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上下打量着特朗斯,看着后者稚气未消的脸庞,和说话时纯净的眼眸,心中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警惕,开口说道。
“我曾经是魔导师协会的人,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现在嘛,我谁的人也不是,我只听我老师的。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你手中的这个瓶子。”
“你也是要去找‘伊瑞斯之眼’的吧?”
“当然!难道你不是?”特朗斯问得直接,神秘人答得坦白,这倒把少年难住了。
他既不是军方的人,也不是魔导师协会的人,同样是寻找“伊瑞斯之眼”的下落,不一样的立场,找它的目的肯定也不相同,那他的老师又是谁?
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特朗斯即使问了,神秘人也不见得会说,当下,将问题的核心转到了神秘人的身上。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没有吧?”
“你随意,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神秘人一贯的急脾气,不耐烦的答道。
过了片刻,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事情,“咦”了一声才说道:“我就奇怪了,明明是我绑的你,怎么一直是你在问我问题?!”
这人的脑子不知是拿什么做的,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维就蹦到别处去了。
特朗斯摊了摊手,那意思很明显,你又没问我,怪我喽?
神秘人推了特朗斯一把,用手指了指地板,特朗斯没明白什么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谁让你坐床上的,你现在是阶下囚,我没绑你已经是对你最好的待遇了,去去去,坐地上去。”
特朗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神秘人,这个样貌看上去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说话办事如此的幼稚呢?
神秘人见他照自己的话做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开口问道:“说吧!你跟内尔森那个老狐狸做了什么交易,他为什么会放了你,还让你把水晶瓶带走了?”
特朗斯一听,心里有些吃惊,“他是怎么知道我被抓到过的”,看着神秘人身上的远征军军服,少年心中了然,“原来是这样啊”。
“他和你一样,看不出来这瓶子的古怪,所以让我帮忙,我破解出瓶子的秘密,他放了我老爹,就这么简单。”特朗斯基本上是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末了还加了一句:“只是没想到你突然出现,竟打开了瓶子。”
神秘人“哼”了一声,随即皱着眉问道:“你都看到什么了?如实招来!你要是有半句假话,当心我把你绑了扔进海里喂鱼!”
丝毫不在意神秘人的威胁,特朗斯就将自己在瓶中看到的小岛啊、人影啊、宝珠啊什么的通通的说了一遍。
那神秘人听了大为振奋,匆匆的翻开羊皮纸一处一处的找,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事,一把将特朗斯拉到身边,用手指着海图,说道:“你不是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内容么?找,快找,这张海图肯定记载着‘伊瑞斯之眼’的位置。”
特朗斯只能跟着他细细的查看海图的每一处标注,这一下还真让他找到了什么。
“遗忘海角”赫然标注在大陆东北方的一处深海之中。特朗斯搓着手掌,想到自己的计划,无论如何得先去这里才行,显然,这张海图也得跟着自己一起过去。
想到这里,特朗斯随手在“遗忘海角”附近的海域一指,大言不惭地说道:“这里!这里有一个淡淡的魔眼符号,你能看到么?”
神秘人狐疑地看了特朗斯一眼,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眼神都快把羊皮纸戳破了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最好别蒙我,你的小命可在我手上握着呢!”
“哎呦,我哪敢啊!我要是这么不靠谱,内尔森将军能跟我合作?我确实看到这里有一个魔眼的符号,没准是什么指示呢。”
特朗斯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着,神秘人明显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信了他的话,手指在那一片海域乱划,最终在“遗忘海角”点了点。
特朗斯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直接点明“魔眼”符号在“遗忘海角”上,就是怕目的太明确,让别人怀疑,所以才在附近指了一处位置。
那片海域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遗忘海角”最适合作为中转站,所以那神秘人果然选择了这里。
看着神秘人扭头看向自己,特朗斯赶忙收起脸上的偷笑,一脸真诚的眨巴着眼睛,一副等待主人吩咐的模样。
见他这么乖巧,神秘人明显感觉有些不适应,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还是用手指着“遗忘海角”这几个字,说道:“我们先去这里!”
“将军,我们就这样放走那个囚犯真的没问题么?”
“雄狮号”上,士官对着办公桌后看着手里文件的内尔森说道。
“就是要故意放他走。我倒要看看魔导师协会想要干什么!密切注视着他的动态就好了。”
“他已经悄悄潜入了那艘货船,想是同样奔着那男孩去的。只是,万一他要是得到了那东西,杀了那男孩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远远的跟着他们呢,他要是杀了那男孩,也逃不出我们远征军的手掌心。”
“押着疑犯的护卫舰已经到了,命令全体舰船起航吧,控制速度远远吊着货船即可。”将军吩咐到,士官领命而去。
内尔森将手中的军报扔在了桌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收到了关于南方兽人海军的情报,内尔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有股淡淡的不安。
兽人并没有太大的动作,自上月以来,也只是将集结的舰队派出到附近海域巡视,偶尔还与留守南境海域的远征军舰队发生一点小摩擦。正是这两日又遇到了一股小摩擦,才导致军报晚到了一天。
“他们兴师动众,只是为了在自家门口的海域转圈?”内尔森心里泛着嘀咕,推开船长室的门来到了甲板上。
看着整装待发的舰队,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踏实了一些。
两人在船室里待了半天,外面的搜查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突然,门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猛地将特朗斯惊醒。
“要来人了!你得藏起来啊!”特朗斯将嗓音压得极低,着急的对着神秘人说道。
那神秘人也听到了脚步声,却不慌不忙的从床上站起来,看了看室内狭小的空间,也就床底下能藏人,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
特朗斯一个头两个大,这屋子就那么一个地方能藏人,藏和不藏压根没什么区别,正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脚步声已行至门外。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特朗斯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却看到藏在床下的神秘人一个劲的向他打手势,示意他照常行事。
特朗斯看他这么有把握,干脆豁出去了,一咬牙一跺脚,就打开了房门。
大胡子站在门外,表情并不轻松,看到特朗斯安然待在房间里,才道:“我们搜遍了整艘船,也没有找到那该死的小偷!你待在这里要时刻留意,一有什么异常,马上向我汇报。”
大胡子看似关心着叮嘱,眼神却在屋内乱扫,先是看到了床上散开的包裹,随后将视线停在了床下。
特朗斯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紧张的狂跳,见大胡子视线停在床下,差点忍不住朝他后脑勺狠锤过去。
可谁知大胡子的视线在床下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移开了,对着特朗斯笑了笑,让他加点小心,转身就要走。
刚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少年的心跟坐过山车一样,又提到了嗓子眼。
“饭点记得出来吃饭啊。”说完这最后一句,身影终于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特朗斯赶紧关上门,从里面将门锁好。神秘人已从床底爬了出来,随意拍了拍衣角,又坐到床上去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都能看见床底下有人,他怎么就看不到呢?”特朗斯疑惑的问道。
神秘人不满的撇撇嘴“我有说过我是一名魔法师吧?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就搞定了啊。”
魔法师的脾气古怪,向来是出了名的,这其中也许有许多是偏见,但是特朗斯眼前的这位,说他古怪已经是最轻的了。他做事急躁,耐不住性子;绑架要挟,却也只停留在口头。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甚至怎么称呼都不知道,一个是想问另一个不肯说,而另一个,却压根问都不问。
特朗斯见得市面少,这两天来见到的人,复杂程度都赶上了十六年年的总和了。
海上航行,越久的航线越容易使人崩溃,这也直接造成了很多远洋的水手,性格古怪难以捉摸。
特朗斯本来倒也没什么,每天想想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自从出现了这么个神秘人,海上航行的枯燥生活简直成了噩梦,两人在屋里无所事事,一张海图翻来覆去看得都要烂了,最后就成了干瞪眼了。
至于那个小偷,两天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抓着。受损的货物也进行了清点,损失基本上微乎其微,再加上两日来的风平浪静,船员们都以为是某种小动物造成的破坏,渐渐放松了警惕。
特朗斯基本上顿顿饭都拿回自己的房间吃,船员们也豪爽,对于少年突然加大的饭量丝毫不以为意。
除了负责那人的饮食,更让人郁闷的是,每到半夜,那人还要要求特朗斯带着他去上厕所。
对于“老实人号”这样的货船,厕所就是在船尾伸出去的两块木板,木板末端钉死在船上,伸出去那头穿着麻绳系在船舷上,这样蹲大号的人就可以用手拉住绳子,免得让风浪震到海里。
特朗斯觉得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很有意思,身体随着海浪忽上忽下,悠然飘忽之间,“人中黄”划过一道绚丽的抛物线落入海中,别有一番独特的恶趣味。
那人明显不适应这样的排泄方式,每次上厕所都大惊小怪的,倒把一旁放哨的特朗斯吓个半死。
看着神秘人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特朗斯郁闷的灌了一大口朗姆酒,他渐渐的发现,自己竟有些离不开它了。
“喂!这都两天了,你不能出去,也不让我出去,这会遭人怀疑的好不好?”特朗斯看着那人吃饱喝足得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告密,趁我不注意,联合船员一起来对付我。”
面对着仿佛智商上线般的神秘人,特朗斯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坐着地板上靠着墙傻傻的发愣。
“大胡子说,今晚我们就会绕过萨拉半岛向西北边航行了,到时,他会将我放下船。”沉默了一会,特朗斯开口说道。
虽然比预期晚了一天,但是大胡子答应特朗斯将他带到“遗忘海角”的事情并没有忘记。
“他把你放下船就不管了从海图上看,我们要想到达那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途中更是要经过一段海底裂口,我们没有船怎么过去啊?”
特朗斯本来就烦的狠,听他咄咄的问话,更是来气:“我能怎么办?!我也是第一次出海,还不是人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能耐你想办法啊!你不是魔法师么?开个传送门直接带我过去不就好了!”
面对少年表现出来的怒火,神秘人难得的没有出言相定,反而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海图在手,还能困死我们不成?”
特朗斯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方的海平面时,夜晚便拉开了帷幕。
特朗斯拿了两人份的食物,正想回到舱室的时候,突然被大胡子叫住了。他走到特朗斯面前,笑着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话里有话的说道:“最近胃口不错啊!”
讪讪的笑了笑,特朗斯说道:“是啊,在海上晃来晃去的,有助于肠胃蠕动,消化好了就吃得多了嘛,哈哈!”
大胡子看着少年的眼睛,片刻,才淡淡的道:“船长请你去他的房间共进晚餐,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我荣幸之至啊!”特朗斯擦拭着额角冒出的冷汗,将手中的食物放下,跟着大胡子来到了那扇很少打开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