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炎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启程去找马尔斯元帅。他身边一如既往跟着朱天奇,绿莹本想再分给他几个手下调遣,不过孟炎嫌麻烦拒绝了。赶到同在王宫区军事统帅的宅邸时,马尔斯正好刚吃完早饭。于是孟炎简要说明了一下自己今日的任务,希望元帅给行个方便。
“找守备佐官啊,好说。正好我也要去军务处一趟,等会一起过去好了。对了,吃饭了没?内人专门做了拿手的肉饼,有没有兴趣尝尝?”
“啊,多谢元帅,不过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孟炎客气地谦拒道。
“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吧。对了,其实我今天正好也准备去找你一趟的,因为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元帅突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好消息?”孟炎倒是一愣,不过紧接着便反应过来:“难道是玛兰那边的消息?!”
“看来孟炎先生也确实一直挂念在心里啊。”元帅则点点头给予确认。“玛兰那边的交接工作处理完毕了,估计现在已经在来旧都的路上。消息是昨晚才收到的所以没去打扰你,玛兰还给你写了封信托我转交,现在正好交给你。”说着元帅开口示意手下去取信。
“原来信直接寄给您了呀,无论如何这真是太好了。”孟炎自然感到无比开心。来到这个世界后,玛兰是他第一个知心知己,也是唯一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无论日后怎么走下去,孟炎知道自己都离不开玛兰的陪伴左右。一想到几天后就能再见到她了,孟炎的心情顿时也舒畅起来,查案的压力竟然也奇迹般消散一空。很快仆人就拿来了信,孟炎赶忙接过打开,而元帅则趁这时间更衣准备去了。
“致孟炎。游击军的交接工作即将完成,最迟后日我便可以踏上赶往旧都的路。虽然争取过,但很遗憾恐怕我只能孑身一人去找你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听闻你在王宫宴会上大出风头,不由得也让我感慨颇多。为了不妥你的后腿,看来我也要更加努力了呢。”读到这儿孟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似乎都能想象到玛兰写这段话时候的样子,绝对是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地笑着说出自嘲的话来。孟炎现在觉得这大概就是就是玛兰最有意思的地方了。自嘲但不自卑,倔强又不逞强,面对残酷的现实依然抬着头,把属于自己的自尊刚刚那好维持在了那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舒了口气,孟炎继续往下读:“说实话,面对这崭新的旅途我还是很激动的,但同时也有些惶恐。因为这意味着十数年的过往将被尽数舍弃,迈向一个完全陌生的未来。写到这里我猛然间才发觉你之前是多么不容易。毕竟比起我来讲,你所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挑战吧。这也让我不由得质问上苍为何要如此安排。当然,我没有答案,相信你也没有答案,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陪你一起去寻找那个答案。”落款玛兰·切尔特,写信时间是三天前。
“……”读罢,孟炎忽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是啊,玛兰从放下过去的那刻起,才发现原来面对这样一个陌生又不确定的未来是多么恐怖的事,也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感受。虽然自己依然有着“上帝视角”,但那也只能帮一部分忙罢了,更多的迷雾依旧需要自己去摸索探寻,正如现在经手的毒奶案一样。不过,他真正感动的是玛兰最后那句话。如果读信前的感慨是他单方面自发的,那么读完这句话后,孟炎也真正明白了玛兰的心意。虽相隔百里但两人的思绪此时却好像连通在了一起,就像触电般深刻又清晰。
“怎么样,孟炎,玛兰都说了些啥?”不知不觉中元帅已经换好一身戎装回来了。毕竟是军人,戎装在身气场顿时就变了,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
“哈哈,也没啥。就是说她准备要来了,同时写了点感慨之类的。”孟炎笑了笑如是道。
“感慨?”马尔斯倒是露出一副惊奇的神色。“我认识玛兰这么些年了,说实话还真没听她发表过多少感慨呢。孟炎,你这真是有一套啊,怪不得三两下就能把我手下给拐跑了。”他接着打趣道。
“嘛嘛嘛…这点也确实要感谢元帅通融了…”
“无需跟我客气。别忘了之前我可还欠你不少人情呢对吧。”
“您这才见外呀马尔斯元帅。哪还有人情不人情的,就算真有,把您手下要过来那也抵了,您说对吧。”孟炎笑着接到。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孟炎早已明白马尔斯元帅是个重情义的人,先前欠自己的些许人情他自然也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正放在了心上。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借坡下驴相互扯平不失为一个双赢的选择,不仅是因为接下来要拜托马尔斯元帅帮忙,更为了再加深一步两人间的关系。
“孟炎,你真是个靠得住的伙伴啊。你放心,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联系我便是。既然今天要问跟过关令有关的事,是否也要找掌管律法的胞弟凯伦呢?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立刻派人去周知一声叫他过来。”马尔斯明显也收到了孟炎的心意,话题一转就到了孟炎今天的任务身上。
“这个嘛…暂时不用。我只是先稍微了解下而已,如果需要的话我再亲自去找凯伦伯爵便是。”孟炎想了下如是回道。凯伦伯爵可是公国最高层的律法大臣,自己虽是大公钦命的特使但若随随便便就找人家问话那传出去肯定影响不好,绝对少不了有人会去大公那里告状说自己滥用职权。
“好好好。”顿了顿,马尔斯元帅又道:“孟炎,就算人情两清,一码归一码,咱们过命的交情无论如何我马尔斯一定会永远记在心上。所以千万别跟我搞啥客气礼节之类的,不然我可是要坐立难安的啊。”说罢元帅爽朗地笑了笑。打趣中孟炎完完全全感受到了马尔斯的真诚,于是郑重地回道:“一定,马尔斯元帅,我也会永远放在心里的。”
“这就对了!”元帅满意地加大嗓门回道。一来一回孟炎感到气氛完全敞开了,那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战场上并肩作战互无隔阂。
“说起来,西部边境这几天怎么样了?没有您坐镇没问题吗?”于是孟炎接着问道。
“放心便是,维拉人在边境蓄积了兵力,但根据调查粮草后勤的调集程度不高,不足以支撑他们发动一场新的战役。也是这样我才敢放心回来参加晚宴处理事务。至于塞拉人…完全看不到他们的一点身影了,还是谜一般。”
“谜,确实谜…”孟炎赶紧点点头。万兽统领是来刺杀自己这个事儿还是得埋藏心底,眼下谁也不能说…“那之后你准备去哪里呢,还是先在旧都待一段时间再说?”于是孟炎转换话题问道。
“眼下估计要待一段时间。”马尔斯回道。“当然,也要看战局情况。如果维拉人近期又冒出来什么动静,那我肯定还是要立刻过去压阵。不然的话我就先留在旧都,一是有不少筹备工作需要我处理,二是方兵使最近可能会过来,到时候肯定要由我来接待。”
“什么,方兵使要过来?什么时候呢?”这个消息顿时让孟炎一愣。南云的兵部大使方承林,他为什么要过来呢?直感告诉孟炎这跟宋天锡的事情绝对有关系。
“现在还是在探讨阶段,具体来不来都要两说,更不用说确切日期了。”然而元帅摇了摇头。“说起来,孟炎你跟方兵使认识吗?”他接着问道。
“这个…并不认识。”孟炎同样摇摇头。
“这样啊。我是想着先了解下他的喜好,这样我也能投其所好提前准备一下。”元帅如是道。
“元帅您竟然不了解他么…这不应该啊,毕竟是南云的兵部大使…”
“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别忘了,我们德兰跟你们游宋的军事交流,全都是由晨王负责的。就我自己而言,所接触过的全都是晨王手下,无一例外。所以这次方兵使要来访还真是第一次,第一次朝廷兵部要员直接前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事先的磋商探讨要费些时日。”
“我明白了。”孟炎点点头。虽然元帅只是描述事实,但孟炎总感觉能从里面听出话里有话来,果然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来访,背后看样子也牵扯到更复杂的东西呢。“或许…我可以问一问绿莹,说不定她了解方兵使。”
“那就拜托老弟了。”头一次,元帅竟然用了这么一个亲切的称呼,倒让孟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孟炎老弟。”元帅又接着开口。“还记得上次咱们商量的事儿不?绿莹小姐那里的高级药品啥的…”
“啊!你瞧瞧我,都给忘了!”孟炎一拍脑袋。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我的我的,今天再见到绿莹的时候保证转达元帅的意愿。”回过神来的孟炎如是保证道。
“太好了,那就指望孟炎老弟了!”元帅豪放的笑声又一次填满了房间。“一天之计在于晨,看来今早是个不错的开头啊。孟炎老弟,那咱们也出发吧,别的不敢说,我手下的人要有一点不配合,绝对让他脑袋落地!”元帅掷地有声地喝道。
“我滴鬼鬼,这么恐怖的嘛……”孟炎听罢更加哭笑不得了。不过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儿,至少元帅的态度是摆在这里了。于是带着满满的信心,孟炎跟随马尔斯踏上了去军务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