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我一直拦不住清绝,并非我当真无力阻拦,而是我从心里其实也未觉得他做错了。”齐一程看向君泪衡和温断,“当然,他可以选择自己怎样活着,你们也可以。”
“落君阁所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并非人人都愿意承受。他在江湖上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们不像他有如此心结,大可自寻出路。”
此刻的温断神色有些复杂,她知道齐一程的意思是告诉他们不必完全遵照师父的意思,他们是自由的。如果给她选择,她很愿意选择一条没有杀戮的坦途,可她,却未必有选择的机会。
君泪衡听到这话,却只是笑了笑。“前辈多心了,落君阁,既是师父的嘱托,也是我们的选择。”说到这他看向温断,“对吧,师妹?”
温断抬起头,想要冲他笑一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只说了一句,“主上说的对。”
“清绝的眼光看来是真的不错。”齐一程从床下拿出一个盒子,里边是一本功法。
“他传你的功法,你可练了?”
君泪衡想大概是瞒不住齐一程的,便诚实答道,“练了。”
“武功这种东西,必然是付出才有收获,甚至是牺牲才有所得。”齐一程翻开盒子里的那本功法,“我和清绝各自用了二十年,还是没有研究出能够不损身心仍有强大力量的功法。
清绝写的这个,我研究过了。他当时托我好好看看,若是日后你修炼中有所损耗也好有对策医治。我看过了,我和清绝在这个赌约上果然是谁都没有赢。我的功法,耗血力,他的功法,损心性。泪衡,如今虽然你体内有清绝的血,可你若是继续修炼用得多了,难免会受到影响,更何况落君做的又是杀人的事,我怕你…”
“前辈是怕我心性有损?”齐一程还没说完便被君泪衡打断了,“心性如何在我自己,不是练个什么武功便会改变的。
若是有一天我当真六亲不认,那也是我心性本就如此。”
齐一程此时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笑,他觉得君清绝一生活得太过辛苦,杀人寻仇名扬天下的成就感再让人感到痛快,杀人后涌来的罪恶感和疲惫感却也是让人无处可逃。所以清绝才会觉得累,才会怀念今笑的庇护。清绝用这样的方式让落君之名响彻天下,可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上了枷锁,这样做只会加深他对今笑的思念,于清绝而言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惩罚。所以他把君泪衡找来,是想同他说明清绝的前尘往事和难解心结,告诉他落君阁所建为何,给他离开的机会和理由,毕竟他不像清绝有如此过往,也无须活成谁的期望。
可是君泪衡与他印象中总是跟着清绝的小男孩大不相同了,此时的他成熟稳重,理智冷静,像年轻的清绝一样追求武功精进,却又比清绝更多了几分睿智与冷酷。
像是看出了齐一程此时的纠结情绪,倒是君泪衡先开口了,“前辈今日唤我前来,原是一番好意,晚辈心领了。只不过,路是泪衡自己选的,我自有方式把它走完。至于途中是风光大好还是寸草不生,于泪衡而言也并不重要。”
是啊,齐一程想,当初的今笑、清绝和自己又有谁曾听过劝呢,走到今日又有谁曾后悔呢?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路还是要他们自己来走。
而齐一程,如今该去完成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