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的船舱中,给搭船的人设立了一片单独的区域,地方虽不宽敞,但是把舱门一关,倒也安静。
特朗斯将门从里面锁好,躺在床上细细回想两天来发生的事,觉得思路有些混乱,就想把眼前能够掌握到的信息整理一下,以便自己随时做出调整。
首先,就是瓶子。从内尔森的表现来看,军方并不知道海怪肚子里具体有什么东西,而且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东西会在海怪的肚子里,这是其一。
其二,瓶中雾气所产生的景象,由于某种原因,内尔森竟然看不到,而早上见到异象的事情,特朗斯也并没有说。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内尔森才希望特朗斯能跟他们合作,不然他拿着个瓶子也没什么用。
这里有个疑点特朗斯有些想不通,根据推测,水晶瓶是被某种魔法封印住了才会打不开,而帝国背后,有实力强大的魔导师协会,内尔森为什么不把瓶子拿回去寻求法师的帮助呢?
特朗斯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怎么也想不到,由于军方和魔导师协会故有的偏见,使得这位海军统领早已对魔导师协会产生了很大的误解,而这个误解,却歪打正着的为他们赢得了先机,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接着就是瓶中的内容了,特朗斯已经可以断定,这瓶子里的东西,肯定是指向“魔眼”的线索。
魔神之战的传说,他多少也听过一些,虽然知道的不完整,但是心中也有个大略的估计。
首先是“伊瑞斯之眼”,这东西一共有两枚,传说当年人类有一位杰出的法师,普林霍尔鲁伯特,从精灵族的圣城盗走了其中一枚,并利用被盗走的“伊瑞斯之眼”创造了大批的亡灵生物。
这也促成了各种族第一次的团结合作,他们成立了联盟军,历经多年浴血奋战,最终利用另一枚“伊瑞斯之眼”,也就是现在魔都法师塔上的那枚,将被黑化的法师赶入了无尽之海的深处。
再加上16年前的那件事,帝国当时很有可能,是得到了被带入无尽之海的那枚“魔眼”的线索,才成立了所谓的打捞队,而聘请当时最出名的打捞船“发现者”号,可能也只是个幌子。
真正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得到那枚“伊瑞斯之眼”。“魔眼”的威力,是任何种族都不容忽视的,魔神之战结束后,正是因为对“魔眼”归属问题的不满,才导致联盟的土崩瓦解,而多年来,对实力最为渴望的兽族,从未曾停止过对那枚“魔眼”的追查。
想到此处,一切的疑点都显得顺理成章起来。至少目前来看,不管是哪方的势力想要得到自己手中的水晶瓶,他们的最终目标,绝对是为了将“魔眼”据为己有。
明面上,只有远征军一直在追查此事,可从双方达成的交易来看,远征军好像并不想将各方的视线,过多的吸引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希望将特朗斯当作诱饵抛出去。
一方面用老爹的性命当作要挟,另一方面还能够暗中观察,放长线,钓大鱼,没准最后再来个渔翁得利也说不定,还真是一举多得。
特朗斯此时才真正的意识到,先前所谓的险境,也不过是小儿科,现在的局面,才是真正的凶险,敌在暗我在明,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
少年郁闷的想着,只觉得此番出海有死无生,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查到当年父母失踪的真相,到时就算是死,也算死的心安了。
这么想着,困意上头,特朗斯闭上眼沉沉的睡去,不一会,轻轻的鼾声响起,他太累了。
一缕清冷的月光透过船室的小窗打在他的脸上,高空中一声轻灵的鹰啸划破了夜色,传得好远,好远。
第二天一大早,特朗斯还没睡醒,就被船舱外的嘈杂声吵醒了。
年轻人没有隔夜愁,睡一觉就把什么烦恼都忘了。特朗斯揉着发胀的脑袋,胡乱擦了把脸,打着哈欠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船员们在甲板上聚齐了,都在窃窃私语的嘀咕着什么事情,特朗斯来到他们中间,刚要打听一下,船长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大胡子从里面出来,转身将门关好,这才对着在场的人说道:“船长指示,先将被损坏的东西做个统计,然后全员散开,进行全船搜查,每一处角落都不能放过,我就不信了,在海上,他能逃到哪里去!”
船员们哄的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并对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展开搜索。
特朗斯来到大胡子面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今天早上清点货物的时候,发现一批私人的货物遭人恶意损坏。”
“哦,”特朗斯答了一声,心中有种隐隐的担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大胡子以为特朗斯没见识过这类事情,有些害怕,就在他肩上拍了拍,宽慰的说道:“行了,今天有的忙了,你没事就在船舱里待着,别四处乱跑了,等我们抓到了那个小偷,再叫你出来看热闹,哈哈。”
特朗斯对着大胡子挤出一个笑脸,也不想给他们添乱,就回到船舱,向着自己所在的舱室走去。
到了自己的舱室门口,特朗斯刚推门进去,陡然嗅到一丝危险的信号,可还没等有所反应,就被一道宛如实质般的光线,缠住了身子,随即嘴巴突兀的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么直挺挺的栽倒在狭窄的房间地板上。
一道人影快速的把门关好,手指跳动间又是几道光线,如出一辙般的将门从里面锁死,这才低头看着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特朗斯。
舱室并不高,只能允许一个成年人进入,若是个头高一点的,还得稍稍弯着腰,这男的就这么站在墙边的床上,头刚好没碰到房顶。
特朗斯扭动着身体看着那袭击自己的人,只觉得被一双鼻孔瞪得难受,不明不白的就被阴了,很想开口说话,喉间“呜呜”了两声,只急的满身大汗,身体不自觉的扭动着。
那人看他在地上瞎扭,跟个虫子似的,不自觉的抿嘴轻笑,低沉的嗓音开口道:“你只要保证不大声呼救,我就解开你的嘴让你说话,否则……”说到这里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特朗斯点头如捣蒜。
只见那人随手一挥,特朗斯瞬间感觉自己的喉咙重归自己控制,开口便道:“你是魔法师?!”
惊疑交加的语气倒让那人有些得意,扬着下巴道:“当然。”
特朗斯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这时才觉得他的着装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突然蹦了一句:“你是远征军的人?!”
抬高的语调吓了那人一跳,抬手就要向特朗斯挥来,少年赶忙低声道歉,他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恶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
“我可不是远征军的人,”那人没有接着往下解释,转口问道:“东西呢?你藏哪了?”
“果然是奔着水晶瓶来的,动作可真快啊”,特朗斯心里想着,琢磨着眼前这个穿着远征军服饰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一时并没有答话。
“真是个呆子”,那人小声嘀咕了一下,坐在床边,伸手将特朗斯身上的挎包扯了下来。特朗斯明明被绑着,可是挎包却不受阻碍的穿过了身上的光线。
随意翻找了两下,那人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面露喜色的拿起水晶瓶,随手就把挎包扔到了一边。
特朗斯紧张的看着他,只见他盯着瓶子里的雾气看了一会,表情由惊喜逐渐转为郁闷,惹得还趴在地上的特朗斯一阵偷笑。
“果然,他也看不见”,特朗斯心里想着,这一发现很是鼓舞人心,“如果这东西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那岂不成了我最大的底牌?”
那人眼角瞟见特朗斯的神情,面色不善的又瞪了特朗斯一眼,随即就去开水晶瓶的瓶塞。
特朗斯看着他的举动,就等着看他的笑话,根本不以为意,可是接下来的一幕,简直惊掉了他的下巴。
只见那瓶口的木塞,被那人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雾气瞬间喷涌而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就这样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神秘人看着特朗斯一脸震惊的表情,得意的一撇嘴,手上麻利的将瓶中的羊皮纸倒了出来。
羊皮纸到手,他迫不及待的摊开看,看得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不知道上面到底记载着怎样的内容。
特朗斯万万没想到,水晶瓶,会在此情此景下被打开,着急得想去看那羊皮纸上的内容。然而手脚被缚,他也只能开口问道;“喂喂,那上面记载着什么啊?”
神秘人把着羊皮纸,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得声音从纸后传来:“大费周折就得了这么个破海图?有没有搞错啊!”说着将羊皮纸一卷,扔在一旁,又拿起那空了的水晶瓶上下研究,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特朗斯还趴在地上,仰着头脖子都僵了,见神秘人将图扔在了一旁,忙道:“既然是简单的海图,能不能也让我看看?”
神秘人低头看了看特朗斯,好像在评估给他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最后释然的一挥手,将那卷羊皮纸从床上挥到了地上。
羊皮纸顺着床沿滚落,正好砸在特朗斯的脸上,特朗斯双手被捆住,没办法拿,竟然本能的张嘴去咬。
特朗斯张着嘴,左右晃着脑袋,哪里咬得住嘛?还是让羊皮纸滚落在地,骨碌碌的钻到床底下去了。
“哈哈哈哈”神秘人手里把着瓶子,看见特朗斯跟小狗一样去咬那卷羊皮纸,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出来了。
特朗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怒道:“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了啊!”
看着少年气得通红的脸,神秘人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见他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挥手将光线收回,倒也干脆利落。
特朗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伸手从床底下够出羊皮纸,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一屁股坐到床边,也不理会神秘人,快速摊开了手中的羊皮纸。
看上去,这的确是一张海图,如果非要说出与一般的海图有何区别,也许就是上面的很多标注,是会动的。
比如萨拉半岛那片暗礁,这张海图上几乎是详细的记录了每一处的暗礁分布,而且还可以清楚的看出暗礁移动的轨迹,看上去那里就像是一群鲨鱼露出的鱼鳍。
整个地图,简直就像是把整片海洋活生生的搬到了纸上,洋流、暗礁、岛屿甚至是海中的深渊断层分布,在图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图纸好像是个半成品,越到了深海的位置,团上的标注就越少,到最后干脆成了空白的一片。
即便如此,特朗斯也对这张海图爱不释手,仅仅是目前上面标注出来的内容,就足以让一支船队在一般的海域内自如航行了,对于今后可能会有的旅途,可是大有益处。
看着一旁念念有词,对着空瓶子念咒的不明分子,特朗斯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识货的傻帽”,悄悄的将羊皮纸卷好塞进怀中,这才用手肘碰了碰神秘人。
被人打断了念咒,神秘人极是不悦,同样用手肘推开特朗斯的胳膊,没有理他。
特朗斯满头黑线,看他专注的样子,灵机一动,旁敲侧击的问道:“这船上的货物,是你损坏的吧?”
“废话,我找吃的,不得翻开么?”神秘人头也不抬的答道。
“哦,那你是怎么上到我们船上来的呢?”
那个人警惕的抬头看着特朗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答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劝你还是别多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说着又将手中的瓶子扔开,摊开手对着特朗斯道:“拿出来吧!”
特朗斯还想装傻,可是藏在胸口衣服下面的海图自己飞了出来,落到了神秘人的手上。特朗斯讪讪的笑了笑。
“你是魔导师协会的人?”
“别跟我提那个什么狗屁协会,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双手自然的摊开海图,神秘人轻描淡写的答道。
“你也不是远征军的人,那你是什么人?”问出这话后,见他神色不悦,特朗斯赶忙接着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想我暴露你,但是你也得让我知道你的底细,这样我们才有相互依存的基础不是?也许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