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果然把书送给他的那个人也是你啊。”
之前听兰肯说隐隐约约觉得是个女人的时候就差不多意识到了。
“放心，没有真的动手动脚，只是对他的衣着和来历感兴趣而已，那样黑发黑眸的人本来就少见，可这个年级又不像是能从云起帝国远道而来经商的，我也特意去查了一下城主府的备案，来往云起帝国商人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呢。”
脑袋上的黑发被格洛丽娅抓弄着，阿希尔心中有些许的不爽，然而也清楚自己并没有把这种不爽说出来的机会，只是被抓着头发问到：“那后来他被蝎狮抓捕也是你害得？”
“他毕竟是蝎狮召唤出来的人，总要通知蝎狮一声省的他们赖账嘛~本来想看看这小子在蝎狮的追堵下究竟是怎么使用瞬间移动的，结果还是被抓走了，啧啧。”
这边跟兰肯那边的说法再度契合起来。
阿希尔本来只是打算来确认一下家姐跟这一连串事件的关系，没想到一气儿说下来，差点就直接在这里破案了。
格洛丽娅到是一丁点都没有背叛阿希尔信任的那般充当了相同当一部分的黑幕。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咯，不过事后蝎狮那边一口咬住我说我是什么包庇纵火犯的恶人，明明是自己没有本事看住那个孩子，让人跑了还赖着我？真过分呀~是不是啊，阿希尔。”
得寸进尺的格洛丽娅呲牙笑着揉搓着阿希尔的脸蛋，终于在阿希尔忍耐到极限之前松开了手，撩了一下那一头紫色的长发，站在阿希尔身前笑着说道：“好了，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给你听咯~”
阿希尔揉揉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捂着头晃了晃脑袋。
“那兰肯之所以那天晚上会被人追……是利用了瞬间移动逃跑之后又被发现了吧。”
“大概是吧？蝎狮那帮人之所以一口咬定是我协助他逃跑的多半也是他们无法理解瞬间移动这种现象……可我又不是全知全能， 这一口黑锅扣在人家的头上可真是委屈死人家了。”
难得的阿希尔翻了个白眼，看着跟前矫揉造作的姐姐，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阿希尔是比格洛丽娅高出一个头的，两人站的又近，站起来的阿希尔逆转了之前一直被俯视的姿势，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姐姐，哪儿知道格洛丽娅突然伸出双手，冲着阿希尔的两肋狠狠地戳了一下。
“你干嘛！？”
好歹是曾经拥有圣骑士资格的阿希尔自然不会被区区魔法师的攻击造成什么伤害效果，只是被吓了一跳，一脸诧异的看着微妙的鼓起嘴巴的格洛丽娅。
“被区区阿希尔俯视的感觉让我很不爽——而且，你到是瘦了不少嘛。”
“你以为我吃了多久的青菜啊——对了，兰肯的情况我差不多明白了，可栖夜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个小女孩，魔法资质似乎也很差劲的样子，为什么会被蝎狮一并追捕？”
格洛丽娅背着手，歪着头看着阿希尔，眨了眨眼：“这是收费内容哦。”
“收费！？诶？”
阿尔维拉的总校长大人笑了一下，指尖轻抚过阿希尔的脸颊，转身把手里的黑色笔记本塞到了身后的书柜里，背对着阿希尔说道：“像姐姐我这样了不起的大魔法师兼大商人愿意跟你这种身无分文的家伙免费吐露这么多已经是亲情价了，接下来的内容可是收费拓展版。”
“可……栖夜是我的学生……”
“……”
格洛丽娅的背影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表情认真起来的阿希尔，展颜一笑：“所以呢？”
“身为老师……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吧？”
“嗯哼~啊~是吗~说的也对。”
格洛丽娅满意的看着阿希尔的表情，微微晃动着身子，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单纯的作弄达希尔。
“不过还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身为一个商人，我不会做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买卖，身为总校长，我不会希望自己学院的老师掺和进去没必要的麻烦——”
“姐——”
“而且身为你的姐姐——”
玉葱般的指尖点住了阿希尔的鼻子，格洛丽娅浅笑着抬头：“就像是你有保护自己学生的义务一样，身为长姐，我同样也有保护你的义务，我可爱的弟弟没必要参与进姐姐这边的世界来，你就当栖夜是上天赐给你的学生，好好地珍惜就是了。”
“……”
“放心吧，我保证蝎狮的人不会骚扰旧校舍第二次的。”
“不……根据你刚才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栖夜被蝎狮下通缉令也是跟你有关系。”
并没有被格洛丽娅偶然从嘴里吐出来的好话迷惑了心智，阿希尔冷静的一把抓住了姐姐的手一脸没脾气的问到。
罕见的，格洛丽娅脸上露出了复杂的尴尬：“你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好好的感动一下，然后稀里糊涂地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吗？”
“可以，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阿希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姐姐，虽然平时阿希尔都是不怎么介意让这位姐姐展现她强势的一面的，但是既然栖夜名义上算阿希尔学会了，那么该搞明白的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那张统通缉单是你没见到栖夜之前就带在身上的吧，而你在我跟栖夜出去吃饭之前并没有来过旧校舍，也就是说你是事先知道栖夜在旧校舍才会拿着那张通缉单来找我……换句话说，你认识栖夜比我们后校舍的几个人还早，甚至就是你把栖夜放在旧校舍的井里的吧。”
“谁知道呢。”
格洛丽娅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可不管你说什么，说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栖夜比兰肯还麻烦吧。”
“……”
阿希尔紧紧地盯着格洛丽娅暗金色的眸子。
“兰肯固然是个麻烦的人，蝎狮的人把他当做异端神来看待，应该会不遗余力的追捕他才对，然而这样麻烦的人呆在旧校舍，你都没有告诉我赶快把他赶出去或者是什么把他交给你，说明他已经不够对现在的我们造成威胁了……而谈到栖夜你却又不愿意说了。”
“我都说了这部分是收费内容，你要是给我足够多的钱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啊。”
格洛丽娅微微踮起脚尖，一巴掌推在阿希尔的胸口上，阿希尔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温柔的笑到：“可以呀。”
“……嗯？”
格洛丽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许的惊讶，
“钱不是问题，按照克伦迪亚自治州的法律，父亲下落不明已经接近一年了，因为这个老东西是死是活都没个准信，也没有立下特别明确的遗嘱，按照财产分割法的话，至少这个阿尔维拉魔法学院有将近三分之一是归我所有的，虽然现在是你在担任校长，但是结算财产的话，我应该有一部分的吧？”
“哦吼……你小子长本事了，跟姐姐我谈论法律吗？”
耳朵被格洛丽娅一把扯住的阿希尔面不改色：“当然。”
“……你真的要知道？”
“真的要知道。”
“栖夜那个丫头如你所说，的确比兰肯要麻烦很多的哦。”
“即便如此她也是我的学生。”
“不过是没认识过几天的小女孩而已吧？你就那么害怕我把你送去当牛郎？”
“一码归一码，既然她在我们旧校舍成为我的学生了，那我就得对她的安全负责。”
“我可不记得以前你是对教育事业这么上心的人啊。”
“从现在开始的话也不晚。”
“……”
“告诉我吧，姐姐，我阿希尔还没有到连学生都护不住，要躲在姐姐背后的程度。”
阿希尔前所未有地认真地注视着格洛丽娅的眼睛。
“啊，啊……真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光明教廷带出来的人。”
格洛丽娅像是认输了一样地长长吐出来了一口气，推开了阿希尔，转身坐在了阿希尔坐着的地方。
“还记得你以前的样子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父亲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灰头土脸，活像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翘辫子的难民小鬼一样。”
“呃……”
阿希尔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感怀起过去的格洛丽娅，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时候的你可能现在不一样，一天到晚脸就像是被驴或者马之类的牲畜用蹄子给踹过了一样，耷拉着脸，仿佛整个世界都亏钱了你的工资——可明明是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但不管要求你什么你都会乖乖地照办，跟现在不一样，一天到晚满脸的笑，心理全是小算盘。”
“有，有嘛？”
阿希尔挠了挠头。
“当然，你以为我跟父亲花了多久才把你这个被踢了的家伙打理明白啊，心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却又不肯跟任何人说出口，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像个没有主见的傀儡一样，仿佛天塌下来你也只会双眼无神的盯着看。”
“……”
格洛丽娅长叹一声：“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来到旧校舍之前经历了什么，发生过什么，是什么让你变化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只知道你受到了极大地心理创伤，成为了圣骑士当中少数几个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没有彻头彻尾的变为光明之神的信徒的人。”
“光明教廷当中的不虔诚者有很多。”
“不，你跟他们可不一样太多了……”
摇了摇头，靠在沙发背上的格洛丽娅抬起头来盯着阿希尔的眼睛：“所以——用情报可以来交换情报，这是等价的交易，用你过去的经历来换关于栖夜的情报，如何？”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从窗户外微微吹进屋子里的微风撩拨着空气之中躁动着的温度，阿希尔沉默了。
一同生活多年，格洛丽娅跟夕露已经是自己家人姐妹一样的人，彼此之间却并不知根知底。
没人知道格洛丽娅哪里来的巨额资产来扩建阿尔维拉魔法学院。
没人知道夕露身为远古巫妖是怎么躲过几百年前光明教廷对于不死生物的大清剿。
也没人知道阿希尔的过去……
三个人彼此保持着不触犯的底线，共同的生活，视彼此为家人。
“……”
阿希尔抬头看着格洛丽娅，吸了一口气。
“那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
格洛丽娅神色复杂的沉吟了片刻：“……你真的决定告诉我？”
“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情报。”
“……嘿。”
看着一副要动真格的阿希尔，格洛丽娅在他开口之前举起了双手。
“那我就认输了。”
“……诶？”
“你的死心眼战胜了我，商人跟不聪明的笨蛋做生意往往会吃亏，我们各自让一步如何？”
魔法师界的暴发户小姐在自己愚蠢的弟弟面前示弱了，她靠着沙发打了一个响指：“我不会告诉你全部的信息，但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觉得栖夜麻烦，以及给你一个解决蝎狮威胁的期限——而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就一个问题。”
“……”
“先说好，接下来的对话我们都不可以往外说，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必须要保密的内容——当然，我相信不用强调你也应该心里清楚，怎么样？这可是姐姐二十多年都不会有一次的特殊优惠。”
“我没得选吧。”
阿希尔苦笑一下，点点头。
第十六章
格洛丽娅没好气地叹了口一气，靠在沙发背上嘟囔两句：“怎么你还一副被人占了好大便宜的样子，臭小子……算了，听好了——你的那个栖夜小姑娘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经由我的手到你们那边的，但并不是我故意送去给你们，我只是把她单纯地丢到了地下暗河里任由她自生自灭而已。”
……
阿希尔诧异的抬起头来。
就算是格洛丽娅，大概也不会毫无原因地做出把一个看上去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扔进河里这样残酷的行为，然而这终究还是让阿希尔稍微有一点不爽，皱了一下眉头，满脸的不解。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你的姐姐，我知道这样对待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怎么人道，但谁让这个小姑娘是一手拆毁了整个底下神召仪式设施，甚至还差一点点破坏了克伦迪亚地下排水系统的小疯子呢。”
“……”
“从外观上看不出来，我也很难跟你解释各种原理，那个孩子拥有一个人破坏一整个实验基地，并且将众多成年男性殴打致行动不能的重伤能力，神召仪式也是她烧毁的。”
揉着太阳穴，格洛丽娅继续说道：“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狼藉的遍地是鲜血，如果不是我的使魔提前将观测到的结果汇报给我，恐怕我也没办法真的相信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呵呵，这对你来说很难相信是吧？”
阿希尔踌躇地点了点头，他并非不信任自己姐姐走到这一步对自己说出来的话，也亲眼见识过栖夜诡异的近乎蛮不讲理的怪力，但是单从性格上来说，栖夜似乎不是那种……
呃……
也不对……
话说那个小姑娘好像还真的明确表示过要把之前来后院打扰的蝎狮都“做掉”来着……
那个……不是气话……难道是认真的？
“而我之所以把这个家伙扔进地下暗河的原因，单纯的就是不想惹上麻烦。”
“惹上麻烦……呃？”
阿希尔纳闷的呃了一声，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自家的这位大姐似乎还从来不知道麻烦为何物……不，她本身明明就是个麻烦制造机才对。
“别用你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在麻烦的程度上我可远远比不上你这位可爱的学生——她可是异端神哦。”。”
“栖夜是……异端神？”
阿希尔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相当欣赏阿希尔这幅震惊表情的格洛丽娅终于舒爽地吐了一口气，享受着占据话题上风的愉悦感，阿希尔也如她所料，脸色大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哦？”
“别说什么异端神了……栖夜她……到现在明明都没成功释放出来一个魔法过，她怎么可能是……”
“对，这说的也没错。”
格洛丽娅笑着抱着肩膀：“所以我感到很奇怪，从使魔传回的记录来看，那个兰肯只不过是借用跟闯入图书馆一样的手段，‘瞬间’出现在那个神召仪式的现场的，只是那群没有魔法常识的土老帽跟邪教徒一厢情愿认定的神明而已，真正地堂堂正正从神召仪式里面走出来的女孩子就是那位栖夜小姑娘。”
“可……可这……”
“可这并不能证明她就是异端神，对吧？因为她体内虽然有常人难以匹敌的强大精神能量，可魔力回路，对魔法的引导能力却插进的一趟糊涂，甚至单纯地通过肉搏跟暴力来解决问题，跟迄今为止书籍上记录的任何一个‘神明’都不符合。”
“……”
“既然你对光明教廷无比熟悉，那么想必在光明教廷的大藏书库之中，你应该也看过不计其数的歌颂当年讨伐异端神战争中，光明之神的信徒们的敌人是何种形态，如何强大，在针对异端神的研究之中光明教廷才是走在最前列的，你应该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存在吧？”
“……”
阿希尔攥紧了拳头。
的确，他了解异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