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教授忽然高喊：“请进化者起立！”在场绝大多数人应声站了起来。教授随手点了三名学生，“请展示一下你们的能力！”

就听哧啦一声，两只各约三米长的翅膀从其中一名学生的背部伸展开，在扑扑扇动之下，那学生竟飞了起来，他悬停在半空中，傲然道：“天翼二代！”

另外两名学生站着没动。其中一个翻开了衣领说：“我享受两栖生活，因为我有这个......”大家一看，他的脸颊之下豁然长着两副鳃！

最后一个是女生，她没什么好展示的，只是平淡地说：“我的心脏和牙齿可以再生，我的软骨可以自我修复，我的眼睛可以看见磁场，我的大脑可以在缺氧环境中正常工作，我能以每秒30米匀速跑完马拉松而不带喘气。”

“谢谢，请坐。”格雷格讲道：

“人类利用生物学技术对自身进行着大规模改造，使我们得以适应各种极端环境。能活180岁是真实的寿命吗？不，其中至少有100岁叫技术寿命，而未来人类的技术寿命将远超自然寿命。技术扩展了人的生命。几乎一切东西都可以技术化，它早已让所有一成不变的社会结构都变成了麻烦，国家和家庭这两个庞然大物不正是倒在了它的铁蹄之下吗！”

呼笑心说，使出活跃气氛的技俩之后，又该老生常谈了。

“然而，我并不打算鼓吹技术决定论，因为它并不能告诉我们：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为什么降生又为什么必有一死。这就是为什么在意识学家那里，当代人应当从自省和冥想、而不是从扩张和享乐中寻求生命的意义。”

冥想......我得完成我的计划！

“古代人可以在抚育孩子、等级制和礼教中找到相对的主体性，但自从三反运动抛弃了绝对主体，建立起一个‘超我’的肉身以后，渐渐的连相对彼岸也找不到了。所有的神话、英雄主义和文化幻想全都瓦解了，再也没有‘精神常数’可以支撑起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供我们栖息心灵。可以说，当代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糟糕地生活在各种世俗矛盾之中，因为‘我’变成了一个空心的、无家可归的概念。”

耸人听闻！不过确实够糟的，不可能更糟了......

“那么，如下四种心理学特征发生在当代人身上便毫不奇怪了：第一种，逃避，将所有责任都推给艾娲；第二种，孤离，总喜欢与陌生人、与大量的人群在一起，而将高质量和深度的互动需求寄托于艾娲；第三种，狭隘，在艾娲框架下，人们只关注当下细节和碎片式的专业化过程，而将整合的任务完全交给艾娲；第四种，自卑，这是一种面对宇宙，无法消除但又不知如何排解的自卑，因而陷入了更大的困境，连艾娲也帮不上忙。”

整不出正经成果，便尽整些没用的......

“人类最大的困境来自性和爱——上帝的两大阴谋。性源于最根本的限制，爱源于最深的绝望，但因为它们能提供虚假的满足感，并能支撑起一个空心的‘我’而令人痴狂，无法自拔。人们用性来抛弃自我，服从遗传，用爱来放弃抗争，拒绝现实，由此永堕轮回。”

你胡说，双螺旋链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结构，无与伦比！至于性和爱，你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噢，我明白了，这只不过是一个禁欲主义者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哼哼！

“综上所述，用雅斯贝尔斯的话说，生命本质上是居住在一个框架中并受限于它。但1024的理念是‘天赋人为’对吗，我和我的同事们坚信人为可以改变天赋，我们正在谋求打破这个框架！所以我们的目标远比新进化论疯狂一一在人工干预下，基因不执行遗传任务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身体可以被无限任意改造！”

一讲到生物学就会立即变得惊世骇俗，老套！但听起来更像广告......

“同学们，欢迎加入‘格雷格人体改造计划’一一让基因自己拒绝遗传！目前我的课题组还缺一名实习生，怎么样，现在马上报名，明天就能来1024面试！”

哈哈，被我一眼看穿！还不忘打出自己的名字，令人钦佩！okok，既然有公开面试机会，那正好，该对恶心的师生情说抱歉了！

想到这里，呼笑起身要走。不料格雷格突然指着他说：

“啊，后排有人站起来了，他报名了！还有谁报名，别犹豫，机会难得！后排那位同学肯定听懂了今天的课，大家可以向他请教心得！”

心得？呼笑一愕，然后对几名向他提问的学生说：“听从艾娲的建议，成功率99%，可人们偏偏喜欢自己拿主意，因为心灵不是程序，世俗的成功并非最高的人生意义，冒险才是。所以我的忠告是，听从内心的声音。”这话既老套又偏离了主题，但发自内心。

有学生问：“冒险是最高的人生意义？听起来有点像格雷格的自省骗局！”

呼笑答道：“所以才有了那句幻世名言：游戏亦是人生。”

下课后，十几名报名参加面试的学生被留在教室里。格雷格挨个给他们发参考资料并面授机宜，当发现站在其中的呼笑时，教授愣住了。

宁可在这里捡破烂也不肯接受我，总该给个说法吧？呼笑呲牙一笑，却不开口。

格雷格教授摸着下巴说：“这位同学，何不先当水手再来报名？”

“呼风唤雨非我所愿。”

“于是破坏桅杆强压于人？”

“再所不惜！”

“为什么？”

“崇拜！我崇拜你，尊敬的格雷格教授，我需要这个机会，是为了每天都能向你请教，有如......”

“等等！安静，统统闭嘴！都听听这位品学兼优的同学怎么说！好了，请继续！”

“咳！世人用眼睛看世界，唯有您用心灵！世人又何其幸运，因为他们竟能和伟大的格雷格生活在同一时代！请收下您最虔诚的学生，让我能在工作中继续得到您的指导，并将您的思想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即使放弃尊严？”

“相反，在您的指导下，我一定会找到自已的主体！”

“你刚才说‘有如’，有如什么？”

“我对您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同学们，资料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