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断离愁，白衣道长王子都，偏痴恋，半妖半鬼半仙魔
“婉儿，你先把刀放下！”父亲举着手示意婉兮别冲动，说道：“婚嫁之事，你不愿意咱可以再商量商量。”
“早干嘛去了，迟了，已经太迟了。”婉兮将匕首转向自己，摇头道：“父亲，娘亲，早年间婉儿与子都便以红豆暗自私定下情缘，婉儿发誓此生非子都不嫁，如今子都已先走一步，婉儿也不愿在世上苟活。”
“婉儿最听娘亲的话了，阿爹已经答应了你，你不愿嫁就不嫁，你先把刀给放，”放下二字还没说完，婉兮只是冷哼一声，就将匕首刺入腹中，转过身举步维艰走了几步趴到子都身上，耳朵贴着子都心脏，说道：“昔日，子都哥哥以红豆寄托相思爱慕，如今婉儿用匕首证明咱俩情意相同，可叹我们今生有缘没份，只能盼着来世生成那连理枝永不分离，话说，肚子还真是疼！”
觉得晦气在门外犹豫是否要进去那王家的举人公子，受着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此时，不知何处而来的黑猫在自己脚下来回蹭，惹得举人公子更加心烦，自己的大喜之日，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还被众多街坊热议觉得就够丢脸了，现在还要被这么一玩意调戏，怒火中烧的他踹了黑猫一脚，黑猫惨叫一声窜进王家，举人公子见状心里发愣，早年间听闻猫狗不得进入丧处，否则会引得死人诈尸。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举人公子不再顾晦气不晦气的事，急忙跟着黑猫跑进王家，那黑猫像是通了灵早就在院子的红豆树下等着他进来，见举人公子也跟了跑进来，它弓着身子炸着毛叫了一声撕心裂肺，举人公子慢慢踱步靠近它，没成想还有几步距离，黑猫就调转个头直接往灵堂跑去。
“糟了！”举人公子惊呼一声，喊话道：“屋内的人快拦住，有猫闯要进灵堂了。”
听举人公子在屋外喊话，除了已死之人子都，半死之人婉兮，剩下的屋内活人纷纷回头，这一回头，黑猫停下一秒动作与他们相对而望，紧着接又继续跨进门槛，活人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黑猫就径直往床上跑去，纵身一跃，跳过死人身，又从窗口跑了出去。
“猫抓住了吗？”举人公子跑进灵堂，开口就如此问道，但看众人脸色不太对劲，自己心里也发毛，暗道，该不会？
举人公子随着在场众人眼睛看的方向，慢慢地转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瞬时间聚在一起的恐惧涌上心头，从心头直达嗓子眼，再由嗓子眼随口而出，大叫一声，“哈！”
举人公子大叫一声，吓得瘫坐在地上，婉兮父亲边扶起举人公子，嘴里边喊道：“快，快跑，诈尸啦！”
子都坐起身搂着婉兮，几个大活人被吓得连爬带滚跑出灵堂。
“子都哥哥，你眼珠子怎么全是白的？”婉兮伸手摸着子都的脸，说道：“没关系，白眼珠更好看了几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世上居然会有起死回生这么惊奇的事，说真的，子都哥哥你能醒来，婉儿既高兴又悲伤，诶，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今生有缘无分，希望下辈子能争取拿个分，做到有缘有分吧。”
子都面无表情搂着婉儿不作声，空洞的眼神里流出泪水滴在了那佳人脸上。
“不哭了。”婉兮替他擦了泪水，莞尔一笑，说道：“还记得那年家里死了一只狗，我哭了好久，那时候你不知该怎么安慰我，只能陪着我一起哭，呵呵，好多年没看见你哭鼻子的模样了，也好多年没能和你说话，没想到，，，”
话没说完话，婉兮原本在替子都擦泪的手，瞬时间没了力气支撑，倒下砸到自己胸口，眼皮也随之慢慢闭上。
子都面无表情紧紧地搂着婉兮，眼泪不停的流下，嘴里却像是被异物堵住般，愣是发不出声。
子都在心内嚎啕，突然耳边厢响起一句低沉的声音，说道：“子都，把你手心攒的红豆吞下能开声，接着抱起婉兮快去石桥口，有一大夫路过此地，他能救她！”
子都刚吞下红豆，嘴里便呕出一枚铜钱，铜钱一出口，果真就能说话，开口急问道：“你是，先不管你了！”
子都二话不啰嗦，抱起婉兮便冲出灵堂，此刻拿着绳子棍棒还在院子里商量怎么应付的众人，看子都抱着婉兮跑出来，皆吓得丢了绳子扔了棍棒，纷纷落荒而逃出王家，一路上，生人躲避关门闭窗，子都无阻无碍来在了石桥口。
子都抱着婉兮在石桥口左顾右盼，前无路人，后无过客，低头才瞧见石桥下有人在洗鞋。
子都对着桥下大喊一声，“大夫，救命啊！”
“呃。”那人也是左顾右盼，食指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大夫，我，我妻子危在旦夕，求您高抬贵手救她一性命！”子都在桥上给那人下跪，恳求道：“小的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今日的救命之恩。”
“诶，这话说早了，你先起来，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夫啊？”那人赤着单脚拎着一只鞋，惊讶万分走上石桥，从上往下打量子都，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能救你妻，怎么还插着把匕首！？”
那人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再紧迈步向前探了探婉兮鼻息，手又搭在她脉上，皱着眉头说道：“气息脉络都过于微弱，抱歉，在下也是回天乏术！”
“大夫，我求求你了！”子都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恳求道：“救救我妻子，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愿给你当牛做马！”
“没用，我不吃这一套，不是在下不肯搭救，是实在救不了。”那人转过身就走，说道：“回去吧，回去替她准备身后事。”
“我知道你身上带着宝贝，你若是不肯搭救，你也别想活了！”子都照着耳边厢教的话说出口，那人果真停了脚步，回过头说道：“我这种浪迹江湖的郎中哪会有什么宝贝？”
“是关于华佗神。”医字还没说出口，那人便举手拦住不要再多言，说道：“我是可以试试开腹，但你妻子失血过多，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要有心里准备。”
“开，开腹？”子都心里说不出的惊讶之词，怀疑刚才是否自己的耳朵听错，想证实一番就听得耳边厢说道，“别太担心，就让他试试，反正这模样别人也救不了。”
子都低头看一眼躺在怀里的婉兮，心里暗道，如此这般，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说道：“总之，先谢过大夫了！”
此时的状况，束手无策子都只能听耳边厢的话来安排，先将大夫领回家以便作开腹医治，一阵轰动人作鸟飞兽走，子都关住大门防止有人来打扰，又听耳边话爬上院子的红豆树，在树梢上找到一颗赤金色的红豆果实，将它喂给婉兮服下，说是固本培元能护住婉兮在开腹时不会大伤元神。
大夫准备好工具，剪开婉兮腹部上的衣衫，小刀在烛火上翻烤，翻烤完刚要动手，在一旁的子都拦着问道：“大夫慢着，这真的可行吗，在下对开腹之术也从传闻上略有所知，有如此高超医术的古往今来也就只有神医华佗一人，可在他之后并没有听得有人习得此绝技，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能医治了吗？”
“没有。”大夫一声冷笑，刚要动手。
“大夫且慢！”子都再次伸手拦着，说道：“我想请问下大夫，如果开腹完成之后，婉儿日后是否会落下病根？”
“你这问得太早了吧。”大夫干脆把小刀放下，解释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在下能救得回你妻子，病根应该是不会有，不过有可能她日后上茅房要比你要快，但是，毕竟她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我担心开腹之术还未结束，她便会撒手人寰！”
“治了未必能活，但不治准会死。”子都左脚迈出跨步，右脚先跪下，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望请神医竭尽所能！”
“那是当然，医者父母心嘛。”大夫刚想说你起来吧，这阵势不会想磕头吧？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嘭嘭嘭三声，子都已经磕完头站起来。
“呵呵，手脚还真是麻利，你还有问题没？”大夫如是问道。
“没了。”
“那行。”大夫又拿起小刀在烛火翻烤，翻烤完刚要动手。
“大夫且”
“要不刀给你，你来做！？”子都话没说完话，就被大夫推着出院子，说道：“有什么问题等下再说，你给我在这等着，别再来烦扰我！”
“好吧。”子都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全白的眼珠子看着那棵不知已经存活了几代人的红豆树。
“你很担心？”耳边厢又响起那低沉的声音，问道。
“有点担心有点期待，对于开腹之术我也只是略有所闻，一直都以为那是古人在神化华佗才形成的，没成想真有人会。”子都环顾左右，问道：“你是谁？怎么只听其声不见其影？”
“我是谁根本无所谓，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成了，但为了方便称呼，你可以叫我作阿牙！”
“阿牙？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子都忽然想起一事，径直走向红豆树下，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小时候在树下刻的字，问道：“是你吗？”
“哈哈，这么多年的事，一下子就能想起来了，记性真不错。”
“呃，真不是我的记性好。”子都手指挪开挡着的字，‘阿牙’二字歪歪斜斜露了出来，子都尴尬的笑道：“两只手数得过来，根本就没几个正常人会叫这个名字。”
“也是，再说这名字你也不是给我取的哈。”一颗红豆从下掉下砸在子都脸上，阿牙继续说道：“那是你小时候学着祭拜先人的模样，把脱落的牙齿埋在树底下，想用小刀在树干刻上‘牙齿之墓’做个记号，可刻完‘牙’字以后其他字又不认识，就在‘牙’字上面再刻个‘阿’字，才行形成了今天的阿牙！”
“嗯嗯，那时候年纪小。”子都语气一转，问道：“所以，你是个什么玩意，红豆树成精吗？”
“对啊，就是红豆树成精，很稀奇吗？”
“还挺稀奇的，原来这世上真有妖怪。”子都双手抱着红豆树，问道：“我看他们给我设了灵堂，意思是我已经死了吗？既然死了怎么又能站着在这？难道，这些都是我的灵魂幻想出来的吗？神医也是，婉儿也是，通通都是我自己在幻想？”
“做梦都没这么早。”阿牙揪了几颗红豆，全扔子都头上，说毛：“松开树干别猥琐我。”
子都抬头看向扔红豆下来的地方，赫然见到一个透明但模糊的身影坐在枝头，摆晃着两条腿，说道：“你虽然是死了，但是我耗用修为逆天改命护住你，让你的元神逃离不了身躯。”
“所以说是你救了我？”子都心里不明白，阿牙耗费自己道行来救自己，从小，神话故事自己也没少听，妖精们想要得道飞仙，那就得修炼，可修炼就得要多少年月多少劫难才行，这好不容易修炼的道行今天却用来救凡人，还有这么热心肠的妖精吗？
子都直奔主题解惑，问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缘，妙不可言，哈哈哈。”阿牙在枝头上笑声张狂，说道：“开玩笑的，我当然不可能白费自己修为去救你，我私心想的是，救活你之后，能让你替我做事。”
“做什么事？”子都打断阿牙的话，急忙求证心里的猜想，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捉活人给你吃，让你继续修炼吧？”
“想什么呢你，我是那种树吗？”阿牙哭笑不得，又揪住一大把红豆砸他身上，说道：“正好相反，不让你去害人，而是想让你帮帮人，不对，是帮帮鬼。”
子都听说不是害人，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接引亡魂的白衣道士，主要工作就是劝服辅助他们放下今生不舍的记忆，送他们离开人间。”
“我才不要做道士！我要和婉儿成亲！”子都回头看了一眼婉兮所在的屋子，说道：“婉儿这次要是能平安无事，我会再去和她父母提亲，他们若是不同意，我就想带着她离开这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