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小产
宋辽说到最后,每个字都似从牙缝中屏出一样,每多说一个字,董云清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口唇翕动,待要说孩子是你的,可不知道怎地,这句话董云清无论如何都开不出口来。
看着董云清依旧不辩解,宋辽越发地相信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就那一回,他气昏了头,在祖母府里强了她,那回为了羞辱她还是放在外头的。孩子都是父精母血,少了他的精,哪里来的孩子!且董云清肚腹都隆起来了,还不声不响,要不是叫天狗食日惊着晕倒了,只怕府里还没人能知道呢!难道不是她心虚,想寻个法子悄悄除了这祸殃,所以不敢告诉人知道。
不。不。不。一个天狗食日,她晕甚?还闹在阿娘面前,分明是要把这来历不明的孽种栽赃到他的头上!当真以为阿娘知道了,他就奈何不了她了吗?痴心妄想!
这些话从宋辽口中说出,一句句如石头一样砸向董云清,待得宋辽把话说完,她双眼往上一插,向后就倒,在椅子上晃了两晃,还是滑落在地,一动也不动。
宋辽满脸嫌恶地看着董云清滑落在地,也不过去查看,自家走到门前,双手一分把门拉开,抬脚走了出去。
虽然宋辽将人都打发了出来,可毕竟人都守在门前,能隐约听着自家世子的声音,虽听不清他说的甚,可语气听着十分严厉,世子夫人也不知道是答了,还是答的声音太小,只是听不着她的动静,可到底知道两人是吵架了,少夫人还怀着身孕呢,要是出了差错,世子必是无事的,一个血团儿怎么比得过儿子呢?可服侍的下人就逃不过去,所以看着宋辽一走,丫鬟们立时抢进房来要服侍董云清。
可一进房,丫鬟们就呆住了,只看董云清跌倒在地上,脸上一点子颜色也没有,身下却是缓缓地漾开一滩鲜血。这幕情形把丫鬟们吓得都好说个魂飞魄散,她们到底都是没经过大事的小娘子,顿时方寸大乱,到底还知道要先扶董云清起来,可又是一拥而上,自然是你挤着我,我踩着你,更有甚者,绣花鞋还一脚踩进了血里。
小娘子一脚踩着血哪有不怕的,立时惊声尖叫起来,她这一叫,又引得旁人也跟着叫,房内都好说是个一团乱。
还是一个在院里洒扫的钱婆子听着丫鬟们连连尖叫,少夫人也不知道弹压一两句,别是出了甚事,所以过来查看。这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顾不得能进世子夫人房的都是一等二等的大丫鬟,平日都是她听从吩咐的,没有她指挥的道理,到了这时节也只有强出头了,一面指了两个丫鬟把董云清扶起,一面点了个平日里让口上十分来得的去回黎氏与宋辽。
待得董云清被扶进房,看着地上老大一滩血,钱婆子这样有年纪的妇人还能不明白?少夫人这一胎定然是保不住了,叹息一声,转身出去央人打水来,她好在夫人来前把地擦了。
黎氏那里正是满心得意,还在同身边的心腹阿罗说,虽然宋家是尚了主的,可到底已隔了三代了,要不是嫡子袭爵也难,如今可好了,董云清已有了身孕,就是这一胎是个小娘子也不要紧,只要能生就能生出小郎君来。
正喜欢着呢,就听着门外喧哗,又有个小娘子的声音在哭,声音尖利,隐约带上了董云清,便使阿罗出去问话。阿罗领命出去。不过片刻就折了回来。
出去前的阿罗脸上还带些笑容,回来时已是满脸仓皇,顾不得与黎氏行礼就回道:“夫人,出事了。世子夫人怕是不太好,下身都的血!”
黎氏听着这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忙忙地命人取了安西候府的名刺往御医署请御医,自家抬脚就往后院来,一路走要一路咬牙切齿地道:“她们都是怎么服侍的?要我的乖孙有个万一,我就要她们赔命!都拖出去打死!”
阿罗紧紧地跟在黎氏身后,压低了声音道:“来人回说,世子与少夫人关着门说话,还不许她们服侍。等世子走了后,她们再进去时,就看人已倒在了地上,裙子上都是血。”
黎氏听着这话,脚下不由一个趔趄,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她还能不知道吗?外头看着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实情上性子左得很,一句话不对就要往心里去的!别是董氏仗着有了身孕顶撞他,大郎一怒之下动了手,惹出这样的大祸来。
这可怎么好?怪宋辽吗?黎氏自愧把他生成了残疾,以至于连累他从小儿就叫人排挤,以至于性情有些孤僻,所以平日对着他都不大敢摆出母亲的体统来;怪自家么?哪个做娘的生孩子不想健健康康,白白壮壮的?偏是她时运不济,为着这个,还得忍气吞声地为丈夫纳妾,她受的委屈就小么?
是了,都怪董氏。必定是她不懂事,仗着自家有孕就拿腔拿调地作弄大郎,才惹得大郎发怒的,明明在她房里时,大郎还满心欢喜呢!可怜的大郎啊!
黎氏越走心上越恼董云清,等走到宋辽与董云清的院子前时,已将董云清恨得切齿。黎氏更不耽搁,大步走进房内,自家在主位坐了,也不进卧房看一看董云清,先把丫鬟们一个个看过来,冷笑道:“主人家起争执,你们就站干岸儿,也不劝一劝,好丫头!我孙子要没事也就罢了,要有事,看我饶得过你们哪个!”
丫鬟们听着黎氏这话,哪能不怕,跪在黎氏面前苦苦哀求,又把阿罗说过的话说了回。黎氏只是不听。正是这时候,宋辽也折返了来,看丫鬟们跪了一地就把眉一皱,道是:“阿娘,不干她们的事,叫她们都出去罢。”
(本章完)