梅氏说道。
蝶衣应声从母亲房间出来,穿过长廊,到了西厢房姐姐的房间,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姐姐,我是蝶衣,你在里面么?我要进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楚瑶看到蝶衣在门口,很是高兴,她拉着蝶衣走进房间。
“姐姐,你的屋子收拾的这么整洁,还香喷喷的。”蝶衣四处瞅了瞅说道。
“瞧你,像第一次进姐姐的屋子一样,你就是来的太少了,妹妹,快点坐,给姐姐讲讲外面的事情吧。”楚瑶拉着蝶衣坐在了坐垫上。
蝶衣说道:“不瞒姐姐,妹刚从战场上回来,同母亲聊了会天儿,就来找你了。战场上的事,太血腥,姐姐要听么?”
楚瑶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既期待,又惧怕的表情,她对蝶衣说:“战场血腥,妹妹还不是经常面对,姐姐就不行了,看到血什么的,肯定得吓晕。”
“哪有那么严重,你是我的姐姐,肯定比我更厉害。不过,姐姐,我过来,可不是要讲战场上的事给你听的,而是——”蝶衣故意拉了个长音。
楚瑶点了下蝶衣的额头说道:“是不是母亲让你过来的?”
蝶衣嘻嘻笑道:“姐姐英明。”
楚瑶笑道:“你难得在府中,娘肯定得拉着你说我的事了。”
蝶衣问道:“姐姐,跟妹妹就不用害羞了,告诉妹妹,什么样的儿郎会让姐姐觉得可心?”
楚瑶脸上慢慢有红晕浮出,她低下头去,手不自在的捋着衣角。蝶衣耐心的等待着,让姐姐自己说出来心中所想。
忽然,楚瑶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心中的儿郎,要像妹妹一样厉害!要是战场上的英雄!”
蝶衣嘿嘿笑着说:“原来,姐姐觉得我很厉害?妹妹这下可有得意的了。不过,战场上同妹妹一样厉害的英雄,还真是挺多的,哈哈。”
楚瑶也笑了,不过她正色说道:“依姐姐看,战场上同妹妹一样厉害的英雄,怕是没几个吧。”
“姐姐,我又不是英雄,我是英雌,哈哈哈。”蝶衣哈哈大笑起来。
楚瑶轻捶了下蝶衣,笑骂道:“女子笑不露齿,瞧你笑成了啥样了。”
蝶衣收敛笑容说道:“姐姐,妹妹只不过是出出主意,战场厮杀,还是男人的事。”接着又说道:“如此,我知道姐姐的心意了,必会为姐姐留意。”
楚瑶脸红红的,又低下头去,声若蚊蝇的说道:“不必留意了,姐,姐心中,心中,心中,已有,意中人了。”楚瑶鼓足勇气,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啥?!蝶衣有些惊喜,“姐,是谁?我去给你提亲!”蝶衣兴奋的说道。
楚瑶气笑道:“提亲?我们是女儿家,怎么好厚着脸皮去向男方提亲?你莫要胡说了。况且,况且,人家还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我呢。”说完又低着头了。
蝶衣急切的问道:“姐姐快告诉我,中意的是哪家儿郎?”
楚瑶抬起头来,略羞涩的说道:“你认识的。”
蝶衣急道:“到底是哪个?”
楚瑶一口气说道:“就是,那个,丰州城主,徐万里!”
是他!
哈哈哈哈
蝶衣大笑起来。
楚瑶有些失措的看着疯笑的蝶衣,就听蝶衣说道:“好,好,好的很!姐姐,你好有眼光啊,怎么不早说,我去为你做安排,但愿那徐大哥没有成亲啊。”蝶衣起来蹦蹦跳跳着说道,兴奋无比。
楚瑶看蝶衣要立马就冲出去的样子,急忙制止说道:“别,别,先别告诉家人,也别去做安排,让人家知道了,多不知羞。若事不成,还害得母亲忧心。”
“我知道啦,姐姐,暂时先不告诉娘。不过,你和徐大哥还是得见见面啊,不见面,怎么知道互相中不中意?这么长时间不见,也许徐大哥变得更老了,姐姐看不上了呢。哈哈哈哈。”蝶衣又放肆大笑了起来。
楚瑶气的要打她,蝶衣忙说道:“姐姐,放心,我不会露口风,安排你们见面,也绝不漏痕迹,我就是要让徐大哥展露真性情,看他是否也对你有意。只是,如今徐大哥在凤州,暂时没有机会见面,待戍边候这一仗完结,我再寻机会安排。”楚瑶这才同意。
从姐姐房间里出来,蝶衣心情很好的哼起了小曲,她蹦蹦哒哒的向母亲的房间里走去,忽然夏木在廊下走出来,拦住了她说道:“姑娘,徐管家说,那院找你呢。”说着嘴巴朝主院的方向努了努。
蝶衣忽然觉得很累,此时已近天黑,她身子摇晃了一下,白天战场的压力一下子都跑了出来,心里的防线被攻破,觉得很虚弱,很想睡一觉。
实在是不想去见秦黛啊。他的父亲生死未卜,有可能已命丧战场了,如何去见她?她视林曦为至爱,而我不可能放弃林曦,互为情敌,如何去见她?蝶衣要哭了。
夏木见蝶衣苦着脸,要哭的样子,很是心疼,她说道:“姑娘,反正我们和他们家已经闹翻了,去见不见她都无所谓了,不如不去见她,我扶姑娘去休息吧。”
蝶衣无力的抬了抬手,艰难的说:“去帮我回了吧,就说我战场受了铁血骑的刺激和惊吓,已安歇了。”
夏木答应着,蝶衣由她扶着,回到自己房中,这副样子,也不适合再去母亲房里了,蝶衣惆怅无比,在叹了无数次气以后,无力的倒在床上睡了,晚饭都没吃,梅氏担心扰她睡觉,也没叫她。
次日天蒙蒙亮,蝶衣被饿醒了,她刚一动,就听见春花的声音:“姑娘,你醒了么?”蝶衣起身一看,春花和夏木都在房内,她揉揉眼说:“你们两个一整晚都在我房里?”
春花高兴的说:“姑娘,醒了就好了,我们才刚过来,怕你饿了,快点起床洗漱吃饭了。”
蝶衣肚子咕噜噜响,实在饿极了,起来洗漱完毕,就要上桌上吃饭,夏木说道:“姑娘,先选套衣服穿吧。”说着,她拍了拍手,房间门被打开了,六个丫鬟捧着放衣服的托盘一溜进来。
蝶衣见这架势,有点受宠若惊,她对夏木说道:“我让你们两个准备女装,没说要这么多啊,这,这太奢侈了。”
春花摆好碗筷,说道:“我的好姑娘啊,这还叫奢侈?京都里哪个小姐的衣柜里不是满满当当的衣服,再看姑娘的衣柜,空空的,姑娘好容易可以穿女装了,当然得好好打扮打扮,嘿嘿。”
蝶衣一看这么多衣服,头都疼了,她说道:“不管了,不管了,我快饿疯了,先吃饭,哎,你们都坐下吧,坐下喝点茶,我一会就吃完了,吃完再选。”蝶衣朝捧着衣盘的丫鬟们说道。
夏木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丫鬟们说道:“衣服放下,你们退下吧。”小丫鬟们躬身退下了。
蝶衣看夏木端的架势,心中闷笑。
夏木以一个姐姐的姿态,语重心长的说:“姑娘啊,你得拿出点架势,这些小蹄子们可势利眼了,如今姑娘有武王护着,她们还算恭谨,不然这后宅大院,姑娘的脾性,就是太直了。”
蝶衣不住的点头,一副虚心聆听教诲的样子。其实呢,她不是不懂,但这些丫鬟们出身也同样卑微,不得不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没有自由,她就觉得很可怜,只要她们不犯到她头上,且不必拘着她们。
蝶衣和春花夏木都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武王府下人,全非等闲之辈,他们全都是血刃阁挑选的,以保护蝶衣和蝶衣的家人为己任。
血刃阁是林曦属下类似特工的组织,渗透到各个需要渗透的地方,是为王者,驾驭天下的手段之一。
蝶衣只穿里衣,毫无形象的吃着早饭。吃完后,舒服的摸了摸肚皮,伸了个懒腰。
春花笑着说:“姑娘今日不去战场了吧?一会穿套漂亮的衣服给老夫人看。”
蝶衣说道:“我吃完了,娘他们起了么?今日不去前边了,有林大哥在。”
春花说道:“老夫人现在应该已起了。她不让人伺候,估计现在自己在厨房做饭的。”
蝶衣点点头说道:“我娘就是不忍心使唤人,我倒是有你们俩,还是我的谱大啊。”说完,朝春花和夏木眨眨眼,把两个丫头逗笑了。
夏木调侃的说:“那是武王疼姑娘呢,姑娘啊,老王府里,武王特意为你种了满院的樱花树,啧啧,可惜姑娘一直没好好欣赏欣赏。”说到这个事情,夏木还是啧啧称赞,一个王爷,肯为姑娘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独宠啊。
“啊,是了,是了,连日来,事情多,竟忘记了,不如我们今日就过去,看看那些花,还在不在,眼看就快夏天了,樱花可只在四五月份开啊,错过了,错过了,罪过,罪过。”蝶衣嘟囔着,跳起来就要选衣服,想快些穿了衣服出门去。
夏木又拍了拍手,六个丫鬟进来,将衣服一一打开,展示给蝶衣看。
蝶衣一边看,一边讪笑着说:“劳烦各位,劳烦各位了,这一抻开,果然好看多了。”
都是些明丽的颜色,蝶衣挑了套蓝色纱衣的衣裙,由丫鬟们伺候着穿上了。春花赞叹的说道:“真的太美了,姑娘,我保证你穿着这一身衣服出去,连王爷都认不出你了。”
蓝色的纱衣,如烟似雾,层层叠叠,天蓝偏浅的颜色,看起来素雅端庄,又不失活泼,腰间系了一圈淡橙色的纱巾飘带,一直拖到地上,行动间,做映衬的浅白色里裙若隐若现,既稳重,又活泼,当真赏心悦目。
蝶衣跟母亲说了声,带着春花和夏木,在小厮们的护送下,坐着武王府马车向老王府驶去。
因为是战时,街道上颇为冷清,没有多少行人,蝶衣轻轻的吐了口气,将窗帘子放下,垂着眉,神色寡淡。马车很大,春花和夏木随车侍候。见蝶衣如此,夏木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了,不高兴么?”
蝶衣将身往后一靠,说道:“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天啊。”
春花诧异的问:“姑娘,你还怕谁啊。”问完,觉得不妥,吐了吐舌头。
蝶衣白了她一眼,想了想,问道:“你们说,按照武王的身份,将来会有多少女人进府?”
夏木这才明白,原来姑娘是躲武王妃才出来的。
“姑娘,王爷都有正妃,侧妃的,正妃只有一个,侧妃有多少个,那就不知道了。”春花鼓着嘴说道。
“就不能一个夫,一个妻么?”蝶衣苦着脸。
“啊,姑娘,没听说过啊,就连普通的百姓,只要有了银子,也可以娶好几个小妾的,何况王爷呢。”春花眼珠都瞪大了。
“春花,你别说了。”夏木斥道,“不过——”她看着蝶衣,压低声音说道:“姑娘,若武王以后当了皇帝,你将如何自处?”说完,眼睛里流露出担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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