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这个法子不错,老三,”皇帝故意将眸光转向顾白楠后,才朝君一诺看过去,“你以为如何?”
皇帝这么一问,就连顾白楠也忍不住侧过目光,看向自己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看着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已经找不见半点情绪,她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摊主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摊主不改口,她就没有办法扳回这一局,可是目前看来,要让摊主恢复,简直希望渺茫。面对这种情况,谁都知道明智的选择当然是顺着赫连绝和危月的意思,哪怕知道这一切只是个局。君一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绝对看得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会怎么选择?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君一诺身上,而君一诺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淡漠地道:“臣弟全凭皇上做主,”
此话一出,顾白楠瞬间就怔住了,睁大了眼眸看着他,一瞬间许多问题都一股脑地从心中涌出来,以目光对他无声地一遍遍质问。
“但臣弟有个条件,”君一诺是觉察到身边的女人的情绪波动,但却视若无睹那样,对皇帝说,“二十艘战船赐予秦王妃。”
他应该知道她若是去了康乾,绝对没可能再回来,给她的战船,最后不还是会回到他手里吗?
此刻,没有人再理会顾白楠的心情,皇帝更是在和危月交换了眼色之后,笑了笑:“好,朕答应你。”反正到时候秦王妃已经不是现在这个秦王妃了。
御书房内的人,似乎除了顾白楠,都皆大欢喜。
顾白楠深深吸了口气,将目光从君一诺脸上移开,看向皇帝,缓缓地伸手行礼:“臣妇恳请皇上现在就下旨,将二十艘战船赐予臣妇,臣妇愿随赫连皇子前往康乾。”
她顾白楠可是越挫越勇,这点小风小浪就想让她放弃挣扎陷入绝望,开玩笑!
她会用自己的实力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会用事实告诉君一诺,如果不是她愿意,他所提的交易她根本可以置之不理!
本来以为会在她脸上看见惊慌,难过,可她却这样依旧清冷地要皇帝现在就拟旨,赐她战船,让他们有些诧异。而君一诺却自始至终都是静静地站着,似乎不准备再管其他的事情。
如同其他人一样,皇帝也看不透顾白楠,但眼看计划就要成了,圣旨上写的也是将战船赐给秦王妃而不是赐给顾白楠,皇帝应允了:“你能识大局,朕心甚慰,准了。”说着,就一个眼神让老太监下去准备圣旨了。
顾白楠唇角一弯,声音冷淡中带着些许嘲讽:“吾皇万岁,臣妇告辞。”
她很果决地转身,如同来时那样端着架子款款地走出了御书房,就连君一诺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她走得很干脆,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的情绪捉摸不透,但她自己却在庆幸,庆幸她从小亡命天涯,练就了隐藏情绪的能力。
她当然知道皇帝不会在圣旨上写将战船赐给她顾白楠,而是直接写秦王妃,也知道最后那批战船一定会落到君一诺手上,但她要皇帝这个时候下圣旨,就是为了快速拿到战船,掌控战船,她不会乖乖跟着赫连绝去康乾的!
从御书房出来,顾白楠一直隐忍着的情绪也逐渐表露出来,但她还在强撑,一步一步走得从容,双手却在袖中紧紧地捏着,脑海中一直都是君一诺那句“臣弟全凭皇上做主”在回响。
“楠楠皇婶!”
身后的君烨辰远远地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顾白楠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样,没有回头,没有停下。
“楠楠皇婶!”
君烨辰脸色一急,直接双脚顿足使用轻功,瞬间翻到顾白楠跟前,拦住了她:“我听说,”
“已经没事了!”顾白楠打断了他,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像他这种单纯又没什么势力的皇子,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么着急来找她,应该只是听说了有人诬陷她,皇帝召她进来问话。
呵,说来也可笑,她竟然现在才发现,其实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每次出事,君烨辰都这么地急匆匆跑过来,哪怕是能力不够却还是要替她出面,而君一诺却从来都只会权衡利弊。
她很淡定地说没事,可君烨辰却盯着她的眼角,整个人如同冰住那样待在原地,站了好久。他看着她,脸上明目张胆地写满了心疼,声音低沉:“你,哭了。”
哭了?
顾白楠眸光一闪,旋即就觉察凉凉的脸上瞬间划过一道凉凉的液体,她下意识地抬手攀向自己的脸颊,触碰了从眼角下来的湿润,随后看了看湿湿的指腹。
眼泪吗?想不到她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里蓄了泪水,她以为像她这种人是不会流眼泪的。
顾白楠深深吸了口气,毫不在意地伸手抹了两下眼睛,拍了拍手:“好大的沙子,我得回去让司闲那个不正经给我找点东西洗洗眼睛。”
语罢,她就跟没事人那样从君烨辰身边越过。
君烨辰扭头看着她孤寂的背影,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异色,垂在身侧的双手顿了一下,对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一直到连她的背影也看不见,君烨辰才眯了一下眼眸,目光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狠绝,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等在皇宫外边的江离一看见顾白楠一个人出来,就急急走过去。
他张了张口,正想问她怎么样了,但在看见她那副异常冷静的模样后,他抿了一下唇,只说:“走吧。”
她是个遇见大事都能冷静做出判断和处理的女人,但每次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冷静的表情出奇地明显的时候,就证明事情有多严重。
从她进宫,他就一直待在外边,看着李梦瑶被传进去,紧接着是城南作坊的摊主,君一诺,和大理寺卿,最后连赫连绝和危月也去了,他就知道事情或许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现在看着她抿着唇,闷声不吭地往前走着,他就算不猜也知道,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