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飞、明生、夏天,三人站在店外,杀老者时,明生动了一下他的剑,但被曾飞连带夏天一起拉着躲到隐蔽处。
所有杀人过程三人都看得清楚。
明生一直紧握剑柄,逐个看那些匪兵的脸,好像要把这些人都记在脑海里。
杀人结束得很快,那些没被杀的民众也都四处奔逃了。匪兵并没有追杀,好像他们对杀人并没有兴趣,只是想用乱枪赶走这些扰了他们饭局的民众,然后快点去吃喝。
曾飞与明生在掩蔽处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那些匪兵都进了常春楼。
这时曾飞和明生才发现夏天已经不见了。
两人忙回头去找,好在两人步疾,很快就看到了向远处走夏天。
夏天好像并不是在逃命,而只是不想看一些不喜欢看的场面,走得不急不慢,也没有拐弯抹角。
明生先追到夏天,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夏天甩开明生想接着向前走。明生一跃便到了夏天前面,直直地站在那,一手提剑,另一只将手中的包套头挂在肩上。
夏天向左移两步,被明生拦下,夏天又向右移两步,再次被明生拦下。
俩人对视,都没说话。
夏天上前一步贴近明生,若不是明生高些,脸几乎贴就贴到了脸。明生身体本能地向后挺了一下,一时被吓到一样。
“你不是要杀我吗?这里人少,现在动手吧。这是个多好的早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了。”夏天不屑地说。
曾飞走近他们试图站到俩人中间,但俩人间的空隙实在太小,而只能尽量靠近俩人。
“你滚。”
夏天推了一下曾飞,然后仰头别向一边,还闭上了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铮铮。”两声响几乎同时发出,曾飞的剑与明生不知哪里抽出的匕首同时出鞘。
曾飞的匕首如果晚0.1秒拔出,夏天的人头会落地。
明生的剑如果晚0.1秒停下,自己的喉咙就会被刺穿。
明生的剑架在夏天的脖子上,曾飞的匕首尖正对着明生的喉咙,夏天错愕地看着两个男人,就定格在这里。
从曾飞的动作反应看,明生知道曾飞非等闲之辈,知道还杀不掉夏天。
从明生的动作反应看,曾飞知道明生非徒有虚名,知道夏天不死很难。
夏天看着眼前不到几分米远的两个大男人,让她错愕的不是剑与匕首,不是自己的人头差0.1秒会落地,而是面前这两个男人的眼神。
第一次看到明生时,也就是昨夜在店里,夏天就发现他与曾飞长得如出一辙。但俩人虽然长得像,可明生却显得有些愚笨,如同那绝世无双难逢对手的呆鸡;曾飞则嬉皮笑脸整个人活泼得像个孩子,倒是有几分讨人喜欢,这样一比,俩人又风马牛不相及了。
此时的定格与俩人的眼神——那不容商量的杀气、冷漠、残酷、凶狠、决绝、无情,这让人沁人心骨般不寒而栗的一切,此时,俩人不再是相像的俩人,而是同一个人分身两处,是镜中人与镜外人,且分不出谁在镜中,谁在镜外。
夏天错愕,但没有恐惧,而这错愕,倒更显得她其实只是好奇,这好奇,是尚存人性的杀手难以下手的表情,像孩童去抚摸黑洞洞的枪口;像幼小的猫狗去舔锋利的屠刀。
“铮铮。”两声响又是同时发出,曾飞的匕首与明生剑同时归鞘。
明生又回到原来的木讷,曾飞还是那种无所谓。
像裸体人穿上了衣服。
此时,明生依然是明生,曾飞依然是曾飞,只是长得有点像的两个人而已。
此时,长袖遮手的夏天那将打开保险的光剑按键按下一半的手指轻轻移开,中指顶住光剑手柄的底部,将其送到袖筒深处。
“看得出来,你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那些随便杀人的匪兵没什么区别,有种是个男人去和那些记忆人机械人去打杀啊?和你们生在同世走在一起真是耻辱!”夏天呵斥俩人。
明生耷拉下眼皮不吱声。
曾飞嬉皮笑脸地去拉夏天的胳膊被夏天甩开。
“喂,”曾飞对明生说。“你大老远跑来杀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再说,你非出那一剑干嘛,现在这种情况,你不杀她,她也可能被匪兵杀;匪兵不杀她,她长得这么漂亮出镇也得被流寇乱民奸杀;就算这都死不了,现在这里基本就等于断粮了,等这帮匪兵一走还不得饿死?现在还这么冷,大雪封路,就算逃出去也得冻死。话说回来,就是咱俩都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
明生还是那表情,就像没听见一样。
“你是有名的杀手刺客,”曾飞看明生没什么反应,便又接着说。“作为一名知名刺客杀手,我想最大的耻辱不是杀女人,而是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捷足先登。如果夏天先你被那些匪兵杀了,你这脸还不丢大发了?”
明生抬头看曾飞一眼,似乎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
曾飞看明生有些反应,便又接着说:“不如这样,订个君子协定,如果在这乱世还有人敢当君子的话。”曾飞明显是在激对方。“也算是个游戏,咱仨一起逃出这儿鬼地方,然后咱俩比一场,生死由天,剑落为输,赢的决定她的命运。”曾飞用一种得意的表情挑衅地看着明生,同时用大拇指点了一下夏天。
“我的生死用你得着你俩操心?到时,谁死还不一定呢。”夏天狠狠地看了看两人。
明生不置可否。
“好!就这么定了,咱现在有了同一个目标,就是离开这里。”曾飞一锤定音,并断续指点江山。“从这儿向南过桥有两条道,一条走出大概二百六十里路,会有一个杂区;另一条路则要走出三百多里路。现在不像以往,两城间相隔鸡犬相闻,就算有相隔远点儿的中间也会有人家,而如今这穷乡僻壤地广人稀,两地相隔不但远,中间狼虫虎豹飞禽走兽污染区等什么都有,有鬼怪也不好说呢,就是没人。再有这两条路走出去,那边应该是才打完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人,并且,据我所知,那边杂区间不知为什么正打得不亦乐乎。再就是另一条通向无人区的出口了。不过不管走哪里,都没办法腿着,都得有交通工具。”
看明生和夏天各怀心事一样没反应,便又滔滔不绝说起来。
“最差也得是马和骆驼,但一匹肯定不行。所以呢,要搞至少得搞两到三匹,当然马车也行,但得是两匹马拉的那种,这里平时往来穿梭于各杂区间的主要运输工具也多是马车,镇上不缺这玩意。不过这种天气,机动车当然更好,我学过开车,大车小车都不在话下。”
站在雪地里,曾飞跺着脚,搓着手,边说还不时打着手势。明生只默默地站在那里,如置于事外一样。
夏天则双手抱在胸前佝偻着,很冷的样子。
“好吧,不说话就是默认,不管怎么说,肯定要离开这里,咱俩分头去找交通工具。”曾飞对明生说完,又转向夏天。“你到那农户家躲一下吧,我们找到工具后再来找你。”
曾飞忽然直盯着明生,眼神犀利。
“我现在就走。你可以杀她。”
曾飞说完退走两步,才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开了。
明生站在那里,似乎在犹豫,右手食指抽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夏天注意到明生在离开时眼角瞥了一下自己,像饿兽不忍放弃到口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